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6日上午9點,英國新加坡戰區司令阿瑟·珀西瓦爾中將率領著一眾英國將校走向城外。筆神閣 bishenge.com將校們的飲用水並沒有受到供應中斷的影響,步伐還算穩定。但是他們身後的大英國協士兵們一個個嘴唇乾裂,眼圈發青,看上去極為不健康。
在城外等待受降的鄭四郎靜靜地看著英國將校們走向自己這邊,心中只感覺一陣無聊。鄭四郎對自己這種感受也有些訝異,原本他以為自己會很激動,至少會比較激動。卻偏偏生出一種無聊的感覺。既然自己搞不清楚,鄭四郎準備請教一下何銳。
此時英國將校已經到了鄭四郎為首的中方受降代表面前,阿瑟·珀西瓦爾中將最初沒能從一群穿著同樣迷彩服的中國軍人中辨別出誰是將官誰是普通士兵。這些迷彩服樣式完全相同,一群人站在一起,不同花紋交織在一起,甚至連身體都不太好分清楚。更別說從裡面找出軍官。
直到走近,阿瑟·珀西瓦爾中將才看清了鄭四郎肩頭的階級章。中國沒有準將,見到中國將軍肩頭有三顆星,阿瑟·珀西瓦爾中將上下打量了一下鄭四郎上將,就見這位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出身的上將有點羅圈腿,與英國擅長騎馬的騎兵將軍們腿型高度類似。
鄭四郎回望著阿瑟·珀西瓦爾中將,投降帶來的羞恥感讓阿瑟·珀西瓦爾中將避開了鄭四郎的目光。但事關二十萬大英國協軍民的生死,阿瑟·珀西瓦爾中將終於回望鄭四郎,就見這位中國上將神色淡然,既沒有志得意滿,也沒有故作深沉。這位何銳手下的著名將領只是平靜地等待著,仿佛這不過是一件單純的工作。這種理性的態度讓阿瑟·珀西瓦爾中將的羞恥感減少了許多。
「我在此向中華民國國防軍投降,我要求貴軍遵守日內瓦條約。」阿瑟·珀西瓦爾中將的聲音有些艱澀。
鄭四郎答道:「我們是光榮的中國國防軍,我向中將以及投降的大英國協軍保證,所有戰俘都將按照日內瓦條約的規定享受應有的權利。」
聽到鄭四郎代表國防軍作出保證,阿瑟·珀西瓦爾中將才抽出軍刀,遞交給鄭四郎。鄭四郎接過軍刀,微笑著說道:「將軍,飲用水已經到了,我們在通往臨時戰俘營的道路上設好了飲水站。請您對英軍下令,有序飲水。」
阿瑟·珀西瓦爾中將愣了愣,他不知道鄭四郎這話是不是諷刺。但英軍當下的確缺水,以英軍乾渴程度,遇到飲水點必然爭搶。中將最終點點頭,一言不發地退下。
鄭四郎完全沒有羞辱英國人的想法。這已經是中國第二次擊敗英國,鄭四郎考慮的是如何快速解決英國與荷蘭在太平洋內的殖民地。之所以提這麼一句,單純是因為鄭四郎作為跟隨何銳近30年的軍人,對士兵本能地有一種親切。
完成了受降儀式中儀式性的工作,鄭四郎立刻趕回前線指揮部。戰爭到這裡並沒有結束,廣大的東南亞地區還有數百萬平方公里的土地需要從英國與荷蘭殖民者手中解放出來。之後更有澳大利亞與紐西蘭需要解放。地圖上的箭頭顯示,中國國防軍要越過馬六甲海峽,進入蘇門答臘,從而完全掌握馬六甲海峽。
新加坡投降的消息迅速在亞洲同盟內傳開,同盟民眾們剛看到何銳認為一周內解決新加坡的新聞。結果只過了三天,新加坡就乖乖投降。亞洲同盟各國都對何銳的謙虛謹慎,以及中國擁有的強大力量感到欣慰。
從上海起飛到京城的航班上,乘客們紛紛討論著這場戰役。趙天麟就乘坐這班飛機,他不想參與討論之中,只是靜靜地聽。就聽有個胖乎乎的乘客大聲說道:「我記得22年打日本的時候,也是鄭四郎將軍打的頭陣。那是叫啥州來著?」
「關東州。」有旅客提醒道。
