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財人生[綜] 林木兒 1239.舊日光陰(51)三合一

    舊日光陰(51)

    今年的冬天,哪怕到了寒冬臘月,    也不見大家的熱情減退。燃武閣 m.ranwuge.com

    甚至周圍的人,    很積極的投入到建設當中。因為哪怕是抽調出來的臨時工,    至少也會因為有一頓差不多能飽的飯食吃而加倍的幹活。

    這個時候,    一頓飯能有一條槓子饃,    這就是最頂級的待遇了。

    可啥叫槓子饃呢?就是蒸出來之後,    看起來跟從中間劈開的圓柱一樣,    長條的。為了好熟和好計數,每個槓子饃上都會切四刀,    不切透,    是個標記就行。叫人一看,    就知道這是五個饅頭連在一起的。

    五個饅頭連在一起,    一個饅頭二兩,五個饅頭一斤?

    據說一個槓子饃是一斤!

    當然了,標準也應該是一斤。

    可誰都知道,    實際上不可能是一斤。

    那話是怎麼說的?工人吃一兩,餓不死小隊長。工人吃一錢,餓不死管理員。

    大家的意識里是這樣的,    堅信這中間有像是小隊長和管理員這類的碩鼠存在。可大家又樸素的覺得,不管什麼地方,都少不了這樣的人。所以,大家的槓子饃不到一斤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大部分人都是那種一邊罵一邊又坦然接受這種剋扣。

    可真剋扣了嗎?作為跟苗家富一起來工作,    又開始管起了更大的食堂的苗大嫂而言,    她真能冤死。

    不是不想給夠數,    是不能給夠數。她也有她的道理!

    「咱不能今兒吃飽不想明兒。每天不扣下一點的話,那哪天糧食運的不及時了,總不能叫大家餓肚子吧。」她委屈的什麼似的,「那個時候可不管客觀不客觀的原因,都得說我『你沒有做好食堂管理員應該做好的事,就是你的失職』這樣的話。」

    真是為了大家著想的,沒想到她是平白背了賊名聲。

    於是跑到這裡跟林雨桐喊冤。跟林雨桐說了,就是跟廠長說了。又特意站在院子裡說話,就是為了叫眼裡不揉沙子的計寒梅聽見。她就說:「也不光是要想著萬一哪天糧食運來的不及時的事實際上每次運來的糧食也確實是不夠數。糧食這東西你們是知道的,有損耗的。這乾的跟濕的,差距可不小呢。每次給咱們運來的,看起來是數目差不了多少,是在正常的損耗之內的,可過幾天再稱一下,你知道了,每一麻袋糧食,缺少的數量少則一兩斤,多則三兩斤反正那麼些重量就那麼不見了。」

    這種事林雨桐明白,不是誰偷了。食堂里那種偷著抓一把的事有,但一次性敢偷那麼多的,真沒有。

    這是糧食在運輸的過程中,可能層層被人動了手腳了。

    比如裝糧食的麻袋用的是半乾的。一個麻袋要是完全浸水,能重好多倍。完全用濕的,他們當然不敢,只要用那種要干不乾的,這中間三兩斤的糧食就被人從中間抽走了。為了保證到這邊過稱的時候不損耗,他們甚至會在運輸途中刻意的給上面噴灑一些水,不叫人看出來就行。

    他們每次運過來的糧食不多,這肯定是有糧食緊張的緣故。可也有這種想從中間過一手的心思。

    一次運少點,多運幾次。一是能給他們足夠的時間倒手;二是給的少,糧食自然就緊張,本來就不多自然就沒有需要存放的糧食。不存放糧食就不存在糧食霉變,不霉變就沒人追究糧食不乾燥的事。

    人家一環一環的,心思沒少動呢。

    更有糧食入庫的時候,之前都是他們的裝卸工在裝卸。倒糧食的時候是抓著麻袋的兩角,這麼一抓,兩角的糧食就留在麻袋裡了。而且他們不抖麻袋,麻袋內側光是沾著就有小半斤。當然了,都不是傻子,如今盯糧食盯的都可緊了,他們這麼幹,自家這邊當然就不願意了。

