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城西北角內教場的西面,是飼養宮內貴人騎乘用馬的馬房。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赤風是一匹剛剛兩歲的兒馬,它通體赤紅,四蹄俱黑,只是額頭留著一長絡白毛。
此刻它正愜意的站在馬棚內享受著,大明皇帝用刷子給它刷毛。它似乎並不清楚自己的生命掌握在這個替它刷毛的人手中,還時不時的甩起了馬尾戲弄著崇禎。
「別鬧了赤風,你要乖一些,要不然一會你可就沒糖吃了。」朱由檢一身便服打扮,一邊小心躲著馬尾的襲擊,一邊對著赤風不停的念叨著,但是手上卻依舊很仔細的替它刷著毛。
站在赤風馬棚外面的幾名太監臉色有些發白,王承恩則時不時轉頭,恨恨的看著站在一邊指導崇禎刷毛、清理蹄子的吳懷幾眼。
朱由檢在信王府內的那匹坐騎雖然溫順,但是卻被吳懷評價為只能作為代步駕車之用的駑馬。
在朱由檢看來,他上戰場實在是不可避免的一件事。既然要上戰場,自然就需要一匹能上戰場的坐騎。
作為一名同建奴數次交戰後活下來的老兵,吳懷自然毫不吝嗇的把自己在戰場上得到的經驗全盤托出了。
在他看來,在戰場上沒有比一匹親密的坐騎更可靠的同伴了。也許同伴會丟下你逃亡而去,但是一匹和騎手培養出感情來的坐騎卻不會。
崇禎從善如流的接受了吳懷的建議,從上牧監內挑出了這匹年輕的兒馬赤風,並在吳懷的教導下,重新開始學習騎馬。
從給馬刷毛、餵食、清理蹄子、處理馬糞開始,這些原本馬房中下人做的活計,崇禎都毫不猶豫的接受了。
皇帝虛心學習的表現,連吳懷都有些吃驚了。現在就算是一些將門子弟,也很少能夠親自料理和自己性命攸關的坐騎了。這讓吳懷教導騎術時,更加嚴格認真了起來。
從皇帝學習騎術的認真態度上看,吳懷終於相信,崇禎時常掛在嘴邊的,總要上一次戰場的話云云,並不是什麼戲言。為了皇帝將來上戰場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吳懷教導騎術時那裡還敢鬆懈呢。
對朱由檢來說,從頭學習騎術,照料坐騎的一切生活,完全是一種新奇的體驗。
赤風是一匹河曲馬,身體高度大約135公分,體長近1米5。馬脖子看上去,並不像蘇長青記憶中的阿拉伯馬這麼長,不過頭倒是挺長的,四肢比阿拉伯馬粗壯多了。
雖然赤風是匹兒馬,但是性情卻很溫順,幾天內就同朱由檢親近了起來。當然在朱由檢看來,他每次帶來的白糖也功不可沒。
雖然因為元宵節導致宮內的儲備糖都用完了,但是為了親近赤風,朱由檢讓吳懷替自己購買了一些。現在看來,馬匹的確是一種喜歡甜食的生物。
今天朱由檢要學習的是,如何替馬套上馬嚼、裝上馬鞍,任何生物都一樣,肚子是柔軟的部位,也是被保護的最好的地方。
一匹馬願意讓你裝上馬鞍,意味著已經初步和你建立了信任感。當然大多數戰馬的訓練並不會到此為止,而是繼續加深它們和人之間的感情。
但是赤風作為皇帝的坐騎,卻要避免和崇禎之外的其他人培養出親密關係。因此套上馬嚼、裝上馬鞍等工作,只能由崇禎自己一個人完成。
吳懷甚至要求崇禎下令,在皇帝和赤風培養出感情之前,除了餵食和清理馬房的必要工作外,嚴禁其他人接近赤風。
赤風顯然很不習慣身上多了一些額外的負擔,不過在崇禎的安撫下,它還是讓崇禎替它裝上了馬鞍。不過當崇禎繼續想要給它套上馬嚼時,它卻死活不配合了。
正當朱由檢同赤風之間不斷的糾纏的時候,連善祥匆匆趕了過來。朱由檢手上拿著馬嚼停下了動作,他側著腦袋看著連善祥問道:「出了什麼事?」
連善祥低著頭回答道:「順義那邊有急報,微臣以為陛下應當儘快知道。」
朱由檢原本輕鬆的神情頓時變得慎重了起來,他放下了手上的馬嚼,又重新卸下了赤風身上的馬鞍,交給了走上前來的馬房太監。
吩咐了身邊的太監給赤風添加些精料,朱由檢便想要離開馬房,找個地方聽取連善祥的報告。
但是朱由檢只是走了一步,就發覺走不動了。他轉頭看去,看見赤風碩大的馬嘴,輕輕咬著自己的衣服不放,一雙眼睛無辜的看著自己,似乎不想放自己走。
朱由檢看著赤風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他從腰間取下一個革囊,倒出了一些白糖在手心。