「對對對,關東州。」胖乘客想起了名字,又繼續說道:「說起來那關東州的位置和新加坡倒是挺像。都位於半島的尖端上。」
不少乘客倒是沒有對比過此事,登時來了興趣。胖乘客氣呼呼地說道:「要我說,那幾份報紙就是瞎了眼。這是何主席下令打的仗,五虎上將又是當打之年,怎麼可能失敗呢!」
趙天麟聽到其他乘客們也跟著抨擊起上海的報紙,心中倒是無所謂。幾份在上海商界有些影響力的報紙上曾經刊登過一些並不樂觀的評價,趙天麟雖然不待見這樣的內容,卻覺得沒必要打擊,戰爭的對手是世界霸主英國,又是在距離數干公里外的戰場上作戰,總會有人擔心戰爭遇到挫折。這種報紙就如垃圾桶一樣,承擔了收納負面情緒的功能。但垃圾桶本身並沒有被關注的必要。
旅客們都為這次勝利而歡喜,也大多認為接下來的戰爭會一帆風順。還有旅客說起自己的親人或者相識的兒子們被徵召進預備役,也不知道這幫預備役們有沒有機會上戰場打仗。
趙天麟只是聽著,到了京城機場,立刻有車接上趙天麟直奔人民路7號。何銳在官邸里等著趙天麟,兩人見面後何銳問道:「上海那邊怎麼樣了?」
趙天麟答道:「不少人因為自己的利益而反對這場戰爭。拿下新加坡後,局面就好多了。」
當英國對中國宣戰之時,上海不少貿易商們心情複雜。這些做出口貿易的商人看到這麼多國家對華宣戰,貿易自然中斷。自身利益受損的商人們當然不樂見這等局面,各種怪話就出來了。其中頗有些本就對社會主義制度不滿的商人嘲諷何銳政府竟然如同滿清,招惹到了八國聯軍。
10月25日到11月16日,中國國防軍3周奪取整個中南半島。尤其是在新加坡與緬甸重創了英國海軍與空軍,不少與印度和非洲殖民地做生意的商人立刻轉換了態度。他們本以為生意徹底黃了,雖然沒遭到損失,之前的經營卻化作流水。現在他們開始期待亞洲聯軍能夠解放印度與非洲,徹底掃平殖民國家對殖民地的壟斷,與英國殖民地政府打交道可是遠不如和中國解放的殖民地國家打交道。
原本反對何銳政府進行戰爭的聲浪本就不大,現在更顯得微不足道。趙天麟問何銳,「主席,會有人對這些商人們有所行動麼?」
何銳搖搖頭,「跳樑小丑,不過是幾聲蒼蠅嗡嗡。倒是趙兄去美國的事情,可否會影響亞洲國際法庭的營運工作?」
趙天麟搖搖頭:「我們已經去搜羅各種膚色的法官,黑人法官數量尤其稀少。但是亞洲國際法庭也不適宜大量使用蘇聯法官。我們只能多請一些律師出任法官。」
「只要不是甘地這種人就行。」何銳說完,嘴角微微上揚,表情有點不屑。
趙天麟嘆息一聲,「主席,我們已經盡力去救印度的學者,不過當地反動勢力對這些學者進行了殘酷的殺戮。我們救出來的不多。」
自從加入文明黨後,趙天麟就被認為是「溫和派」,說白了就是對於階級鬥爭不是很感冒。所以從趙天麟嘴裡說出「反動派」,可見印度反動勢力對知識分子的屠殺的確給了趙天麟巨大衝擊。
何銳內心中是將印度918大屠殺與中國的412相提並論。兩者時空不同,國家不同,但階級屬性完全一致。都是反動地主們對於新興知識階層的屠殺。
「趙兄,生產力發展帶來的往往是社會的混亂,尤其是政治鬆散的地區。印度在一戰中得到了不少資本轉移與產業轉移,雖然遠不能與中國比,卻也實實在在改變了印度本地的經濟結構。那些反動地主們當然不會接受新興的工業產業發展造成的影響,因為這兩者爭奪的是相同的土地與人口。這種矛盾只有發生的早晚區別,而不存在會不會發生的問題。」
趙天麟又是無奈地嘆息一聲。他學的是法律,也見識過北洋的混亂。在沒見到這場大屠殺之前,趙天麟見到的土豪劣紳們也就是魚肉鄉里,欺壓百姓。北洋尚且知道在表面上尊重知識分子,何銳政府更是按著地主們暴打。