    苗大嫂吆喝了保衛科的一夥子小伙子,把這事一說。這些小伙子就過去了,不要人家裝卸工給裝卸了,我們自己來。

    兩方為了這點糧食,那是鬥智鬥勇好幾個回合了。

    這會子苗大嫂跟林雨桐在這邊說話,計寒梅當然就聽見了。馬上就從屋子裡出來了:「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早點匯報。大貪大惡要懲治,小貪小惡也要懲治」

    苗大嫂嚇了一跳,她就是過來剖白自己的,叫大家知道她真是被冤枉的。

    但是吧,真沒想到這邊會是這個反應。

    她就急忙說:「說不上是小貪小惡吧就是日子都難過也沒敢太過分」

    「小貪就不是貪了?」計寒梅就道:「那這貪的是誰家的?還是公家的。」

    林雨桐就說:「我的計書記喲!那您打算怎麼辦呢?」

    「找他們去。」她正做飯呢,直接將圍裙解開,往籬笆上一搭,轉身就要走。

    林雨桐趕緊叫人:「您倒是別急啊,您這風風火火的,找誰去?」

    「誰運來的,找誰去!」計寒梅胳膊有力的揮舞著,跟個鬥士差不多。林雨桐覺得時刻出於戰鬥狀態的計寒梅,血糖一定比正常人高。

    林雨桐就道:「您就是找去了,能怎麼著?能賠給咱們嗎?不能!該吃的都吃了。就是找各級糧站,都沒用了。他們給你賠不出來。處理個把人,對咱們有什麼好處?倒是跟對方把臉皮給撕破了。您可別忘了,咱們這麼多口子人吃飯呢?如今只是偷著扣一點,等把人家給惹惱了,給糧食袋子裡摻上土摻上石子的,你找誰說理去?再要不然給你運送不積極,回回叫你餓上一兩頓的,接不上茬口,那時候咱們又要怎麼辦?」

    「那就再往上找。」計寒梅就點了點林雨桐,「你這小同志,你爹身上的那一股子蠻橫勁,你是一點也沒學會,倒是把你爹身上這股子油滑,學了個十足十!這事啊,你們能縱容,我不能縱容」

    林雨桐還要喊著說,四爺就從堂屋出來了,說了一句:「叫她去。」

    「叫她去?」林雨桐回頭看她。

    四爺又那麼笑了一下,林雨桐就知道他這又打算算計什麼人了吧!

    趙嬸子在她家院子裡聽了個全場,就進屋去跟趙平說:「這位大姐,怎麼這麼個脾氣。小林說的有道理的。人都說不聾不啞不配當家,要是事事都跟她似的那麼計較,這家還怎麼當?這事啊,也就是你能過去勸勸。你看她對著小林,就跟訓晚輩似的。說到底,是在一個廠里的同事。小林可不光是她戰友林百川的閨女,還是廠長的老婆,是廠里的人事科長。小林能心甘情願的把自己的位置定位為晚輩,那是人家孩子懂人情道理。但她老是這麼著人家垠圳願意?他如今是廠長了,上面老壓著這麼一個婆婆你說誰能樂意」

    「你就是愛瞎操心。」趙平不以為意,「大姐是他們兩口子找來了。得了益處自然知道會有什麼弊端。早知道會有弊端,那自然是有應對之法。再說了,廠長要是馴服不了屬下,那能是廠長嗎?」

    「你可別站在高處看熱鬧!」趙嬸子就說,「咱家兒子可被保送軍校了,人家林師長人不錯。」

    這要你說!

    更何況,你就不該說!

    趙平探出頭朝外看了看,才想起那位大姐出去了不在家,不可能聽見,他心裡一松,就點了點老婆:「你嘴上可千萬帶把鎖吧!」

    趙嬸子『嗤』的一聲:「你也怕那位大姐吧!」

    趙平又瞪眼:「還沒完了你!」他朝外指了指,「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要成長,他們就得過這麼一關。誰也幫不了他!」

    四爺還要人幫嗎?

