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攸點頭:「好,我派人去跟。」
「那就交給你了,若有了什麼線索,還要勞你著人傳信給我。」
她對這盧家之事,也很是好奇。
阿爺同裴攸查的是私售鐵器之事,目的是借著這條線,順藤摸瓜,看看有哪些人在暗處蠢蠢欲動,助皇帝肅清大周官場。
不緣司查的是神宮,目的是將那藏在灰暗處,意圖顛覆大周皇權的邪道給連根拔起。
但兩者總歸是殊途同歸。
自南詔戰敗,戎曲二州民亂平定後,神宮在南方的據點也被端了個七七八八。
到如今,那神宮似乎就此沉寂下來了。
魚沉於底,微波不起,讓人便是想尋點蹤跡出來都難。
不緣司雖聯合太清觀,下令號玄門七十二宮觀,讓人去排查可有神宮餘孽出現,但近來也無什麼明顯收穫。
倒是順著范陽盧氏這條線,許能再查出些東西來。
「行。」裴攸應道。
兩人說完事情,已然將近三更,壺中的茶水也早已涼盡。
賀令姜取過桌上細長的銀簪,挑了挑燈花,燈芯忽地一跳然後明亮了幾分。
她瞧著安坐不動的裴攸:「你精神頭倒是好,這是還不打算回去歇息嗎?」
「我不困。」裴攸看著她放下銀簪,悶聲道。
私售鐵器案是由神宮做下,雖是由三司共審,裴攸出自北地鎮北一族,也參與其中,但其間少不了要和不緣司往來打交道。
只賀氏並不想叫皇帝覺得他們與裴攸關係太過親近,因而近來與他少有往來。
裴攸與她許久不見,如今也只尋了個藉口,暗中來瞧她。
「你要歇息了?」裴攸問她。
賀令姜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懶懶地掩唇打了哈欠:「若是沒事,我就準備歇了。」
畢竟,若是尋常無事,夜間除了打坐練功,她還是想躺下睡上一覺的。
裴攸垂下眼睛:「那我走了。」
「記得順便幫我把窗戶掩好。」賀令姜揮揮手。
裴攸默了默:「好。」
良久,才又聽他低聲道:「我改日再來看你。」
說罷,只聽兩聲細微的輕響,窗戶被人推開又輕輕合上,屋中已然不見了他的身影。
過了一會兒,只聽「噗」地一聲,屋中燈火也熄滅下來。
唯余夜色,沉寂寥寥。
賀令姜用過早膳,在書房看了會兒書,就想著出門去不緣司瞧瞧,宋氏身邊的陳嫗卻領著一位僕婦朝著這處而來,身後還跟著幾名僕僮抬著幾大箱東西。
看來是有事。
她只得又回了院中。
「七娘子。」陳嫗俯身朝著她施了一禮,她身旁的那名僕婦也跟著行禮。
「何事?」賀令姜坐在上首,看著她。
陳嫗低頭答道:「是崔家的夫人派了人上門來送謝禮。」
她介紹身旁的那名僕婦:「這是崔家夫人身邊管事的王媼。」
崔家夫人?
賀令姜明白過來,想來應是崔述的母親。
昨日那崔述便說改日送上謝禮,不成想,竟是這麼快。可這謝禮,若是送,便送到宋氏處由宋氏處理便是,何必要將人帶過來?
陳嫗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忙解釋道:「王媼說要代她家夫人同郎君,跟七娘子當面道謝,夫人就讓老奴將人領過來了。」
賀令姜目光也落到那僕婦身上,只見其穿著打扮都甚是講究,便是簡單站在那兒也是端正得體,雖是僕婦之身,卻頗為不卑不亢,一看就不是出自尋常人家。
察覺到她看過來,那僕婦便上前一步,朝著賀令姜鄭重施了一禮:「老奴代我家夫人同郎君,謝過賀家七娘子贈符之恩。」
贈符之恩,卻非是崔家十一郎說的護命之恩。
這話說的,就頗有意思了。
莫非崔家還怕自家擔了她這救命之恩,來頭她會挾恩圖報不成?
賀令姜心頭淡淡一笑,她修習玄術多年,救的人多了去了,殺的人也不少。謝她的不勝枚舉,恨她的亦非十指可計。
如崔家這般,唯恐被她謝恩圖報的,也不是沒有。
只她雖非君子,倒是不屑為此,也不知是自己多想,還是他們多慮了呢……
她微抬衣袖,溫聲道:「起來吧。我身為玄士,此事只是舉手而為,算不得什麼。崔夫人同崔家郎君倒也無需這般惦記。」
那僕婦只覺一道柔和的力量托起她的身子,自己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她心下一驚,這賀七娘子果然不容小覷。
僕婦面上笑了笑:「這事許對賀七娘子不算什麼,可對我家郎君夫人而言,卻是幫了大忙。您自然當得這一謝。」
自家郎君昨日自長公主府上回來後,便道自己尋找了在邵陽所遇的救命恩人,立時便讓人收拾好了謝禮,說要第二日親自登門道謝。
只郎主同夫人聽聞那救命恩人竟是賀家七娘子後,連忙止住了郎君的打算。
賀家如今正在風頭浪尖上。
郢都這些真正顯赫的人家,都在暗中瞧著呢,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好,卻沒哪個上前去主動結好賀家。
崔家十一郎無緣無故受了賀七娘子的大恩,倒是崔家郎主和夫人未曾想過的。
再加上那賀七娘子畢竟是個未出閣的小娘子,自己郎君昨日已然當著眾人的面道過謝了,若是再親自上門倒無甚必要。
於是,夫人便派了她來,以崔家夫人的名頭來行事。
她瞧著賀七娘子的模樣,見她一張芙蓉面上掛著淺淺的笑,叫人看不出頭緒來。
僕婦又微微低頭道:「這些謝禮,是我家夫人特意挑選的,除了些玉石器物,還有郢都的小娘子們喜歡的小玩意兒。」
說著,她示意身後的僕僮將東西抬了上來。
箱子一打開,裡面各色的玉器珍寶幾要晃花人的眼睛。
另一口箱子裡,還整整齊齊地碼著太清觀特出的上好符紙和硃砂,平日裡都是千金難求的。
對玄士來說,符紙和硃砂這兩樣東西,自然品質越佳繪符成功的幾率越高。
賀令姜天資極好,向來沒有什麼繪符的憂慮,不過既是玄士,自然能用上佳之物便優取了。
這兩樣倒是送到她心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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