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煥站在城牆上,看著建奴緩緩地退回本陣。他累得氣喘吁吁,汗透重甲,前胸還插著一支羽箭,這樣子不象文官,倒像一位精忠報國的武將。
祖大壽見狀嚇了一跳,上前問道:「袁大人,你不要緊吧?」
袁崇煥撣了撣胸前的塵土,用兩根手指將箭拔下,說道:「沒事,幸虧本官知道絲綢能擋住弩箭,裡面多穿了幾件絲綢衣服,否則這一箭就讓我找太祖高皇帝匯報工作去了。」
祖大壽長舒一口氣,道:「那就好。大人你可不能有事啊,你是我們的主心骨,如果出事,我們都不知道怎麼守城了。」
說道這裡,祖大壽問道:「對了,絲綢衣服真的能擋住羽箭嗎?」。
袁崇煥扯開棉甲,露出裡面的絲綢內|衣。他自傲地說道:「本官的知兵之名豈是假的?我經常走訪老兵,和他們聊天,談計論≈≈ {}.{}.{}兵,獲得了很多軍事知識。這是一位老兵的保命絕招,我可是用了一壺上好的老白乾才換來的。」
「大人可真捨得呀。」
「有命才有一切。記得名將李成梁經常說,捨得捨得,有舍才有得呀。」
「袁大人的遠見卓識讓人佩服。你對今天的戰局怎麼看?」
「我感到今天的建奴仿佛瘋掉了,從來沒有攻堅經驗的他們,居然敢打我修築的寧遠城,真是自不量力。」
「不過建奴的戰鬥力還真不是蓋的,沒有重型攻城武器,居然能殺上城牆五次,要不是末將拼死力戰,建奴還真有可能攻破寧遠城呢。」
袁崇煥低頭沉吟,良久後說道:「不好辦哪。奴兒哈蚩那老賊頭的個性。我非常清楚,他是只占便宜不吃虧的主兒。今天吃了這麼大的虧,明天他一定還會來攻城,而且攻勢比今天的更猛烈。唉,奴兒哈蚩平時不是挺精明的嗎?怎麼這段時間變蠢了,連近在咫尺的覺華島也沒有發現。」
「要不我們告訴他覺華島的情況?」祖大壽提出了一個陰險的建議。
「哎。身為大明官員,豈能出賣大明同僚。」袁崇煥滿臉正氣,義正辭嚴的說道,「對了,老奴今天攻城失敗,必然虛火上升,我寫一封信去罵他,說不定能把他活活氣死。」
祖大壽似懂非懂,拿來筆墨。
袁崇煥嘆了一聲。道:「老奴根本就是一文盲,我要是寫得太深他根本看不懂。想我袁某人才高八斗,如今卻要寫這種下里巴人的東西,真是可悲、可嘆哪。」
祖大壽不認識字,袁崇煥一邊寫,一邊念給他聽,反正城牆上全部是二人的親信,也不怕別人聽見。本來城牆上人多嘴雜。沒有這麼方便。但經過長時間的苦戰,大家非常疲倦。為了籠絡人心,他讓城牆上的普通士兵全部下去休息,只留他們的親信堅守陣地。這樣反而為二人密談創造了條件,也算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吧。
袁崇煥運筆如飛,嘴上也不停,一字一頓地念道:「奴兒哈蚩台鑒。今日一戰,您大概已經明白憑大清的軍隊是無法攻克寧遠城的。不要想著圍點打援,寧遠城絕無外援,大明其他軍隊齊聚山海關內,單等你們上前時迎頭痛擊;也不要想圍困寧遠城。寧遠城的補給基地在覺華島,有糧食二十五萬石(明朝一石約合現在一百八十斤左右),足以支持寧遠城堅守三四年之久;更別想著封鎖海面,覺華島有陸路直達寧遠,大車小車就可以把糧食推進寧遠城。」…
念完信,祖大壽拍掌大笑道:「妙啊,妙啊,看到這封信,建奴必定灰溜溜地退兵了。」
「此信不妥。」一個洪亮聲音傳來,「萬萬不可把這封信送給奴兒哈蚩,否則大明危矣。」
袁崇煥和祖大壽定睛一看,原來是金啟倧。他聽說建奴退兵,前來南面城牆視察明軍的損失。袁崇煥他們的親兵只注意城外的情況,沒留心城裡的狀況,讓金啟倧闖了進來,聽到書信的內容。
金啟倧也顧不得和袁崇煥打招呼,急急地說道:「袁大人,建奴並不知道覺華島的海面已經封凍,所以不會進攻。如果他們一旦知道陸路可以直達覺華島,又聽說島上有那麼多糧食,一定會進攻覺華島。今天的戰鬥讓我明白大明的軍隊確實不如建奴的軍隊。我們憑城死守,尚且傷亡慘重;覺華島無險可守,必定淪陷。建奴這次南侵的目的,就是劫糧過冬。至於是哪裡的糧,建奴未必放在心上,袁大人可不能掉以輕心哪。」
「過冬?笑話。正月初一立春,現在已經是春天,建奴劫糧過冬從何談起?」
「大人,現在冰天雪地,建奴日子難熬,不管是春天還是冬天,他都要搶……哦,我明白了,」金啟倧的臉色鐵青,怒道,「難怪之前你再三抗命,不許覺華島的糧食進城,原來打的是丟卒保帥的主意。用覺華島的糧食餵飽建奴,以此讓他們撤軍,保全寧遠城,成就你不世名將的聲望。」
「金大人,我袁某人對朝廷的忠心可表天日,否則也不會抗命獨守孤城了。不要想太多,我絕非你想像中的那種人。今日辛苦了,你還是下去休息一陣子吧。」