    他該幹啥就幹啥去了。比如熱情的挽留之前的勘探組,這些人可都是人才。一行七八個人,連同韓鐵心一起,被四爺死活的給留下來了。

    他是這麼跟人家說的:「你們是行家,但我們是真不內行。怎麼有效的利用礦業資源,我們更是門外漢。就我知道的,也僅僅知道,凡是礦產,就少有單一礦種。這都是有伴生礦存在的。咱們不能只一味的要了現在急需的鐵,就把其他的伴生的共生的礦給當廢料處理了。這東西不可再生,珍貴的東西不該被這麼對待」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是要把人家給留下來。

    一般人招架不住這個架勢啊!

    畢竟之前,人家那是想辦法給他們解決各種困難問題,尤其是吃飯的問題。不光給他們送了糧食,更是照顧到他們的家裡。從一一五寄出去的糧食各家都收到了。

    這吃了人家的糧食,說不出回絕的話來。

    林雨桐呢?作為管人事的。把人家家裡的情況也都了解的透透的。這家的姑娘到年齡的招工招不上,是因為眼睛近視,人家不要帶眼鏡的。那這沒關係,林雨桐把人家孩子弄到銀行學校,在裡面學學財會,出來在銀行系統哪怕找一份櫃檯的工作呢,那也是又體面又清閒。那家的媳婦還是臨時工,沒關係,只要安排來。咱們這以後的檔案室、圖書室還都是需要人的。

    兩口子這組合拳下來,只要是看上的人,就沒有能走的。

    而另一邊的計寒梅,因為找人家糧站的事,後遺症終於是慢慢的顯現出來了。

    之前運糧食,差不多是五天一次。第五天的時候,不算苗大嫂暗地裡扣下來的儲備糧,明面上的糧食,是肯定吃光了的。

    不過運糧食的車剛剛好能來,正好能接上茬。一般都是第五天半夜糧食就到了,不耽擱第六天這一頓早飯。可如今不了!人家還不留話柄,只推遲幾個小時,糧食在第六天早上六七點的時候送來。

    這都六七點了,趕得上做早飯嗎?

    要不是苗大嫂一天偷偷預留出來一點,第六天這早上必是要斷頓的。

    出了這事了,苗大嫂不找別人,就找計寒梅:「您看,這事該怎麼著啊!」

    「找他們去!」計寒梅冷笑:「找他們不行,就找他們領導去。」

    然後氣沖沖的又走了。

    驕陽正在模仿的階段,這段時間她學的最多就是計寒梅。走路雄赳赳氣昂昂,昂挺胸邁大步,胳膊甩的很起。朝陽在外面跟誰打架了,只要她知道了,一準揮著胳膊喊一句:「找他去!」

    把朝陽氣的不行,拽著她就往回走:「找誰去?找誰去?這是找誰的事嗎?」

    看!孩子都知道有矛盾找過去告狀不是好法子。可計大姐還是單純的認為,只要找過去就行了。

    大冷天的,一趟一趟的跑人家糧站找糧食調度方面的主管領導。

    可這叫人家領導怎麼管?

    如今最難為的就是這些人了,處處要糧食,他們是想辦法弄糧食。每天的事情千頭萬緒的,這點事之於你們是大事,但這樣的事在糧食部門的眼裡,就不叫事。遲了幾個小時怎麼了?餓死人了嗎?我們天天處理的都是怕餓死人的事。你說你這麼個老同志了,這點覺悟總該有吧。當然了,心裡這麼不滿,但為了把這事趕緊了了,還是當著告狀人的面把當事單位的主管領導給叫來,一頓臭罵。然後又說你們怎麼能這樣呢?什麼路況不好路況不好就不能提早出嗎?什麼車子老化出故障,那就得提前檢修嘛!什麼?你說路況不好你們不能提前預知,車子老化這是暫時解決不了的問題?這都是狡辯!都是找理由!光是我理解你們不行啊,得其他兄弟單位也理解啊!我知道大家難,大家苦,大家累,可是只要群眾不滿意,那就是我們的工作沒做好。

    計寒梅氣的啊!

    這是批評嗎?這是給自己捎話聽呢。

    她就跟人家吵,「怎麼能這麼說話呢?你們都是困難!那照這麼說,咱們的鋼還煉不煉了,鋼元帥升帳了,你們給讓不讓路。能不能做好最基本的後勤工作?要是做不好,那沒關係,我可以上b京,可以找我們的主管部門」

    那可就捅到天上去了!