見到這場大屠殺後,趙天麟才明白「地主階級的反動性很強烈」的評價竟然是真的。地主階級們聯起手來對整個國家的知識分子進行屠殺,這是學法律的趙天麟完全不敢想像的場面。
何銳見趙天麟如此神色,便解釋道:「趙兄,我們與美國之間並不存在非得你死我活的矛盾。羅斯福一定要與我們開戰,並不是羅斯福本人瘋了,恰恰相反,羅斯福非常明白,美國必須與中國爭奪話語權,爭奪定義權。如果我們贏了,京城就能決定未來世界上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華盛頓得按照中國京城的定義的規則去參與世界經濟。如果美國輸了,就輪到華盛頓決定什麼是對什麼是錯。
當然,不管是中國還是美國,都不可能以一國之力管理世界,必然要組建一個世界各國參與的機構,以及針對不同領域的協會,通過開會協商的方式解決彼此之間的矛盾,達成共識。」
趙天麟此時的念頭還在印度,聽何銳突然說起美國,即便知道自己被何銳叫來的目的是作為中國特使前往美國。短時間內也沒辦法立刻更換思路。
何銳則繼續說道:「印度同樣如此。兩百年來,這些土邦之上只有英國這個殖民者。現在又出現了一批也不知道哪裡蹦出來的印度人,只是上了英國人開辦的學校,就受到英國政府的保護或者任用,有錢開廠,能僱傭原本給土邦王公們交稅的農民。
這些人還掌握了報紙輿論,成為法官,掌握了定義權。這就從根子上動搖了土邦王公們賴以維繫權力的根本,如果趙兄能理解美國為什麼要對華開戰,就能理解印度王公為什麼要殺這些普通種姓甚至是低種姓出身的印度知識分子。」
趙天麟本來沒有將印度918大屠殺與中美之間非常有可能爆發的戰爭聯繫對比。聽了何銳的評價後,趙天麟順著何銳的思路想下去,竟然有豁然開朗的感覺。
想了片刻,趙天麟再次嘆息一聲,「的確如此。看來印度土邦王公心中毫無印度,還真與他們的歷史有關!」
何銳點頭表示贊同,「我們解放印度的過程中,絕不能接受土邦的投奔,尤其是不能接受印度土邦軍隊。接納這些人,就是在毀掉解放事業。印度需要的是一場徹底的革命,而不是半吊子的建國。」
趙天麟沒有立刻回答。趙天麟只是對階級鬥爭理論不太支持,卻不等於他反對承認階級矛盾。從一個法學專家的視角看,圍繞生產資料所有權的階級矛盾自然存在,但階級矛盾並非時時刻刻都處於你死我活的程度。趙天麟認為這種矛盾是可以通過法律的手段去壓制和化解。
在何銳政府上台後,資產階級大罵政府不顧產業死活,卻拼命地投資搞生產來賺錢。工人們大罵黑心資本家們搞剝削,但是在有《勞動法》和司法保護的情況下,工人們也得到了就業與工資。階級矛盾被強有力的政府營運所壓制。
法學專家可是相信人性本惡,作為何銳政府內出色的法學專家,趙天麟從來沒有「掃地怕傷螻蟻命,愛惜飛蛾紗罩燈」的和尚心態。對於那幫黑心資本家,趙天麟從來都主張該抓的就要抓,同時該罰款就罰款。民事責任追究到資本家破產也無所謂。只有通過嚴格對違法者進行懲處,才能提高黑心資本家的犯罪成本,震懾這些靠剝削活著的資本家們。
見過強勢中央政府消滅地主階級,見慣了強勢中央政府讓資本家們俯首帖耳。趙天麟真的沒想到這些剝削階級反動起來能夠這麼徹底。
好不容易收拾了心情,趙天麟看向何銳,「主席,我認同你的看法。圍繞權力的鬥爭的確非常殘酷。那些反動地主絕不能成為未來印度各國的領導層成員。」
何銳點點頭,「我認為在這麼殘酷的現實面前,印度各國革命者們都會認清局面。而且我相信趙兄也理解了中美之間的矛盾。期待趙兄到了美國之後能夠將我們的態度明確地傳達給美國上層。」
