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柩後,桑榆抱著一束靈花靠在靈柩上,紅腫的眼睛已經困得直打架,卻還強撐著不睡覺。墨子閣 www.mozige.com
小築快步走過去,輕輕喊了一聲:「小少爺。」
桑榆瞬間清醒。
小築湊到桑榆耳邊小聲說:「你阿姨和妹妹來了,跪在前面,你快去將她們扶起來。」
桑榆揉了揉眼睛,放下靈花,走到靈柩前,學著之前宋念霜的樣子將桑淺扶起來。
桑淺感受到手臂上小小的手,直起身子,淚光盈然的視線里出現的是桑榆。
他小小的身板穿著小小的孝服,戴著垂到腰際的白色孝帽,蒼白的小臉,紅腫的眼睛,看得她心口陣陣發疼。
這是她的兒子。
是她剛生下來就被人丟進大海里的兒子。
那天得知桑榆是她兒子後,還沒來得及去學校看她,她是蘇漾的新聞就爆了出來,後來她被紀智淵趕出紀家,之後一直沒機會見面。
沒想到會在陳秋容的葬禮上遇見。
她以為這麼晚了,他定然是睡了的。
想來這應該是紀承洲知道她想見兒子,刻意安排的吧。
桑淺反手緊緊握住桑榆的手,他的手很瘦,很小,紀承洲說他三歲前沒出過醫院。
想到他小小的一坨,孤獨的待在醫院,打針,吃藥,治療,桑淺的心像被人撕裂般,鑽心刺骨的痛。
她一把將桑榆緊緊抱進懷裡,在他耳邊低聲呢喃:「對不起。」
對不起,媽媽沒能陪在你身邊。
對不起,媽媽沒能看著你長大。
桑榆怔怔地站著沒動,不知道為什麼,他仿佛感受到了桑淺非常濃烈的感情。
至於是什麼感情,他不知道。
只知道,這一刻,仿佛他對她來說很重要。
從小缺愛的他,即便不明白這份感情是什麼,但是他很喜歡這種被人重視的感覺,所以即便被桑淺抱得太緊,有些喘不過氣來,他也沒哼聲。
小築以為桑淺是因為陳秋容過世太過傷心所致,走過去安慰:「大少奶奶請節哀。」
桑淺回過神來,放開桑榆,見他小臉發紅,後知後覺自己剛才太用力了,擔憂的視線在他身上巡視,「阿姨沒傷著你吧?」
桑榆搖搖頭,下一秒,被一隻小手拉了一下,他轉頭,是晚晚,她紅紅的眼睛裡還有眼淚,看見他卻立刻眉眼一彎,笑了,軟糯糯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哥哥,你也在這裡呀,你也是來天堂看太奶奶的嗎?」
桑榆聽到天堂兩個字,眼淚刷的一下流了出來。
晚晚嚇壞了,有些手足無措地幫桑榆擦眼淚,打著哭腔說:「哥哥你怎麼也哭了?媽咪也哭,你也哭,嗚嗚嗚晚晚也想哭」
「笨蛋。」桑榆語氣頗為嫌棄,小手卻扯著袖子幫晚晚擦眼淚。
桑淺看著一對兒女如此親密,心潮湧動,很想將他們一起抱入懷中,但是她忍住了,現在還不是時候。
她起身,朝宋念霜他們走去。
宋念霜轉開頭,推著紀明淵走了。
桑淺腳步頓住,知道他們現在並不想看見她,便沒再上前,轉身回到陳秋容的靈柩旁跪下。
禮節上,她作為紀承洲的妻子,紀家長孫媳,也有跪拜的義務。
感情上,她白天不能過來,晚上想在這裡守靈,多陪陪陳秋容。
小築走過去,「大少奶奶,你不需要跪著,坐這裡陪著老夫人就好了。」
桑淺搖頭。
紀承洲說陳秋容的死有蹊蹺,但是陳秋容是因為她的事住院,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她連一聲對不起都沒來得及和陳秋容說。
她愧疚、難過,跪著,心裡能舒坦些。
「這麼晚了,你帶桑榆和晚晚去休息室睡吧,這裡有我。」
小築本想留下來陪桑淺,但是兩個孩子沒人照顧,只好聽桑淺的,哄桑榆和晚晚去睡覺。
可是桑榆無論如何都不去,非要留下來陪陳秋容。
從他被領養進紀家,只有太奶奶一直對他好,在爸爸還不喜歡他的時候,太奶奶就對他好。
他捨不得太奶奶,想多陪陪她。
晚晚見桑榆不去,她也不去。
就這樣,一個都沒走,兩個孩子排排跪在桑淺身旁。
小築也跟著跪下照顧兩個孩子。
晚晚是個迷糊蟲,沒一會兒,就扛不住了,閉著眼睛,小腦袋一點一點地,小雞啄米似的。
若不是小築在一旁及時扶住,人差點倒地上去了。
小築只好抱著晚晚去休息室睡覺。
整個靈堂霎時只剩下桑淺和桑榆。
桑淺轉頭看著兒子,小小的一坨,跪在她身旁,格外惹人心疼,「累了就坐著。」
桑榆想著桑淺剛才突然的擁抱,心裡暖暖的。
可想到今天在靈堂聽見大家說她以前是小叔的女人,現在又和爸爸在一起,太奶奶就是被這件事活活氣死的。
他立刻板著小臉,將小身子往旁邊挪了挪,一副『我才不和你說話不和你玩』的姿態。
桑淺沒說什麼,只是目不轉睛看著桑榆。
看他烏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子,小小的嘴巴
仿佛想將這麼多年沒看見的一次看完,越看越喜歡,越看心越柔軟,怎麼也看不夠。
桑榆被桑淺看得渾身不自在,回頭瞪她,奶凶奶凶地說:「不許看我。」
桑淺一臉柔和,「太喜歡你了,忍不住想看怎麼辦?」
突如其來被『表白』,桑榆先是一愣,隨即小臉瞬間紅了,心裡止不住的歡喜,小臉卻繃著,想說:不許喜歡我。
又捨不得拒絕這份喜歡,萬一他說了後,她真的不喜歡他了怎麼辦?
糾結了好一會兒,他彆扭地說:「忍不住也要忍。」
「那我儘量。」
過了一會兒,桑榆,「你怎麼還看?」
「我儘量忍了,還是忍不住。」
桑榆,「」
多大個人了,還耍無賴。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桑淺聞聲看去,是一群婦人,為首的兩個婦人兩鬢斑白,約莫有六七十歲了,後面跟著的幾個婦人四五十歲的樣子。
她們滿臉怒氣,一副來勢洶洶的樣子。
桑淺直覺不妙,但這是陳秋容的靈堂,應該沒人敢亂來,她起身,禮貌開口:「請問你們是來弔唁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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