    「哎呦!我的大姐!」這領導一聽,趕緊道:「您看您說的這話您放心,我們肯定給您把糧食提前運過去。但是大姐啊,是不是也得請您體諒體諒我們!咱們如今確實是糧食緊張,能給你們按時撥下去就不容易了。是!做好後勤保障是我們的職責,但是啊!咱們如今遇到的這個災年」巴拉巴拉的各種擺困難,把計寒梅說的氣也消了。

    她回來的時候還挺高興的,跟林雨桐說:「放心,以後一定會按時給送來。」

    是!不光是按時送來了。還都提前到了。

    可這糧食的等級差了一級不止。

    裡面混著粉碎後沒處理乾淨的穗子,這都是好的,還有混著石子等亂七八糟東西的。苗大嫂是叫苦不迭,這做一頓飯,得幾十個人挑這些東西淘洗糧食。這得多費多少人工啊!這都是小事,不過是累一點罷了。但每頓飯挑出上百斤這玩意,無形中糧食就少了唄。

    計寒梅這次是真氣了!

    能不明白是啥意思嗎?這不光是陽奉陰違,更是伺機報復!

    她氣沖沖的來找廠長了,跟四爺是這麼說的:「如今啊,這是人心壞了。這事,不能就這麼罷休,得廠里出面,得向上面反映」

    林雨桐心裡嘆氣:後世很多人認為,他們那個年代的人跟五六十年代的人比起來,是人心壞了,不如那個時候人心那麼單純。可當下卻在跟戰爭年代比,在計寒梅的眼裡,還是人心壞了。

    她就說:「我們那個時候,寧可餓死,也不吃撥往前線部隊的一顆糧食。可是現在呢?這件事,不能就這麼善罷甘休。你要找領導反應,向中y反應。這種事情堅決不能縱容」

    口沫橫飛的說了半個小時,來指導四爺怎麼處理。

    四爺好聲好氣的將人打了,沒說一句不好聽的話,也沒給人家臉色瞧,對人家保持了足夠的尊重。

    然後呢?

    第二天直接就給b京打了電話,告狀嗎?

    怎麼可能?

    這麼直接告狀的低端手段,他怎麼可能用。

    要論起告狀,一般人是沒有他的水準的。

    不告狀,那幹啥打電話呢?

    人家打電話是邀請b京的調查團的。

    就在前幾天,報紙上開始號召,號召大興調查研究之風,要一切從實際出。

    這種調研,說是調研,可在下面的單位看來,這就是另一種特殊意義上的工作小組。這種性質的最麻煩,上級單位的人嘛!你得費心的應酬,還得緊著一根弦,不能叫人家看到不好的一面。這麼藏藏掖掖的,能舒服嗎?就這,萬一人家嘴一歪,該說的不該說的都給說了,怎麼辦?


    有些問題可不是一頓批評就能完的事。這是隨時都有可能把任何存在的問題都暴露出來的事。

    要求大興調查研究風,可真的歡迎調研的,卻真心不多。

    那麼突然有這麼一個,主動邀請去調研的單位,這就更難能可貴了。

    四爺才去了電話,人在三天後就到了。

    一行十個人,級別都不低。

    後面跟著的是省報的記者,國家日報的記者。掛著照相機,手裡拿著筆和本子,隨時準備記錄。

    別人歡迎調查組,都屬於要提前準備的。把最光線的一面亮出來給人家看。

    如今還都是如此,大躍|進嘛!

