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見武松一直望著景陽岡出神,就走了過來。
「兄弟在想什麼?」
「公明哥哥,看到景陽岡,我心中似乎感覺丟失了一件東西。
「丟失了什麼東西?」
「我也說不清,只是覺得我的雙手過於血腥,我雖然只想殺惡人,但死於我刀下的兵士有不少都是從莊戶人家走出來的,我也很無奈。」
宋江安慰武松說:「兄弟不要過於自責,這都是一個天數。」
「我想去景陽岡走一走,看看那些獵戶,他們對我有恩,不知能否,武松想向公明哥哥討要一點銀兩,有的獵戶實在太窮了。」
「兄弟,這銀子倒是小事一樁,你隨便去取點。只是你一人前去,有點不安全,倘若你露出了行蹤,官府仍會捉拿你,讓哥哥放心不下。」宋江顯示出一個兄長般的擔憂。
「謝謝公明哥哥的關心,但咱梁山已打出了聲威,一般州縣聞訊退避,就是真的遇上什麼人,他們也奈何不了武松。」
武松的豪氣也感染了宋江,他笑著對武松說:「兄弟這二年確實經歷了不少大事,於兇險之中化險為夷,足見兄弟有過人之處,你倘若真的要去,我叫兩三個兄弟陪你一道走一趟,以保個平安。」
正好張青、孫二娘、時遷幾人走來,孫二娘一聽就捺不住了:「公明哥哥,就讓我們幾個隨我兄弟走一趟,你就放心吧。」
宋江點頭同意,又叮囑了武松要注意安全、早點回山幾句,就去安排兵馬啟程之事。
武松與張青夫婦、時遷、施恩及吳含嫣一行六人與眾兄弟作別後,徒步直奔景陽岡,一路上說說笑笑,剛過午時就來到了岡上。
吳含嫣低聲問武松:「哥,這就是你打虎的地方?」
武松一指那塊大青石笑了一聲:「真是慚愧,那天不是蚊子把我咬醒,我差點於睡夢之中就成了老虎的夜宵。」
眾人也跟著大笑。
孫二娘一拍青石望著武松:「兄弟,這是你的成名之石,有紀念意義,只可惜太沉了,弄不走,不如就在上面刻上幾個字,叫做『武松打虎之石』。」
眾人又是大笑,孫二娘說著就從腰間抽出了短柄彎刀。
武松攔住了孫二娘。
「算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我當時只是為了保住自己性命,後來被人美化成為民除害,也就人抬人高了。」
此時,武松的思緒已飛到了崗下,他又想起了哥哥,想起了他與吳含嫣從崗下新修的官道匆匆逃亡的情景。
故地重遊,可以讓人思憶起舊日的快樂時光和美好的往事,但武松的心裡卻充滿了一種悲愴之情。
他是夢生景陽,也如虎落景陽。
吳含嫣跟隨武松千里大逃亡,經歷了風風雨雨,似乎已感知武松的憂鬱,緊緊挨著武松的臂膀。
還是孫二娘打破了短暫的沉默:「肚子餓了,得趕快下崗,晚了也許就吃不上飯了。」
崗下這酒店對武松與孫二娘來說是熟透了,一個是在此喝了十八碗酒上山打虎,一個是曾幾次在酒店門前默默等候著一個杳無音訊的消息。
武松一看,酒店已改掉了「十八碗」的招牌,幌子上仍然是「三碗不過崗」五個大字。
過了午飯的時間,酒店裡沒有其他客人,張青、時遷、施恩他們一坐下,就吆喝著酒家快點上酒上菜。
店主向他們打招呼:「對不起各位客官,因過了飯點,廚子跑出去玩了,只有冷菜,客官將就點吧。」
張青說:「這不難,只要你把那些菜蔬拾掇好就行,很長時間不摸鏟勺,我的手有點痒痒了。」
時遷打趣說:「對呀,我們以後出門可別撇下大廚師。」
店家按吩咐去準備一些菜蔬,店小二先送上兩壇水酒與一盆醬牛肉。
武松與孫二娘、吳含嫣進了酒店坐下,店小二瞪著滾圓的眼睛,仔細地瞧著武松和孫二娘,他想起來了,這女人就是前幾年來過幾回的那個紅衣女子,只是現在已換了綠裝。至於這個長髮披肩的僧人很是面熟,很象一個人,不過他不敢說。
店家招呼菜蔬已拾掇停當,勞駕哪位大師傅上鍋掌勺,張青站了起來,並對孫二娘說了一聲:「我先去整兩個上來喝酒,後面的活就交給你了。」
孫二娘擺了擺手。
張青紮起了圍裙,走進了灶間,只聽鍋碗瓢勺一陣響動,一會功夫整好了鮮筍炒肉片,桌上幾人也不客氣,實在是肚子餓急了,頃刻風捲殘雲。張青又端出一盤炒雞蛋,正準備把圍裙解下來交給孫二娘,就聽到外面有吵嚷聲與哭啼聲傳來,武松幾人正在驚詫之間,只見數十個衙役押著幾個獵戶來到酒店門前,最先跨進酒店的那個人是縣衙都頭的衣著打扮,手裡提著一柄朴刀,剛進店就大聲嚷著:「店家,老子餓壞了,快著人給老子整點吃的。」
店主立即點頭哈腰連聲答應。
「官爺請坐,稍候片刻,小人立即讓人把廚師找回來。」
店主一邊答應著,一邊罵著廚師:「該死的胖豬,不知跑到哪兒挺屍。」店主叫店小二趕快去找。
除了留二人在門外看押著獵戶,其他的人都已跨進門來,武松認得都是陽穀縣的衙役。看這些衙役凶神惡煞般地對獵戶,武松在心中嘆了一聲:真是近墨者黑呀。
武松不知道,陽穀縣已調換了縣令,這個領頭的是新參拜的都頭。
武松裝著沒事的樣子走出門外一看,被綁著卻是張興他們幾人。
怒火倏地衝上了武松的臉頰,但隨即又緩和了臉色,進門來對時遷他們使了一個眼色。
那個都頭模樣的聽說廚師不在,但看到張青扎著圍裙,桌上擺著還冒著熱氣的炒雞蛋,用手一指張青說:「這人不就是廚師嗎?」
張青立即換上了一幅笑臉:「官爺,小人新來咋到,還摸不著鍋灶,如不嫌棄小人笨拙,就給官爺胡亂整幾個菜。」
那都頭不耐煩地手一揮:「少羅嗦,快去。」
張青彎了一下腰:「小人這就去。」張青煞有其事地笑了一下,就又去了灶間。
店家不敢吭聲。
灶間裡又是「噼里啪啦」一陣響聲,一袋煙的功夫,張青手托盤子,嘴裡喊著:「來了,正中的京醬肉絲。」
張青把肉絲放在桌上。
「讓官爺久等了,手藝不好,請官爺多多包涵。」
店家已為那都頭倒上了酒。
那都頭抓起筷子,也不用豆皮來包卷大蔥,就夾了一大塊肉絲放在口中,陡地好像被針扎了一下,眉頭緊皺,「哇啦」一聲全吐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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