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未想到,還是被高俅、童貫看破了行藏。
畢竟不是幾年前,畢竟不是幾年前的武松,他現在是個出家人,不再想轟烈,不再想名聲,當年的雄心也已死掉了一半,只想悄悄地把幾件事辦完,就回到他的清修之地。
今天遇上了蔡京幾人,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本想抽刀砍了他們,後轉念一想,還他們一壺毒酒吧,悄悄地把他們打發掉就拉倒了事,可眼下看是不成了,他狠狠地盯著高俅與童貫。
「你們怎麼還不端杯啊?」蔡京餓得著急起來,催著想要尋機逃跑的高俅與童貫。
武松看在眼裡,立即喊聲店主:「店家,為了安全,你的店我包了,快去看好我們的財物,關上大門。」
店主明白武松的意思,應了一聲後,吩咐一個夥計在外看管物件,他隨即關上店門,插上門栓,堵住奸人的逃路。
高俅一臉晦氣:「老老..老太師,你未認出他是誰來?」
蔡京雖然目光模糊,但頭腦反應是敏捷:「難道他是.......」
「是的,他、他是武松。」童貫的上下牙也開始打碰。
蔡京站了起來,身體前傾,隔著桌子儘量向前湊近,他要自己確認一下,面前的金兵是不是武松。
已不需要再仔細辨認,武松已扔掉頭盔,脫下外衣,撩起道袍擦去臉上的灰土,展現出一張威猛剛毅的臉龐。
蔡京看清楚了,是那張曾令他膽寒的臉,這幾年剛從他的睡夢中消失,今卻又突然橫立在他的視線中。
「哎呀,我的老天爺,看來老夫今天將命喪此地。」
「茫茫天數不可逃,是報應,該來的想躲也躲不掉。」一直沒吭過聲的尼姑,忽然發出冷冷的聲音。
蔡京循聲轉頭望著靠牆站著的尼姑,「你是何人,為何也要羞辱老夫?」
「我是何人?我是出家之人,法名靜修,本名姓蔡,東京人氏,後被逼出家。」蔡仙娥說著還是流下了眼淚,但她不知這眼淚是為自己的苦難而流?是為她爺爺與父親的親情而流?還是為太師府的恥辱而流?
蔡京與蔡攸已敏感這尼姑是誰,只是他們的心中還不願意承認。
「道妹,你就不要再藏著了,快去把臉洗乾淨,讓他們看清你究竟是何人。」
「武將軍說得是。」
少頃,一個真真實實的蔡仙娥站在蔡京、高俅、童貫、蔡攸的面前,他們不能不驚呆,過去了幾年時間,她怎麼又同武松走到了一起。特別是蔡攸,根本就不相信這個事實,他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拼命地揉了又揉。
惱羞成怒的蔡京一時忘了自己的處境,跺著腳潑口大罵起來:「你個小賤人,毫不知羞,敗壞了蔡家的門風。」
「我們蔡家,不,你們蔡家還有門風嗎?」
「哈哈,蔡京你也配說你們蔡家的門風,堂堂太師府今卻去投降金人,徹底喪失了人格、國格,到現在還不知恥辱,還有什麼門風?貧僧雖不識幾個大字,但還知道做人的尊嚴與氣節。」
武松抬手分別指了指蔡京幾人又說:「就是你們這些狗屁讀書人,滿嘴仁義道德,幹得卻是豬狗不如的事情,天下人受盡了你們的禍害。就說蔡仙娥吧,她是因為被你蔡京逼迫而出家,現在還是因為你禍國殃民,使她四處逃亡,有話無處說,有淚無處流,你說你該不該受死?」
蔡京泄了氣,一屁股坐下,差點滑落到桌子底下,他恐慌地盯著身穿灰色道袍的武松,他在想,別人都死了,而這個煞神怎麼就斷了一條膀子,怎麼就能躲過一次又一次劫難而不被打死呢?