果然赤風立刻鬆開了嘴,低頭舔舐著崇禎手心裡白糖去了。看著赤風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朱由檢拍了拍它的腦袋說道:「好了,今天的量已經吃完了,小孩子吃太多糖會蛀牙的,你要有節制知道不…」
似乎明白崇禎今天不再餵它糖吃了,赤風立馬打了個噴嚏,迅速調轉了方向,返回去吃它的乾草去了。
看到如此現實的赤風,朱由檢也不得不搖頭苦笑了一會,不過他的心情卻奇怪的變舒暢了些。
聽完了連善祥的匯報,及從順義傳遞迴來的情報之後,朱由檢笑了笑,小聲的對著自己說了一句:「這不是明朝版的打土豪分田地麼。」
「陛下您有什麼吩咐嗎?」沒有聽清楚崇禎說什麼的王承恩,趕緊小心的詢問道。
「張道浚到底在順義做什麼?葉柒做這些事,他難道一點風聲都收不到的嗎?」朱由檢抬頭看了一眼王承恩,提高了聲音說道。
王承恩自然回答不出來,連善祥趕緊解圍道:「張僉事坐鎮順義縣城,陛下又給了葉柒便宜行事的權力,張僉事因此不敢過於干涉葉柒行事。
且葉柒開始行事的地方,都遠離縣城和官道,並封鎖了消息。如果不是大明時報的幾位記者,恐怕我們收到消息還要遲上一些日子。」
朱由檢在五龍亭內來回走動著,思考著順義事態的發展。他走到第三次折返的時候,終於停下來問道:「那些被葉柒抓捕了族人的當地大戶怎麼說?徐從治和當地的縣官對這件事有什麼主張嗎?」
連善祥趕緊回答道:「葉柒一共抓了當地12個大戶的27名族人,其中17人身上有命案,葉柒以站枷之法,站死了15人。
由於順義的聞香教亂剛剛平息,順義境內現在還駐紮著500多士兵。因此這些士紳們不敢用武力抗拒葉柒強行收地的命令,但是他們開始四處聯絡親友故舊,打點朝中關節,試圖在朝堂上掀起批評錦衣衛的風潮。
據臣收到的情報,他們第一是希望說動朝中官員,請他們出手彈劾下鄉擾民的錦衣衛;第二則是打算聯絡上京趕考的士子,在京城宣揚錦衣衛在順義殘害士民的不義之舉。
至於徐從治和順義縣,據說連續接見了這些地方士紳,並承諾要替他們討還一個公道。張僉事的緊急報告上說,葉柒行事魯莽,不僅激怒了順義本地的士紳,就是鄰縣的士紳聽說事情經過之後,都對此大為不滿,紛紛結團意圖對抗朝廷的政令。
現在葉柒已經成了眾矢之的,為了保證陛下的耕者有其田之策不至於半途而廢,他建議還是對葉柒稍加懲治,然後先調離順義,以安撫士紳之心。」
沉默許久的朱由檢,隔了半天終於蹦出了一個字:「操。」
亭子內的王承恩、連善祥等人都緊緊的低著頭,似乎什麼都沒有聽見一般。
朱由檢倒不認為葉柒做錯了什麼,能夠搞出這種似是而非的土地改革,應當說這已經是一個很有能力的、很有想法的人了。
就好比當初海瑞逼迫江南大戶退田給百姓一樣,同樣有初步的土地改革的意思。
只不過不管是海瑞還是葉柒,他們想要依靠士紳的力量去反對士紳,顯然是不可能獲得成功的。現在連錦衣衛中的張道浚,都希望調走葉柒,就足以證明了。
朱由檢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之後,這才開口問道:「那麼順義縣已經建立了多少個公社了?」
連善祥有些意外與崇禎的問題,不過他還是很快的答覆道:「根據密報,現在順義已經有49個公社了。其實張僉事還報告說,現在葉柒和士紳們之間最大的爭執,還是這個公社的建立。
大部分士紳能夠接受陛下的耕者有其田的政策,退出一部分田地出來。但是他們都反對讓一群泥腿子成立公社管理自己,這既破壞了地方宗族之法,也毀壞了地方鄉里的尊卑倫常之禮。」
朱由檢撇了撇嘴說道:「笑話,不成立公社,以集體的名義擁有這些土地。他們這些地方士紳退出的田地誰敢使用?人單力薄的泥腿子敢白拿這些地方豪強的土地?張道浚這是想要糊弄誰呢?」
朱由檢的反問,頓時讓連善祥說不出話來。他還真沒考慮過這麼深遠,他現在就是擔憂,這些士紳煽動入京考試的讀書人,弄出什麼不可收拾的大事件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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