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鬼傳 第三章 小子，叫我師姐！

    草原·突厥營帳

    阿舍利案上擺著剛剛快馬傳遞過來的情報文書。自己派出的十路人馬，除去在「天玄門」遭遇挫折的隊伍外，其餘都在開始進行秘密活動中。

    「叫『虛若』過來！」阿舍利提筆在書函上寫著什麼，不一會兒，一名黑衣蒙面衛士輕輕來到帳中。

    「大人，喚我何事？！」「虛若」跪拜於地，低著頭恭敬的說道「『死士營』鐵衛已經準備就緒！」

    阿舍利停下筆，然後將書函小心翼翼用紅蠟封進信封中，接著在上面加蓋好印記，他指著密函說道「此信函事關重大，現託付於你送往大唐境內『顧家莊』，只許成功，不可失敗！」

    「虛若」恭敬的將密函收緊懷中，然後抱拳說道「大人放心！我親率鐵衛前往，定不辱使命！」說罷，轉身離開大營。

    在目送「虛若」離開後，阿舍利又輕輕拍拍手，於是在營帳外浮現出一位迷糊的人影。

    「『天玄門』既然不識抬舉，那就沒有必要再留著了！」阿舍利目光中露出一絲冷光，他對著帳外人影說道「你速去『南冥島』請出雙聖剿滅他們！」人影點點頭後就消失在帳外。

    「啪！」

    只見阿舍利手中的毛筆被他折成兩截，看著掌中斷筆語氣陰森的自語道「所有阻礙可汗入主中原的敵人，都要統統消滅！不留活口！」

    飛濺的黑色墨汁濺射到帳內，點點黑墨在營長里慢慢擴散開來，形成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在草原之上。

    ******

    這是哪裡？

    沈星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胸口猶如像被巨石壓過之後隱約作痛。

    所有的事情和記憶，都在腦海中形成不了一條完整的鏈條。他甚至都記不起自己是誰？要去往哪裡？為何全身上下纏滿繃帶？

    「哎！他醒了！」

    一位小童正推門進來，就看見躺在榻上的沈星甦醒過來，用茫然的眼睛正盯著他，頓時漲紅臉興奮的跑出去喊道「靈兒師姐！恩公醒了！」

    靈兒師姐？！

    沈星疑惑的抱著頭試圖回憶起什麼，可是空白的腦海里竟沒有半點信息存在。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片刻之後，屋內人頭攢動。小小的房間裡硬是擠入了十七八位看起來都很年輕的傢伙，正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語，對著沈星嘰嘰喳喳。

    「好傢夥！受了那麼重的傷竟也恢復過來！」

    「這小子剛被挖出來的時候，完全一副死人模樣，現在也看著精神多了！」

    「師姐可是他救的啊！他可是師姐的救命恩人啊！」

    就在眾弟子議論紛紛之際，一位身材嬌小面容清秀的女孩子，推開屋子裡的人徑直走到沈星的榻前，不過眼睛裡卻流露出複雜的光芒。

    「還沒死嘛？！」女子語氣冰冷的對沈星說道「哼，算你小子命大！」

    聽聞女子這番冷言冷語，屋內的弟子們頓時乖乖閉嘴，然後識趣的紛紛溜出屋子。這要是真惹惱了靈兒師姐，恐怕師父那裡就要「吃不了兜著走」囉！

    沈星疑惑的看著既有怒氣，又有些溫柔的古怪女子，不解的說道「姑娘認識在下？！」

    靈兒柳葉眉一擰沒好氣的說道「哼，還裝傻呢？當日偷師的時候，怎麼就不見你這麼蠢了？」

    偷師？！

    沈星努力想回憶起往日種種，可惜還是一無所獲。正在他冥思苦想間，屋內又步入一位飄然若仙的老者。

    「師父——」靈兒見師父到來，頓時恭敬的站在一邊，就連對沈星的不滿也統統消失不見。

    靠，這小妞變臉比變天還快啊！

    沈星小聲嘟囔著瞅著師徒二人，只見一位是仙風道骨、身形消瘦的老者；另一位則是偷偷瞪著自己，不僅脾氣壞到極點而且不可理喻的刁蠻女子，

    這都是一門中人，為何反差就會那麼大呢？

    沈星苦笑著搖搖空蕩蕩的腦袋，現在他除了躺在榻上動彈不得之外，還能做些什麼呢？

    「靈兒，你的恩公看來已無大礙。」師父輕輕捋過鬍鬚，目光隨和的看著沈星說道「不知公子是何方人士，又為何出現在武當山啊？」

    這？！

    沈星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不過一直在邊上翻白眼的靈兒，此刻卻站出來回道「回稟師父，公子當日為了救我被巨石所傷，現已患有『失心症』，恐怕記不得往事。」