說著,他對祖大壽使了一個眼色,讓祖大壽把金啟倧拉下去。
金啟倧掙扎著不肯走,兀自大喊道:「袁小狗,你誘騙我獨生兒子駐守死地,我不會放過你的。我、我要上表朝廷,讓朝廷治你的罪。」
袁崇煥神色大變,招手讓祖大壽把金啟倧推了過來。他扯下身上的一塊綢布,團了團,塞進金啟倧的嘴裡。
他冷冷地說道:「本來我們同守孤城,情深誼厚,還想留你一條性命,共享榮華。但你自尋死路,怪不得我。不過放心,我會成就你的英名的。你的靈位一定會進入大明英烈廟,享受萬民香火。你安心去吧。」
袁崇煥附耳對祖大壽說了幾句,祖大壽聞言點點頭。
祖大壽往虎蹲炮里填了非常多的火藥,然後把金啟倧捆在炮前,把炮口死死的堵住。他一點引線,「轟隆」一聲。虎蹲炮的炮管炸裂,扭曲變形,金啟倧化為一縷青煙,消失在城樓上。
袁崇煥大放悲聲:「金兄,金兄,你怎麼就去了?我還盼著明天和你一起打建奴呢,想不到今天,我是黑髮人送白髮人哪……」
虎蹲炮爆炸的聲音非常大,許多士兵以為建奴又來進攻。趕緊登上城牆,結果建奴沒看到,只看到袁崇煥正在痛哭流涕。
祖大壽用力一拍城牆,懊惱地說道:「金啟倧金大人去了。剛才建奴忽然調頭向城牆衝來,金大人奮勇上前,開了一炮。建奴嚇跑了,但火炮卻突然爆炸,金大人以身殉國。」
士兵們都跪了下來。送別這位英勇的督屯通判。
袁崇煥哭罷多時,其間又昏倒幾次。充分讓全城上下感受到他和金啟倧之間的深厚友誼。…
等到深夜,袁崇煥密令一名親信縋城而下,把信送到奴兒哈蚩手裡。
再說建奴那邊,奴兒哈蚩回到軍營,心中不免產生了一個疑惑,他們這些人能攻下寧遠城嗎?
他和幾個兒子再三討論。總是得不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結論。
正在這時,士兵前來稟報,寧遠城遣使來見。
奴兒哈蚩不明白寧遠城想說些什麼,疑惑地接見了使者。
使者不卑不亢,把袁崇煥的親筆信遞給奴兒哈蚩。
奴兒哈蚩拆開信一看。氣得臉色由紅轉青,由青轉紫,就好像在四川學了變臉似的。
黃太極接過信一看,開始也有些生氣。袁崇煥已經儘量換了平和的語氣,可是驕狂得不可一世的建奴還是覺得受到莫大的侮辱。不過黃太極就是黃太極,略一沉吟,立刻從信中分析出一些情報,眉梢眼角露出喜色。
奴兒哈蚩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咬牙切齒地說道:「來人哪,將使者……」
他本來想說推出轅門斬首的,誰知黃太極卻接口道:「禮送出門,並送紋銀十兩,獎勵他送信之功。」
一邊說著,他一邊殺雞抹脖子地向奴兒哈蚩使眼色,那動作有多麼猥瑣、多麼噁心就別提了。
奴兒哈蚩情知事出有因,沒有改變黃太極的命令。
將使者送出門之後,奴兒哈蚩劈頭蓋臉地問道:「老八,袁崇煥送來挑釁信,你還把使者送出門,是不是嫌我們的臉還沒丟夠啊。」
「父汗,大喜啊。」黃太極指著信上的幾行字說道,「這裡說覺華島上有25萬石糧草,25萬石哪,不僅可以解決我們的燃眉之急,還頗有盈餘。而這裡又說,覺華島與寧遠城有陸路相連。這說明大海不能阻止我們進軍的步伐,我們可以沿陸路殺入覺華島。父汗,咱們無需攻打寧遠城,就可以拿到我們想要的東西了。我聽說袁崇煥果敢堅毅,直是聞名不如見面哪。我看他是其蠢如豬,寫了一封信恐嚇我們,結果反倒把情報泄露給我們了。」
奴兒哈蚩大喜過望,急忙命令斥侯去探查前往覺華島的道路。
隨後,他又命令武訥格率領五千人的偏師襲擊覺華島,而他自己呢,仍然帶兵圍困寧遠城,奢望明天能夠把寧遠城拿下。
奴兒哈蚩的表現之所以和歷史上的略有差異,實在是有原因的。歷史上,高第在撤兵和堅守兩者之間一直首鼠兩端,直到有情報顯示建奴確實在做戰爭準備時,才把關外的百姓、士兵、糧草全部轉移進山海關。但這段歷史的高第得到朱由誠的提示,剛一上任,立即開始堅壁清野,把關外打掃得乾乾淨淨,連耗子也沒給奴兒哈蚩留上一隻。粒米未見的奴兒哈蚩當然非常不滿意,可是他又打不著躲在山海關享清福的高第,只好拿寧遠城出氣了。
寧遠城的袁崇煥哪裡知道這些,還在做著建奴撤軍的美夢呢。(未完待續……)
PS:(感謝訂閱的書友,順便滾鍵盤求推薦,求月票。)
第二百一十一章 泄密的挑釁信。
第二百一十一章 泄密的挑釁信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92s 4.242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