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縱然有情,怎奈流水無意。
潘金花走到武松面前,兩眼飽含深情地注視著他,語氣有點淒涼地說:「二郎,請你告訴我,當初我姐遇到了你,心生愛意,她想選擇你,這有錯嗎?」
武松沒有吭聲。
每個人心中都充滿著無數的選擇,難道潘金蓮就不可以重新選擇麼?武松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現在去想已為時過晚。
潘金花的目光,仍然落在武松剛毅的臉上:「我姐那麼愛你,你就沒動過心?」
面對如花似玉的的女人,向你展現出千面媚、態,傳送來萬種風、情,是男人見了就會動心,除非是有病或是太監,不,太監也大多數對女人方興未艾,只不過是關公賣豆腐---人硬貨不硬罷了。
潘金蓮在紫石街的小院裡向武松拋出了愛的信號,武松確確實實動過心,因為他正值血氣方剛、蠢蠢欲動之年,他也知道潘金蓮完全不喜歡他的哥哥,後來也明白他哥掛個丈夫的頭銜會毀了潘金蓮的一生,可他想的是哥哥待自己恩重如山,做弟弟的怎能有非分之想。因此,即使潘金蓮如火的目光一次次地掠過他的臉龐,即使一次比一次熾熱,武松的內心總是極力克制住自己,並竭力維護好這朵奇葩,他自己不去採摘,也絕不容許他人隨便靠進一步。
可現在面對著如同紫石街小院一樣的目光,武松感到鋒芒在背而又無處躲藏。
武松有點無奈地說:「道妹,我能不回答嗎?」
「不能,我就是要你的一句回答,哪怕你說我姐的那種選擇有錯,但我認為沒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是世上已經認定的公理,你也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公公開開地接受。我聽鄆哥說,你剛到陽穀時,紫石街的鄉鄰們都誤以為我姐就是你二郎的娘子,他們的眼光沒錯,只有你們才是等稱匹配的。」
十分窘迫的武松無從回答潘金花的問題,陡地站起,從腰間抽出尖刀,放在桌上對潘金花說:「你別再逼我了,殺了我吧,我曾答應把命交付於你,你現在就可以取走,這就是最滿意的答覆,所有對錯由我武松一人承擔。」
對武松的舉動,潘金花並不吃驚,她從桌上抓起刀看了一下說:「那年你指著我姐姐的就是這把刀嗎?」
「不是,那把刀已丟在陽穀的牢房裡了。」
潘金花把刀又放回桌上:「到現在為什麼還要我殺你呢?我已說過,我心中的仇恨早已消去,即使你今天願意讓我殺你,我也下不了手,再說,今天我果真想殺你......」
潘金花轉頭向眾頭領看了一眼,臉露微笑說道:「在座的眾位英雄好漢也不會讓我殺了你,你們說是吧。」
「是的」。廳堂里響起了一片吆喝、鬨笑聲。
潘金花緩緩地轉回了頭:「這不是我心中希望所要的結果,我今要你回答,是為我姐感到不公平,當年你若能放下什麼不成文的倫理綱常,接受她的愛,我姐最終也不會毀了自己,走上一條不歸路,你覺得你沒有一點責任嗎?二郎,你是蓋世無雙的英雄,但你並不知道,女人在失望之餘,內心是極度脆弱的,也就最容易受哄上當,往往會做出極端的事兒。」
潘金花的目光里既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又極盡了溫柔,令武松不得不回答了。
「她是我的親嫂嫂,名分已定,豈可亂了綱常,若是早兩年遇見你姐的話......」武松的舌頭已定打結。
「名份只是人為所定的,你與我姐重新開始新的生活,這與綱常有啥關係。要說亂了綱常,前朝有個叫武媚娘的,我不知是不是與二郎為一家,她在老皇帝死後,就改嫁給小皇帝,最後自己做了皇帝,不但沒受到世人的唾罵,還得到了萬民的擁戴,並沒有人說她違背綱常。白鬍子一大把的皇帝,床邊美女如雲,還要每年源源不斷地選美,恨不得把天下所有年輕貌美的女子都占為己有,又有誰來指責過皇帝違背了綱常。再說世間嫂嫂下嫁叔子之事比比皆是,何況,我姐還比你小呢。」
潘金花說著指了一下蔡仙娥:「我同仙娥姐姐一般大年紀,如我上次從了她爺爺老蔡京,被納為妾,你說,那仙娥姐姐該叫我什麼呢?因此,我可以說,女人是沒有輩分的,在族譜里嫁大隨大,嫁小隨小,但這絕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們都有嚮往自身和滿生活的願望。」
潘金花的一番議論,是那些只知在刀槍叢中拼殺的男人瞠目結舌。
武松也急紅了臉,嘴裡冒出一句話:「這事在我武松就是不行。」
「二郎,你只看到我姐是你嫂子,卻漠視了她心中的痛苦。其實,你哥他也是痛苦的,為什麼他對我姐百依百順,只是小心做事,從不敢高聲說話,是他知道自己配不上我姐,是他怕被別人譏笑,只能自己偷偷痛苦。與其把兩個痛苦的人綁在一起,就不如把他們扯開,是他們都能各自快樂。」
潘金花說到這裡又是一笑:「二郎,我知道你沒讀過書,書中有句話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是說男人都喜歡追求美貌女子,但世人忽略了另一層含義,這句話還表述了一個關於相配的意思,漂亮而又知書達理的女子,只有是胸懷坦蕩的君子才可匹配,否則,世上哪會造出『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這句話來?」
潘金花的話停了半晌,蔡仙娥不禁為之拍起手來,讚嘆不已:「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想不到金花妹子竟有如此文才,讓人佩服。」
老道姑微微一笑:「這幾年,金花除了上香拜佛,其餘時間就是專心讀書,確實長了學問。」
潘金花的侃侃而談,連讀書不少的盧俊義、柴進、施恩等人都為之動容。
潘金花向著眾頭領又秀了一福高聲說道:「今天我心中的苦情已訴,但不知二郎到底有沒有明白一個道理,我姐她不願服侍二郎的哥哥,就如同你們梁山一百單八個好漢不願服侍宋天子一樣。我姐她反抗了,可惜她未遇明主而送了命,若二郎想通了你們為何聚義梁山,就會同情我姐姐,在紫石街的小院裡向你投出的熱氣騰騰的淚光。昨天,我姐是一見傾心,今天,我姐施放出的愛火又在我的心頭點燃,既然人們都認為我是一個美人,那就應該匹配象二郎這樣的英雄。」
潘金花把目光轉向了孫二娘,笑意甜甜:「孫姐姐,我在桃源洞裡救他時,就在心中想過,我為什麼要救他?因為,我如能救出了他,才能算一個真正有用的女子,才能與他匹配。」
潘金花說到這裡,腦海里忽地又跳出了「武松身邊那個女人」的形象,連忙改了一下口說:「我即使心中有了二郎,但我也知道,男女之事,很大程度還要取決於一個緣分。世事難料,假如今世我做不了二郎的妻子,就在他的後面看著,遠遠地看著,我也會心滿意足。」
誰知,潘金花的這一句過場話,竟成了她一生的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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