    我們怎麼怎麼了不起,我們的工人怎麼怎麼的能幹,無所不能。說的天花亂墜!可實際上呢?又是提前掃馬路,又是提前搞清潔的。反正這一套一直延續了幾十年,都沒褪色,還愈演愈烈。

    可四爺呢,這事只跟趙平打了招呼。別人壓根就不知道有調查組要來。

    去接人,也沒有搞什麼夾道歡迎,所以,這些人看到的都是原生態的。

    這一路行來,修路的,建廠房的,手抬肩扛,就是最原始的辦法,哪怕是凍土,也照干不誤。來來回回吆喝的聲音,還有乾急了小組長罵人的聲音。因為調查組擋了路,埋頭幹活不認識這些人的工人們呵斥著叫遠離的聲音。

    各種聲音夾在在一起,是一副非常真實的畫面。

    如今能身居高位的,無一不是從戰爭年代走過來的。這位組長就說:「謝謝!謝謝你們讓我看到了最真實的情況。」

    到了吃飯的點了,趙平就邀請人家去辦公室,還特意說:「專門給留了小灶。咱們小灶的手藝還不錯。」

    這組長就擺手:「才說最真實,結果又來這一套。就在工地上吃嘛。」

    吃就吃!

    趙平故意將小灶的飯給送來了,這邊才拿起筷子,那邊就是工人們此起彼伏的『呸呸呸』的聲音。

    行了!啥話也不說了,對方看在眼裡了。

    這個調研組,短期調研十天。最愛做的事就是下基層,親近最普通的勞動者。

    那你猜這些最普通的工人對伙食的事是說還是不說!

    計寒梅就跟趙平說:「這林家的女婿也還行。做廠長嘛,他也知道他資歷淺,明白借力打力的道理。這事乾的漂亮。看這事捅出去,他們糧食部門怎麼說話?怎麼有臉說話?」

    可計寒梅要是以為四爺是把問題往上捅,就又錯了。

    四爺先是給糧站那邊打了電話,跟能平等對話的主管領導說了:「這調研組來的叫人措手不及,想遮掩都沒辦法遮掩。這邊的人員又龐雜,嘴上都沒把門的。要是說了什麼不恰當的話,你們可得想個辦法補救啊!」

    那邊可親熱了:「老弟啊!咱們之間那是什麼關係!你幫我我幫你的,這事還得跟兄弟道一聲謝啊!    要不是你,我這邊真是一點風聲也聽不到啊!」怎麼也沒想到去調研別人,倒叫自家給漏了腚了。如今還得人家那邊替自己兜著。這叫什麼事!他就說了:「你放心!這些問題我馬上就解決。絕對不拖延。」

    然後那邊特別利索的調撥來的好糧食,把不好的糧食又給拉回去了,弄了好的來替代。

    計寒梅以為是要鬧的天翻地覆,把這省里的糧食系統的大小幹部不說一網打盡吧,也差不多。這明明就是變相的告狀嘛。

    可結果呢?這被告狀的和告狀的親的跟兄弟似的。

    計寒梅跟趙平說:「我以為是借力打力,鬧了半天,唱了一出狐假虎威。也不過如此。」

    可等調查小組在臘月二十八離開之後,大年三十了,報紙上給登出來了,還是國家日報上給登出來了。

    題目叫:他們到底要隱瞞什麼?

    中|央一再強調要實事求是,要看真事講真話。

    在重工機械看到的都是真的,好的壞的都能羅列出許多條來。但是唯獨沒有做的就是隱藏和隱瞞。可是調研組也不是什麼都沒有現,至少就現了面對調研組的時候,糧食部門的前倨後恭了。

    如果真的沒有好糧食,如果你們沒有從中做手腳做破壞,那麼隨後你們又為什麼要調換糧食?這些好糧食又是從哪裡來的?你們糧食部門到底是隱瞞了什麼?

    趙平點著報紙,跟計大姐說:「大姐,服了吧!您啊,長以前就說大姐你,是做衝鋒的材料,做不了元帥。您還不服氣!您看看,您想不到的,人家就想到了。這是調研組第一次上崗,他們得樹立標杆,他們得叫大家覺得,他們的工作是有成效的。他們的工作是必須的也是必要的。那麼,在調研的過程中,一旦現問題,必然是要上報的。不會因為誰說幾句好話,就改變什麼!他們不對糧食部門的領導負責,他們只對」他的手往上指了指,「只對上面負責。咱們需要顧忌的關係,在人家那是不需要的!明白了嗎?」

