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內的東廠正在被錦衣衛接手的時候,同一時間在皇城外的親軍都尉府錦衣衛北鎮撫司內,田爾耕、許顯純等人正在為天啟陛下大行的消息而惶惶不安。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這位信親王殿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難道就沒人知道嗎?」崔應元有些急躁的問道。
令外人聞風喪膽的錦衣衛都指揮僉事許顯純,現在卻像一個老實憨厚的讀書人,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穿著華麗的飛魚服飾的錦衣衛都督田爾耕,看起來卻更像是一個傲氣十足的貴公子,他有些不耐煩的說道:「誰能料到陛下年方弱冠,居然會遇到這樣的變故,我等錦衣衛向來都是陛下的親軍,敢私下結交藩王那是取死之道。往日對信藩尚避之不及,何談對信藩了解一二。不過我等對陛下忠心耿耿,新皇繼位難道會自廢爪牙嗎?」
「就怕,這位信王殿下不視我等為陛下爪牙,而視我等為魏公公的爪牙,那就糟糕了。」久久不語的許顯純,突然冒出了一句讓房內眾人驚恐的猜測。
「魏公公即是陛下之化身也,我等聽命於魏公公,就是聽命於陛下,這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就算魏公公有什麼想法,錦衣衛世受國恩,又怎肯跟隨魏公公犯上作亂呢?」田爾耕皺著眉頭,不悅的駁斥著許顯純的猜測。
崔應元等人卻默默不語,各自想著心事,沒人像往常一樣附合都督田爾耕的話語。
房間內突然陷入了令人窒息般的寂靜,田爾耕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錦衣衛北鎮撫司的房子是從永樂年間開始修建的,每個進過北鎮撫司的人,都覺得這裡陰氣逼人,就算是炎炎夏日走進這裡,都會出一身冷汗。
大多數人都認為,這是錦衣衛北鎮撫司詔獄內,死了太多冤魂的緣故。一些心存畏懼的錦衣衛校尉,還會私下祭拜陰神以免被冤魂纏身。
作為錦衣衛都指揮使田爾耕,卻從來不相信這種流言,他認為自己乃是替天子辦事,這些人觸怒了天子就是該死。大明皇帝乃是天下臣民之君父,「君要臣死,臣不死是為不忠;父叫子亡,子不亡則為不孝。」這不就是士林大儒們,天天掛在嘴邊的三綱五常嗎?
因此詔獄之中又怎麼會有冤魂,違逆了君父的罪臣們,自然就應該死在錦衣衛手中。往日對此深信不疑的田爾耕,今天卻有些動搖了。
「也許這北鎮撫司內,未必不會有冤魂存在吧。」想到了往日死在自己手中的犯人們,田爾耕感覺自己的後背有些發寒。
當北鎮撫司這間值房內幾人陷入沉默的時候,一名錦衣衛小旗在門外請示道,東廠魏公公派出了一名信使來求見田都指揮使。
屋內的眾人頓時把目光注視向了,屋子中間就坐的田爾耕身上,田爾耕臉色變了變就大聲說道:「魏公公的信使你也敢攔,還不快點請他進來。」
田爾耕語氣雖然嚴厲,但是卻沒有向往常一樣走到門口,去迎接魏公公的信使。看著田爾耕坐著不動的模樣,原本屁股已經離開椅子的幾位錦衣衛高官,又猶豫的坐了回去。
來報信的東廠信使,是田爾耕認識的東廠理刑千戶孫雲鶴身邊的親信,這讓田爾耕心裡放鬆了不少。不過屋內的眾人都沒注意到,這位東廠檔頭一改往日目中無人的囂張態度,今天表現的極為恭順有禮。
聽完了這位東廠檔頭傳達的意思之後,田爾耕便叫人送他離開了。等到這位東廠檔頭離去之後,田爾耕詢問著屋內眾人的意思。
但是出乎田爾耕意料之外的,屋內眾人沒人發聲回答自己,大家都低頭看著自己腳下的地面,似乎突然之間這間屋子的地面上,長出了讓人挪不開目光的東西。
漸漸的田爾耕就不耐煩起來了,從執掌錦衣衛以來,這種和別人商量事情的談話方式,他已經早就不知道是什麼滋味了。要麼就是他接受魏公公的指示,要麼就是他命令別人,根本沒有什麼商議這回事。
田爾耕惡狠狠的盯著,最喜歡奉迎魏忠賢的錦衣衛鎮撫使崔應元身上,冷冷的開口說道:「這屋子裡其他人也就算了,崔指揮你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仰賴魏公公的恩典,難道連你也不打算聽從魏公公的命令了嗎?」
聽了田爾耕的話,原本低頭看著地面的崔應元,頓時漲紅了臉抬頭反駁道:「我這個錦衣衛鎮撫使乃是陛下任命的官職,要說恩典,那我也是受了陛下的恩典。若是陛下還在,魏公公的召見我等自當聽命,那是因為魏公公代表著陛下。但是現在陛下剛剛大行,新皇尚未登基,這種非常時刻,我們錦衣衛首先應該閉門緊守,以待新皇詔命,而不是和東廠商議什麼。更何況錦衣衛乃是陛下親軍,難道諸位以為憑我們在座的這幾人,就能調動錦衣衛去做些什麼嗎?恐怕命令還沒出北鎮撫司,我們就被關進詔獄中去了。」
崔應元的反駁倒是引起幾位錦衣衛指揮的共鳴,他們紛紛支持著崔應元的意見,認為現在這個非常時期,不應該惹起新皇對錦衣衛的疑心。
作為皇帝的親軍,錦衣衛只有一個,也只能有一個主人。作為皇帝的爪牙,錦衣衛得罪了朝野上下還能活的好好的,便是因為受到了皇權的庇護。
沒有了皇權的庇護,錦衣衛就是一條人盡可欺的野狗。魏忠賢雖然被稱為九千歲,但是宮中如魏忠賢這樣的權閹歷代並不乏見,也從無那個權閹可以在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下,還能繼續左右朝政的。
因為大明的政治制度實在是太完善了,不管是宮內二十四監、東廠還是錦衣衛,他們都是皇權的延伸,而不是獨立的政治個體。
而在決定皇帝的繼承人選上,宮內太監根本沒有插嘴說話的份,甚至連評論人選資格的話都不敢說。
正因為廠衛對皇權的依賴如此之深,這也造成了,如果皇帝對廠衛失去了信任的話,這就是一場血雨腥風的大清洗。錦衣衛從太祖到天啟,中間幾經興廢,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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