    「原來如此。」師父走到榻前輕輕把著沈星的脈搏，片刻後鬆開手對他說道「公子氣息均勻看來已無大礙，既然你是靈兒的救命恩公，那也就是『天玄門』的貴客！今後公子大可安心在此養病，無須多慮。」說罷，師父便起身離去。

    她竟然替我說話？剛才不是還對我怒氣衝天的麼？

    沈星徹底不懂眼前神情古怪女孩子心中的真實想法，這世間上恐怕最難懂的就是少女的心情吧？

    「小六子！」靈兒也不理他對著屋外喊了聲，話還未落就走來一名個頭瘦小，眼睛狡黠，面容看起來稚嫩的年輕弟子。

    「姐姐叫我？」燕小六滿臉笑容的說道「有何吩咐！小六我赴湯蹈火也——」

    「去去，整天沒個正形兒！」靈兒見小六滿臉滑頭的樣子，故作發怒般說道「姐姐教你的劍法每日都在練習不？」

    「那是當然！」燕小六得意的揮揮細小的胳膊說道「姐姐教我的絕招，小六子每日都在苦練呢！兩個月後的試練比武上，一定給姐姐長臉！」說罷，還衝她做了個鬼臉。

    靈兒被他擠出的鬼臉逗得「噗哧」一聲嬌笑不止，許久之後才幽幽說道「這位公子是姐姐的恩公，你這段時間可要把他招呼好了！倘若有半點怠慢，哼哼——」說罷，她伸手輕輕戳了戳小六的額頭。

    「姐姐您就放心吧！」燕小六心領神會的眨眨眼睛，然後滿臉熱情的湊到沈星面前說道「公子，有何差遣儘管吩咐！小六我隨叫隨到！」

    看著眼前小屁孩一臉認真的樣子，沈星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紅著臉說道「客氣！客氣！日後麻煩之處還望見諒！」

    靈兒見他和小六也熟絡起來，便也起身離去。畢竟門派事務繁重，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親自去處理。

    沈星看著她婀娜多姿的身段消失在門外，不覺心中都有些痴呆。

    燕小六見公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於是「嘿嘿」笑道「公子也知道姐姐是大美人吧！不過六子勸您一句，這朵帶刺的玫瑰，您遠觀就好，萬萬不可近身，否則小心下半身幸福不保哦！」說罷，沖沈星眨了眨靈動的眼睛。

    這臭小子說的什麼話！

    沈星兩眼一閉不再理睬他，不過心裡卻一直閃現出靈兒的一顰一笑，仿佛就像著了魔般在腦袋裡揮之不去。

    ******

    幾日後，沈星的身體飛速的恢復如初。驚呆了「天玄門」中的許多弟子，由於都知道他是靈兒師姐的救命恩人，因此他在燕小六的陪伴下，基本在「天玄門」可以暢通無阻自由走動，當然還是除了核心的「凌霄殿」和「紫霞宮」除外。

    身體即已恢復，每天閒逛著無所事事也很煩悶，於是沈星索性就和燕小六在演武場邊的樹下，互相拿著木劍切磋起劍法起來。

    「天玄門」的弟子等級不僅森嚴而且晉升十分困難。

    門下弟子主要有三種來源。第一種就是老弟子的家傳之人，自然成年後也跟著一起入門修煉劍法；第二種是山下慕名而來富貴人家的子弟，為了追求名望和強健體魄，獻上禮金拜入山門；至於這第三種嘛，就是師父隔段時間便親自下山，挑選窮苦子弟家庭的少年，看看是否具備成才的條件，然後領回山門。

    燕小六就是師父下山選上來的。因為家裡實在太窮，養不起那麼多娃娃，便收了師父一吊小錢將小六賣給他，至今已有兩年有餘。

    而沈星頗感興趣的靈兒，則是山下邊境大將李靖的膝下第三女。只因從小就刁蠻任性而且喜好舞刀弄槍，就被爹爹給弄到這武當山，拜入山門做了師父的親傳弟子。

    「小六子，姐姐是不是真的脾氣很大？」沈星此時已和小六關係十分親密，因此才能慢慢從他嘴裡套出一些靈兒的情報。

    「其實姐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燕小六見沈星對姐姐有所誤解，便一臉正色的說道「別看她平時總板著臉訓人，可是內心卻善良的很！」