趙天麟思考一陣後問道:「主席,列強國家真的不相信殖民地人民的力量麼?」
何銳輕笑道:「英國見識過上緬甸國防軍的力量,可英國人認為上緬甸國防軍中大部分軍官與士兵都是我們中國國防軍假扮的。我都懷疑,等世界人民解放軍解放了英國,英國也不可能放棄他們的這種看法。」
趙天麟年輕的時候也認同「中國當了殖民地」的觀點,不過之後在亞洲國際法庭工作期間,他與各國學者交流後發現,各國學者都認為,中國的局面就跟普法戰爭後被德國占領的法國一樣,頂多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後被凡爾賽體系打擊的德國水平。
法德兩國都是歐洲乃至於世界公認的列強,尚且遭受過這樣的屈辱和損失。另一個歐洲公認的列強俄國,在克里米亞戰爭戰敗後,沙皇都自殺了。中國遭遇到的那點事在歐洲就算不上事兒。
趙天麟也沒有多說什麼,他問道:「主席,我們必須向美國強調什麼?」
「告訴羅斯福,我們不會主動對美國宣戰。而羅斯已經是第三個任期,1944年又是個選舉年。且不說羅斯福會不會要求第四個任期,即便羅斯福還要競選第四個任期,他也會面對美國選民鋪天蓋地地詢問,要求羅斯福正面回答是否參戰。我們中國肯定能夠熬過這一年多的時間,是否宣戰就看羅斯福自己的選擇。留給羅斯福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趙天麟點點頭。論坦率,何銳從來都很坦率。趙天麟也不知道羅斯福聽到這些話之後會不會立刻宣戰,或者被氣得病倒。以趙天麟對美國的了解,如果美國主動宣戰,就必須給美國人民十分明確的利益承諾。羅斯福真不一定能夠給得起。
剛與何銳談完,第二天洛克菲勒財團在華的商務代表就親自到趙天麟下榻的賓館拜訪。趙天麟並不知道這消息是不是何銳下令放出去的,又或者是洛克菲勒財團在中國政府內的人脈已經這麼深。但前去美國並非秘密信息,洛克菲勒財團遲早會知道。
熱情地請洛克菲勒商務代表進屋,門一關,特使就問道:「趙教授,難道中美真的要開戰麼?」
表面上聽,這話問得有些關心則亂。趙天麟是何等人物,當然不可能這麼一句話就誤導。他平靜地答道:「從現在的局面看,美國政府一直在推動對華宣戰。」
中國公布了在新加坡空戰中俘獲美國空軍的消息,只要不是完全不關心政治新聞的美國人都能大概知道美國羅斯福政府的態度。洛克菲勒公司的商務代表沒有接這個茬,他問道:「不知趙教授前往美國的目的是什麼?」
趙天麟請商務代表坐下,自己採取了舒舒服服的坐姿,這才答道:「是為了與美國政府進行溝通,希望美國政府能夠理解到,戰爭對於中美都不是好事。中國不希望戰爭。」
能給洛克菲勒財團當商務代表的都是聰明人,聽到這裡,商務代表已經大概猜出了中國肯定不會前去華盛頓表達順從,他再次試探道:「我們公司一直對成為中國的長期合作夥伴感到驕傲。我們洛克菲勒公司與中國同行在全世界都有合作項目。所以我想請問趙博士,中國會避免與美國開戰麼?」
趙天麟沒辦法正面回答,他也不躲避,而是誠懇地說道:「我認為貴公司應該發揮自己的影響力,去問華盛頓尋求答案。」
商務代表的神色黯淡下來,停了片刻,商務代表站起身,「感謝趙博士。我告辭了。」
等趙天麟送到門口,洛克菲勒財團的商務代表又忍不住說道:「中美的和平只能祈求上帝麼?」
「我是個唯物主義者。」趙天麟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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