蔡京現在後悔了,怪自己當初太麻痹,輕視了斷臂的武松,未將他與宋江等人一併弄死,致使自己今日又落入了他的手中。
武松掃視著蔡京幾人,「今天你們就打消活命的念頭,別說貧僧要為梁山兄弟報仇,要為潘金花報仇,就是今日國破家亡,佛主也不會饒過你們,那兩個可憐的皇帝在死後也不會放過你們。雖然說那兩個皇帝固然可恨可嫌,現做了金國的俘虜,是他們自找的,誰讓他聽信你們這些奸人之言,但我佛慈悲,還是憐憫他們正受著亡國之苦。所有這些,足以說明你們在今天必須死。」
蔡京知道自己玩完了,但他還是心存僥倖,各拉了左右的高俅、童貫一把,四人立即低聲下氣地哀求武松:「武將軍,看在相熟的情分上,可憐可憐我們年邁體弱,就放了我們吧。
「可憐你們,誰來可憐天下百姓?」
「武將軍,外面的三擔財寶,全給你,以換取我們的老命。」
「再多的財寶也無用,外面的三擔財寶要定了,你們的狗命,今日貧僧也要定了。」
「武將軍,能不能高抬貴手,免我等死,?」
「你們自足吧,起碼能知道自己的死期。貧僧已是出家人,怕髒了自己的刀,就特地為你們備好酒,比你們送給宋公明的御酒稍差了點,你們就將就點,好歹還能留個全屍。」
蔡攸哭了起來:「仙娥,爹求你了,求你向武師父說個情,放了我吧。」
「我今兒叫你一聲爹,你是個飽讀詩書的大學士,卻不知禮義,竟要出賣祖宗,要去投降金國,你說我今天該不該救你,能不能救你?不過,在以後的日子,我會為你燒一次紙,為的你是我的父親,曾對我有過養育之恩。」
蔡京做出了不怕死的樣子:「別求這個賤人,死就死吧,喝。」
「那就請吧,最好不用貧僧幫忙,貧僧就剩一隻手了,做起來是很不方便的。」武松說著,從地上拾起包卷,亮出了刀鞘。
在武松的威逼下,終於蔡京、高俅、童貫與蔡攸喝下了毒酒,一頓飯的功夫,四人毒發身亡。看蔡京、蔡攸死前的掙扎,蔡仙娥還是掉了幾滴眼淚。
礙於蔡仙娥的情面,武松叫店主把蔡京幾個死人拖出去埋了。
蔡京幾個奸賊死了,終於可以告慰宋江他們,但武松並沒有感到興奮。因為他總覺得讓蔡京多活了幾年。
打發了車子,武松領著蔡仙娥與三個挑夫,繼續向東京方向進發,他要把這三擔財寶送到宗澤營中,以聊表他對宗澤的相謝之情。
走過中牟縣,在路上又行了兩天,快要到東京時,迎面來了一隊人馬,打著「岳」字的旗號,武松知道這就是傳聞中的岳家軍,他可能會遇到那個英勇了得的岳飛。
與岳飛並排走著的牛皋大老遠就看見了武松,立即高聲叫道:「大師父,我們又見面了。」
「前面來的是什麼人?」
「老大,就是老牛向你說過的那個武松。」
但馬上的岳飛對此態度很是冷淡,他在好幾年前聽說了梁山反朝廷的好多事,也聽說過武松之名,但他從內心裡瞧不上梁山上的那些綠林好漢,認為他們不是正統人物,屬旁門左道之類,因此他當年參軍征遼是投在童貫的營中,因無仗可打而無處顯示他的超卓武藝,他在童貫營中呆了一陣未立寸功,後來藉口父親病故而又回到老家。即使這樣,他的忠君意識使他始終認為與梁山之人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牛皋下馬引武松來見岳飛,使武松大為驚訝,這個岳飛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怎麼會是牛皋的大哥呢?
「牛將軍,你稱岳將軍為大哥,他的年紀比你要小得多。」
「大師父,是這樣的,我大哥武藝高強,無人能及,又是我們的領頭老大,大夥都叫他領頭大哥,大夥都叫順溜了,我老牛也就跟著叫大哥了。」
武松上前與岳飛見禮,看岳飛渾身散發著一股逼人的英氣,看神態確實具有大將風範,再看後面隊伍嚴整,鴉雀無聲,難怪被百姓們傳頌著,武松在心裡送上一個贊。
岳飛因心中有事,加上看法上的原因,故一臉嚴肅地問武松:「大師父意欲何往?」
「去宗澤老元帥營中。」
「大師父與宗元帥有舊?」
「宗老元帥曾救過貧僧的性命。」
被宗澤救過性命,那一定是忠良之輩,不能太怠慢,岳飛就下了馬,告之於武松關於宗澤的死訊。
「宗老元帥已病故於軍中,令岳飛悲痛不已」。
武松一驚,隨便稽首默然,在心中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悲哉,悲哉。」
至於宗澤是因為勸宋高宗從健康移宮東京、以昭示天下抗金,結果三勸不成而憂鬱致死的原因,岳飛沒有告訴武松。
「貧僧就不打擾岳將軍了,這是三擔財寶,就送與岳將軍,以作軍用。」武松說完從兜里掏出一把碎銀子打發了三個挑夫,隨即招呼蔡仙娥一聲,就向岳飛告辭而去。
牛皋急得大喊:「喂,大師父,你別急著走啊。」
岳飛轉首望著武松的背影,陷入了一陣沉思,看此人相貌並無仙風道骨,卻有胸懷天下之心,難得,世人少有無貪財之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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