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鬼傳 第七章 渾渾噩噩

    在埋葬了燕小六不半截屍身後，段雲龍領著玉藻前，昏昏沉沉的在山門中遊蕩了幾日。

    在確認整座「天玄門」無一倖免後，段雲龍才拖著疲累的身體慢慢走下山去。

    風仍在吹，太陽灼熱的光芒燒烤著段凌雲枯萎的皮膚。玉藻前不敢太驚動主人，現在他的精神正處於崩潰的邊緣。而她唯一能做的僅僅只是照顧好主人的飲食，讓他不用風餐露宿。

    段雲龍就這麼走著，不知道路過幾座城鎮、翻過多少山、涉過多少水，只知道一直往前不知要去哪裡，路在腳下蜿蜒曲折看不到盡頭。

    玉藻前心如刀割。

    南冥島血洗「天玄門」帶給主人的，是未能插手阻止的悲痛和遺憾，更是內心中不能原諒自己的深深自責！

    明明自己擁有深不可測的力量，卻在需要他保護家人的時候，只能無助的看著他們一個個化為血水，屍骨不存！

    就連自己唯一的好兄弟、好哥們燕小六，也活生生在自己面前身體逐漸冰冷僵硬，殘酷的死在他溫暖的臂膀中。

    段雲飛不服！

    恨這蒼天從未睜開過眼睛。不然為何這些可愛的人、善良的人、甚至是自己最親密的人，留下一絲人間美好的希望。

    所有的一切都華為夢幻泡影，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正派人士，對於「天玄門」的慘劇竟全部選擇無視性的沉默！

    無論是在路上、茶寮里、還是在江湖人士的閒余飯後，段雲龍從未聽他們提起過「天玄門」的慘案。

    江湖「人道」第一大派滿門被滅，這種驚天之事，卻都讓大家唯恐避之不及，紛紛都閉口不談，仿佛壓根兒就沒發生過一樣。

    這樣段雲龍如何不恨這些衣冠禽獸，一個個都不敢出來主持江湖公理，集合起來對南冥島口誅筆伐。

    「主人——」

    玉藻前盯著日益憔悴的段雲龍，心痛的說道「南冥島勢力龐大，是『天道』中數一數二的大派，自然也讓眾人敢怒不敢言！」

    段雲龍停下磨穿鞋底的腳步，目光灼灼的看著她用沙啞的聲音，撕扯般說道「那你意思就是？！小六子的仇，老子就報不了嗎？！」

    「那日雖然我化身為刀，但是清楚感受到對方的恐怖實力！」

    玉藻前搖搖頭語氣堅定的說道「按照主人目前的實力，隻身一人去挑戰整個南冥島的勢力，恐怕成功的幾率微乎其微——」

    段雲龍「啪」的一下擰起她的衣襟，充滿殺氣的說道「我可是你的主人！你竟然如此無禮！」

    玉藻前也不懼他布滿血絲的眼睛，依然堅定的說道「主人，你心裡也清楚，若是南冥島雙月立刻出現，按照你目前的修為，能有幾層勝算？！」

    段雲龍無力的鬆開手，然後一屁股坐到地上抱著頭，玉藻前的句句肺腑之言他心中又何嘗不明白呢？

    可是一想到兄弟燕小六的慘狀，他就無法抑制住內心無限的怒火，仿佛唯有去南冥島拼死血戰一場，才能稍微安撫下他內心中巨大的創傷。

    「主人，若你真想報仇——」玉藻前看著遠方迷失的方向，猶豫一陣後，轉身對他說道「我們一起去『飄渺峰』盜取妖界『阿修羅之卷』！你身上有大妖怪的血統，如果能修煉成妖界至高心法，別說小小南冥島，就算你要三界臣服於腳下也易如反掌！」