    計寒梅沉吟了一瞬,就問:「你是說,林家那姑爺不是,是廠長他他早知道會展成這樣。」

    「那要不然呢?興師動眾的幹嘛呢?」趙平就笑,「以後,跟咱們打交道的部門多了去了。一個糧食部門,跟咱們較勁要是不打回去,剩下的事情怎麼處理呢?誰都知道咱是好脾氣了,那還不得想怎麼拿捏怎麼拿捏!人家在這事上,打從一開始,就是打算殺雞儆猴的。比如,想把到咱們廠的鐵路儘快修通,得跟鐵路部門溝通吧。人家那邊又是地質問題,又是路線問題,等等等等的問題擺出來,進度就是加不快。人家那不是不能快,而是抽調了人力去支援別的廠了。您知道為什麼嗎?是因為您這態度太強硬了。人家領導說,他侄子的各項條件夠,放在他們單位怕影響不好,說放在咱們廠暫時過度一下。您呢?一錘子給打出去了。人家當時沒說,這不,設置障礙了吧。還有公路部門,柏油這些東西就是不能到位。想聯繫一趟公交車吧,市政又不停的推諉。人家廠長一直憋著,跟誰都不吵跟誰都不嚷。為的就是逮個雞好嚇唬猴的。您一鬧,人家正好,藉機逮了個猴嚇唬雞呢」

    大年初一,糧食部門緊急開會,撤了一批,處分了一批,公開通報了一批。

    處理結果,還都刊登在報紙上。

    被處理的上上下下多達五十八人。小到偷盜的搬運工,大到糧站站長。

    總不能叫人覺得糧食部門從上到下壞透了,都養了蛀蟲了吧。

    這麼一下,不光是各個有協作的單位噤若寒蟬,就是廠里從外處調來的一些幹部,也鳥悄了。

    別來跟新廠長擺資歷,計大姐的資歷深吧,不一樣處理不了的事得找廠長。

    別來跟新廠長講貢獻,要是沒有新廠長帶領的攻關小組取得一系列成果,上面就不可能給批這麼一個重工機械廠。論起貢獻,他比任何一個對廠里的貢獻都大。

    所以,大家彼此傳達的就一個意思:這個廠長不好惹。

    以計大姐為跳板,四爺確立了在廠里的絕對威信。

    所以這個年過的,家裡非常熱鬧。鐵路上的、公路上的、什麼電管站的,水利局的,都主動來了。

    不光是之前急需解決的問題人家保證馬上解決。就是類似於電啊,自來水之類的,人家過來說怎麼走管網等等一些的問題,都說可以解決。

    幾個孩子就覺得,他爸這個廠長,當的可真威風。

    過年了,以前大家離的遠,像是大妮二妮家都不來回的拜年。

    但今年這不是離的近了嘛,外甥上舅舅家,這本就是應該的。

    過年拜年來了,林雨桐才知道大妮家的大春,二妮家拴住,都被招工進廠了。

    大妮說:「進村的時候,碰上以前東家家的不是,是錢家的少爺不是少爺就是錢家的兒子,他跟我說,別人沒問,就不要告訴人家我們跟老四的關係。我就跟你們二姐說了,然後跟孩子們叮囑,說千萬別叫人知道你們舅舅舅媽是誰。只當沒關係的人,去報名就行。結果還真選上了。大春跟著修公路的去修路去了。拴住在礦山那邊雖然都苦一點,可給的補貼也多。有這一個拉拔著,日子好過多了」

    就說嘛,這麼長時間從來沒見過。

    原來是錢思遠見四爺不在,長了心眼把這些親眷想辦法叫招工招進來了。

    不說是誰的親戚是對的,以計寒梅的性格,真說了就壞事了。

    如今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麼的?

    人又不是我招回來的。

    二妮就說:「那高家和劉家,去了就說是咱們家的誰誰誰,結果那個書記可厲害了,直接把人給趕了出去。兩家一個都沒招走。」

    林家本家也也有不少人是這樣的情況,今年過年拜年的時候,都說自己的委屈呢。

    林雨桐就跟他們說:「另想辦法吧,這邊沒戲。人家那書記是上面專門派下來的,今兒能把你們弄進去,她明兒一句話就能把你們提出來。人家手裡有尚方寶劍呢,說話比我管用,我才多大點子年紀?」

    就這麼著,把人都給忽悠走了。

    開年了,朝陽和驕陽得去上學了。驕陽勉強,能送到一年級,然後兩口子利索的把孩子給送去了,學去吧。總的來說,孩子在學校比較叫人省心。有朝陽帶著呢,沒事。

    可丹陽,都該上初中了。

    如今的子弟學校,小學中學還沒有完全的區分開。就是在這一大片生活區的正中心的位置,蓋了一圈的房子,先用著吧。

    丹陽第一天上學去,就說學校挺好的。

    怎麼一個好呢?

