要說南都什麼最稀罕?自是晴天最稀罕,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怕是有近三百天都飄著微微細雨,故而這「南都」又被人們戲稱為「雨國」。
之所以這樣,蓋是因為「南都」西北有一不同尋常之處,群峰拔地,山巒疊嶂,連綿巨壑千里。終年雲霧繚繞,極高處更有長存不散之飄雪,從無間斷,謂之奇景。
傳說,山中別有「洞天」,乃「仙靈」所居之地,凡人不可窺之妙境,名「崑崙」。
而那雨,世人皆有傳言,說是因「南都」受山中仙靈鍾愛,故此四季如一,煙雨迷濛。
世間所流傳的鬼怪神談,野史小說,也多是藉此而生,只因山中多奇峰古剎,加之山巒迂迴曲伏,雲如濤海,奇珍異獸層出不窮,世人又愛以訛傳訛,日子久了,便是沒有鬼神也自是有了。
不過,有沒有鬼神先暫且另說,其中異獸倒是頗通人性,時常聽聞有往來的商旅或是俠客言那山中偶見青狐白虎指路,雖為獸身,但舉止神情竟與常人無異,實在匪夷所思,如此,便又給「崑崙」覆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
而「崑崙」之中,有一險峰最是高陡,其形如柱,似可直通青天,除了峰根露於塵世外,峰腰以上便半隱於雲霧之中,不顯真容,當真飛鳥難渡,猿猴難攀,世人稱之「天柱山」。
可就在幾個時辰前,一條崎嶇狹長的羊腸小道竟慢慢自雲霧深處顯露了出來直落到了峰根,歪歪扭扭好似蚯蚓一般。就如同有位初入畫道的門外漢在一張白紙上信手畫了那麼一筆,勉勉強強能供人攀行,如過獨木,只可一人獨行。
倏然。
「師傅,我……我可不可以不……不下山啊?」
就聽那雲霧深處忽傳出一道聲音,而且不知為何竟帶著哭腔,略顯結巴。
說來也奇,只見那羊腸山道出現後,周圍的雲霧似被這山道分了開來,但也僅限於這條山道,周圍兩邊仍舊迷濛不可見,便是近在咫尺也無法看清。
順著那聲音看去,便見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映入眼帘,原來,在那山腰上,站著一個憨胖少年,穿著一身洗的掉色發白的灰色道袍,背後背著把無鞘單薄木劍。
如今啊,正站在那山道上戰戰兢兢的打著顫,哭喪個臉。
少年身後還有個同樣四蹄微抖的小毛驢,毛色雖是駁雜,卻只有黑白二色,其中白色居多。而那一雙眼睛更是目露恐色,望著面前的山道如同望著一條不歸路,竟是通了人性。
少年半摟著毛驢的脖子,毛驢緊緊的挨著少年,一人一驢好像都怕一步不慎落下去摔個粉身碎骨。
滿是憨胖的圓臉不停地抖著,少年怕是被嚇得不輕,連帶著有些滾圓的身體也開始顫著。
也就在他說完後。
就見之前走過的路那分開的雲霧已開始有了重新融合的跡象,頓時臉色都有些發青了,只得瓮聲瓮氣帶著哭音喊道:「師傅啊,您老人家可就我這麼一個徒弟,要是我出了事以後誰給你端茶倒水,燒飯捶腿啊?」
「啪!」
雲霧深處忽然響起了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他不說還好一說那雲霧融合的更快了,像是害怕這少年扭頭跑回去。
眼見雲霧馬上就要到自己的腳下了,少年只得眼珠泛淚的拽著毛驢的一隻耳朵哆嗦著往山下走。
也就在這少年下山的那一刻,「天柱山」上終年不散的雲霧忽現異景,雲海匯聚翻湧竟化龍虎之相,騰躍間更是傳出龍吟虎嘯之聲,如同活物,只震的千里「崑崙」盡皆悚然,群獸蟄伏。
……
孟府內。
昏睡了一天一夜,孟秋水終歸是醒了,然後看著爬在自己床沿上熟睡的阿瑤有些發愣,只見這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死死的抱著自己的手,口裡不停地說著夢話。
「阿娘,我好想你!」
可是說歸說你不時抱著咬兩口是怎麼回事,而且還流哈喇子。
愣了會,孟秋水本想將手抽回來,怎想這丫頭死死的攥著,一邊咬著一邊不時發出傻笑。「呵呵,雞腿,香。」
然後再咬一口。
木然的收回目光,孟秋水靜靜地看著屋頂楞楞出神。
「獎勵:增加本世界五年壽命。」
一瞬間,孟秋水身體裡的那股虛弱感一下減緩了許多。
「距離下次試煉還有二十八天。」
直到想起什麼,他趕忙摸了摸身邊,見「青霜」還在頓時長出了一口氣。
若不是之前得了這柄古劍,恐怕這場試煉他十有八九是飲恨的下場,那小和尚太過恐怖了,便是廢了對方一隻手,最後他也是拼了個險象還生。
不,也許在遇到封於修和那恐怖上師時,恐怕自己已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像是孟秋水的動作驚動了阿瑤,這丫頭終於醒了過來,然後看著自己的傑作臉頰頓時羞紅一片,只得偷偷瞄了眼孟秋水見對方仍是閉著眼睛,這才緊張兮兮的鬆開,然後飛快的拿起一塊白帕小心翼翼的擦了又擦。
「唔!」
這時孟秋水才裝作如夢方醒的睜開眼。
「啊!你醒了?」
阿瑤就像個受驚的小鹿,趕忙立了起來將手帕藏在後面。
平靜的看著滿臉通紅的阿瑤,孟秋水若無其事的淡淡道:「我餓了,有吃的嗎?」
「有……有的,我去給你拿!」她步子極快的走出了屋子,然後端了一碗熱湯進來,濃香四溢。「這是你老師給你帶來的。」
「我自己來吧!」孟秋水自己撐著就要坐起。
不想阿瑤聲音一下拔高許多。「不行,大夫說了,就你這病殃殃的身子不能亂動,得需靜養。」
她煞有其事的說道,那模樣別提有多認真了,然後還真的一勺子一勺子餵著。
「出去曬曬太陽總可以吧!」
沒想到喝完後阿瑤死死的盯著孟秋水,那感覺實在是渾身都不自在。
阿瑤想了想,鄭重的點頭。「唔……行!」
……
如今已是入秋,萬物凋零,驟起蕭殺,天地間已是多了抹涼意,這涼意與冬日的嚴寒不同,冬雪寒的是身體,涼意涼的卻是心,如一柄看不見摸不著的刀,無形無質,斬著萬物的生機。
桂樹上之前還曾此起彼伏的蟬鳴,如今只剩零零散散的響著,斷斷續續,想來過不了幾日便會歸為死寂吧。
這樣清冷孤寂的日子孟秋水早已習慣,往常除了陳離那傢伙時常提些酒菜過來,便少有人來了。
不過今日有些不同,看著那正在蓮池邊緣伸手摘著蓮蓬的阿瑤,聽著她銀鈴般的笑聲,孟秋水心裡的那股涼意,竟是莫名的散去幾分,一時陷入某種出神的狀態猶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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