    段雲龍眼前一亮，他猛地站起來激動的說道「此話當真？！」

    玉藻前點點頭，幽幽說道「不過這門心法極其艱難，就算如今妖界統領『黑龍』，據說也只能勉強練到七重天的境界！」

    黑龍？！

    段雲龍看了看自己雙臂上閃動的金色龍紋笑笑，傲然說道「老子可以金龍化身，定能將此卷修煉到頂級的境界！然後一舉將南冥島殲滅！一個不留！」

    看著段雲龍眼中殺氣正濃的神態，玉藻前痛苦的低著頭不敢多看，她也不知道，告訴主人這個恐怖的秘密究竟是對還是錯。

    一入妖界深似海，是萬難回頭的。

    玉藻前當年能夠脫離出妖界，也是趁著天下動盪，妖界暫時群龍無首、一盤散沙才順利偷偷溜下「飄渺峰」。

    如今這妖界，已經有統領將十方妖界統一在麾下，此番主人上山恐怕也是千難萬險，不會一帆風順。

    此去前途未卜，玉藻前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在幫主人，萬一他身陷妖界不能自拔，非但報不得「天玄門」的血海深仇，反而將自己沉淪於妖界，想到這裡的玉藻前心情就無比沉重和糾結！

    段龍雲和她心體合一。玉藻前的小小心思他又能如何不知呢？於是他上前輕輕拍拍對方肩膀說道「我知道你心中所慮何事。將來之事我其實也不甚明白，不過有一點我可以保證，日後在我手上，絕對不會沾染任何無辜人的鮮血！」

    玉藻前抬起頭，若有所思的長嘆一聲「罷了，就算將來主人不管遇到什麼困苦，玉藻兒唯有生死相隨而已。」

    前往「飄渺峰」麼？

    段雲龍暗暗運下體內的妖氣，昏沉的意識總算有了新的方向。人生就是這樣時刻充滿未知和傳奇。

    還未徹底恢復記憶的段雲龍，他也不知道半妖的身體在妖界，會遇到什麼樣的怪事。

    另外，究竟他的身世如何？

    在段龍雲的內心中，隱約覺得玉藻前似乎欲言又止，對方肯定還有所隱瞞，不過到底為何她要這麼做呢？

    是真有難言之隱，還是害怕段雲龍知道身世的秘密？

    ******

    大漠·突厥營地

    阿舍利滿意的看著信使最新的情報。南冥島果然還是「天道」首屈一指的門派，毫不費吹灰之力就滅了「天玄門」三百多口。

    那麼既然布局已成，接下來就要劍指「天下英雄會」上的盟主之爭了！

    「顧家莊」那邊的五萬匹上等的駿馬和軍械，也均已購置完畢，在晚些時候會通過特殊的渠道運抵大漠。

    加上突厥剩餘的十萬鐵騎和新進的五萬戰馬，立刻就可以武裝起一支，令任何對手不敢小覷的強大軍事力量！

    「唐朝皇帝李世民？」

    阿舍利輕輕拿起情報書函，仔細閱讀上面撰寫的每一個字。臉上忽然露出萬分凝重的表情。

    「任賢為親、賞罰分明、軍紀嚴整、民心所向」

    阿舍利放下書函起身撩開大帳，走出來看著一望無際的荒茫戈壁。

    在他的眼中是故鄉熟悉的景色，和百姓們因飢餓而骨瘦如材的孱弱身軀，去年雪災帶給大漠的災難幾乎是毀滅性的！

    看著受苦的子民們，胸懷天下的阿舍利自然不能坐視不理。而大唐的千里沃土，要是讓這些可憐的子民遷徙過去，定能安居樂業，永享長生天的眷顧。

    李世民！

    阿舍利緊緊握著拳頭高高舉過頭頂，對著呼嘯而過的暖風暗暗發誓——

    以長生天的名義起誓，我阿舍利定要滅你大唐，奪你土地！為了讓草原的子民們永享百世太平，就算把讓大唐血流成河、屍骨不存，也在所不惜！

    李世民！——

    你儘管放馬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