    明顯跟一一五那邊不能比嘛。

    人家孩子說了,整個初中才九個人。如今初中是兩年的學制,也就是兩個年級。兩個年級九個人,這屬於小班授課了。老師只教這幾個孩子,難怪孩子說好。

    可這也說明,還是有很多的職工家屬,是沒有跟著過來的。

    這也是一個問題了。

    等正月出去之後,第一批從其他單位調來的,或是借調來的技工、專家、大學生,都66續續的前來報道了。

    雖然跟當初的報名人數相差巨大,但是也在四爺和林雨桐能接受的範圍之內了。

    尤其是一些『右』pai,這些人是真正的寶貝。

    四爺把這些人都組織起來,關起門來開會。主要是出於保護他們的目的,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把這些人放在大集體中去。

    他在廠里,設置了一個子單位,叫職工政治學院。

    對外呢?

    這些人就是在政治學院學習加勞動的。

    四爺在這所學校里放了實驗室,所謂的學習就是搞研究,所謂的勞動就是做實驗。他又給這所職工政治學院請來了一位鎮山太歲:一個缺了一條胳膊一隻眼睛的戰鬥英雄。在抗|日戰爭中,解|放戰爭中,立下過卓越軍功的人。是國家的一等功臣。四爺是跟著林百川認識這麼一個人的,人家年紀也不大,跟林百川是戰友。因為傷殘,退伍了。國家給了補貼和照顧,但是人家不願意要,跑去當護林員了。林百川帶著後輩專門去看過他,叫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婿都跪下,說你們耿叔無兒無女,將來他百年之後,你們得處理後事。兩人是生死之交。

    為了安排這些別人不敢要,但在四爺看來是一群寶貝的人,四爺過年的時候專門去看了耿叔,請他出山,保駕護航。這個職工政治學院,書記他是的,校長也是他的,就他說了算。

    這麼一說,大家都明白了。都是明白人嘛!哪裡不知道這麼安排才是真對他們好的安排?

    沒說的,就這麼辦。

    這個職工幹部學院,蓋的比較遠,在礦山的更裡面。只有一條路跟外面相通。

    耿叔又找來了一些老部下,在政治學院做保衛工作。

    這個事情,四爺專門跟耿叔談過。對外,這裡就是改造一些人的思想的地方,可實際上,這地方才是整個重工機械最核心的部分。機械設計,煉鋼技術,需要保密的一些環節,都會在這裡完成。

    對這些『被改造』的知識分子而言,心裡幾乎沒有排斥,反而有了一種使命感。他們覺得,他們是為了一個國家,而龜縮在這方寸之地了。

    四爺又保證說,家屬一定會得到妥善安置。

    這更是安了人的心了。

    安撫完這些人,四爺又叫了錢思遠談心,將錢思遠安排到政治學院做後勤主任,主管後勤和外務。

    錢思遠秒懂:如今離自家父母近了,哪怕再刻意的規避,還是不可避免的有人要舊事重提。所以,他不能總圍在廠長的身邊了,太扎眼了。最好的辦法,就是淡出大家的視線,叫大家想不起有他這麼一號人。

    再說了,這個政治學院,別人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要說哪裡最重要,這個地方,才是核心中的核心。

    有了錢思遠的加入,很多事情,悄無聲息就給辦了。

    所以,偌大的一個廠子,大大小小的子單位接近二十個,可最先運作起來的,反而是這個最核心的部分。

    林雨桐都跟著四爺鬆了一口氣,一個廠子就跟一個人一樣,一旦大腦動起來了,其他部分只要健康,就會馬上被調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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