    正說話間，一名青衣弟子匆匆過來對他們通報道「公子、小六，掌門在偏殿有請！」

    哦？！

    沈星撓撓頭沒搞清楚狀況，不過既然是掌門有請，他也只能隨著小六趕緊去偏殿。

    只見偏殿內兩排矗立不少藍衫弟子，殿內氣氛顯得莊嚴而肅穆。沈星和小六趕緊嚇得低著頭往裡走，哪裡還敢多看一眼。

    掌門端坐在殿內太師椅上神情淡雅，雙目卻露出炯炯有神的光芒。靈兒和另外數位紫杉弟子分站周圍，一言不發的盯著沈星。

    「晚輩拜見掌門！」沈星連忙恭敬的在殿前施禮，燕小六也跪拜於地參拜師父。

    「嗯——」掌門看著眼前身材魁梧、骨骼清奇的沈星，語氣泰然的說道「公子既然傷勢已好，不知這『失心症』恢復了幾分啊？」

    沈星恭敬的回道「回掌門，晚輩依然記不得前塵往事，心中也是惶恐！」說罷，他偷偷抬頭瞄了眼靈兒，只見她正面無表情的看著他，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吉凶如何。

    「我聽聞公子這幾日都在和門下弟子練習劍法，不知是也不是啊？」掌門意味深長的盯著心神不定的沈星，直看得他額頭冷汗津津。

    「晚輩——」沈星一時語塞，在人家未同意的情況下練習劍法，在在江湖上自是大忌。不過他也沒多想，只是閒得慌打發下時間而已。

    「既然公子已經忘記自己身世，那麼是否有興趣修行劍法呢？」掌門忽然話鋒一轉，笑眯眯的看著他語氣柔和說道「老夫看你也天資聰穎，資質甚好，如果你願意學劍，當然也可拜入『天玄門』下，名正言順的研習劍術之精妙！」

    什麼情況？！

    沈星張著嘴有些不知所措。搞半天老爺子是想把他吸收進山門啊，搞的剛才氣氛壓抑的嚇死個人！

    「師父問你話呢！何故失禮！」靈兒見沈星並未回答，一臉不滿的說道「師父願你收留你，自是你的福氣！莫非你不願意？！」說罷，狠狠瞪了眼沈星，那種殺人的感覺叫他內心不寒而慄。

    既然自己都忘記是誰了，不再這裡窩著難道還有別的去處麼？沈星內心苦笑一下，然後拜於掌門面前說道「承蒙恩師不棄，弟子願意拜入山門探尋劍法究極的奧秘！」說罷，三拜九叩於前。

    「孺子可教也！」師父臉上這才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愛才之心人皆有之，既然在暗中發現這顆習武的好苗子，師父當然不會輕易放過嘛！

    拜過恩師後沈星就被賜了件灰色長衫，這是「天玄門」入門級別的服飾。在門中，衣服也是按照等級來劃分弟子階級，依次是「灰、白、青、紅、藍、紫」，而燕小六和沈星一樣都是灰衣弟子。

    既已拜師，那麼師父就要賜名，這也是拜入山門的規矩之一，只見他沉吟片刻後說道「按照本門輩分，你屬雲子輩弟子，你我師徒偶遇也是機緣所至，為師看你眉清目秀、一表人才，那就單字賜你一個『段』，今後你就叫『段雲龍』，如何？」

    沈星見自己終於有了名字，不用再被人家公子來、公子去的稱呼了，頓時滿心歡喜的說道「謝恩師賜名！雲龍此後定當勤勉修煉，不負恩師期許！」

    「嗯哼！」李靈兒見拜師已成，便清了清嗓子朗聲說道「禮畢！諸弟子依次離場！」於是弟子們依次按照尊卑等級，有條不紊的緩緩離場。

    「雲龍啊，自今日起你就是『天玄門』正式弟子」師父目光灼灼的看著沈星說道「以後你要發揚本門傳統，維護世間正道公理，不可胡作非為！否則天誅地滅、人神共憤！你可知否？！」

    沈星恭敬的回道「師父，弟子謹記教誨！」說罷，目送師父起身離開大殿。

    「挺不錯的嘛！」見大殿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李靈兒便從台上下來圍著沈星繞了幾圈，然後似笑非笑的說道「這回，你不用窩在山上偷師了吧！」

    沈星聽聞此言頓時驚得面紅耳赤，連連拱手說道「師姐——您就不要羞煞師弟我了！」說罷，估計把「師弟」這個詞拉的很長。

    李靈兒見他神情古怪，聲音滑稽，頓時「噗哧」笑出聲來說道「嗯嗯！日後你可要勤勉練習！不要像小六子那樣矇混過關哦！」

    「姐姐！」燕小六見師姐調侃自己，頓時急的直跳腳說道「小六子真的每天都在苦練啦！」

    李靈兒看著他倆，心中不知怎得，悄悄充滿了一陣欣喜之情。

    沈星現在化身為段雲龍，故事的節奏似乎越來越稀奇起來。我們可憐的玉藻，卻還在李靈兒的閨房中被束之高閣呢！

    「真·琉璃」在沒人主人喝令下，是無法解除武器形態的。現在它只有安靜的被掛在牆上，等待著——

    等待沈星再次甦醒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