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絕做不到讓人騎到脖子上拉屎,還能忍氣吞聲。
兩手各掂著一塊三斤多的大銀錠走出張家大門的時候,劉軍真有種吐氣揚眉的感覺。雖然欺負一個古代的鄉下惡霸有些掉身份,可路不平有人踩,這張屠戶既然自己往槍口上撞,那就怪不得自己踩他兩腳了。
劉鈞一出張家大門,家裡的老僕劉安馬上就迎了上來,「二少爺,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張老爺還是很願意講道理的,我過去跟他講了幾句,立即就講清楚了,你看,張家老爺說是久不殺豬,今天見豬心喜,非要買我們的豬練練手,我本來說送給他的,結果張老爺大方的很,說我張家如今根本不差錢,最後硬塞給我一百兩銀子,算是買豬錢。剛才還要留我在他家吃殺豬飯呢,我不好打擾,就告辭回來了。」
劉安聽著劉鈞一本正經的在那裡胡說八道,哭笑不得,不過見二少爺完好無缺的回來了,一時放下心來,可見他還手拿著兩個大銀錠,一時又擔憂起來。莫不是剛才少爺直接打上去了,強搶了兩錠銀回來吧,這個天老爺啊。
劉家門口,小丫頭寶兒早已經在那裡引頸翹盼著呢。一見二人過來,連忙上前,「爹。」寶兒先是向劉安喊了句爹。
這劉安才真正是寶兒的親爹,說來寶兒也算是劉家的家生子,劉安過去是老爹劉修的書童,後來便成了劉家的管家、門房、帳房等身兼多職,他娶了劉鈞母親的陪嫁丫頭,之後生了寶兒,還有一個兒子。
劉安的妻子依然舒服著主母,兒子則負責劉家的田地佃租之事,併兼車夫,寶兒則是負責服侍劉鈞,他不在家時則幫著洗衣倒茶之類的。
除了劉安寶兒一家,劉家還有兩家下人,一家女的在廚房做飯,男的打雜採購,幾個孩子在莊子上做事,另外還有一家則是劉釗婚後,媳婦梅氏從家裡帶來的陪房一家子,專門服侍著那一房人。
說來劉家也不小,一家人有三家奴僕,十幾個下人。而劉鈞三兄弟外,還有四個姐妹,母親外還有一個姨娘,兄弟三個都是一母同胞,四個姐妹兩個已經出嫁,還有兩個待字閨中,最小的四姐兒卻是趙姨娘所生。
進屋,劉家一家已經都齊了,包括剛才一直沒見到的趙姨娘還有兩位妹妹。三家下人在家的也都站在廊下。
看到劉鈞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
可等劉鈞把一百兩銀子放在桌上,又把剛才對劉安的那番話一說,劉老爹和劉老大卻都是齊齊變色,「哎呀,這怎麼能行嘛,見好就收,張家既然道歉了就可以了,把豬趕回來就好了,哪裡能要他們家銀子,還要一百兩,這怎麼能行,快,把銀子送回去。」
「爹,咱家的豬已經讓劉家殺了,這銀子是賣豬錢,他們自願給的,你看還有手印呢。」劉鈞並不貪心這一百兩銀子,可若把銀子退回去,那不是在向劉家認慫,剛才辛苦的那番表演豈不白費。
況且,劉鈞在張家時其實是在詐雞,他根本就不認識什麼錦衣帥劉僑的兒子,更不是什麼兄弟。剛才不過是扯虎皮作大旗,狐假虎威,這個時候最重要的就是繃住,如果現在又過去退錢,那豈不是要讓張家識破。
如果被識破了他的詐計,那張屠戶那種地方惡霸,肯定會報復的。
其實劉鈞在張家時故意拿他的武生身份造勢,說什麼武生都是衛所軍官和世襲武官子弟,其實不過是欺張屠戶沒見識。
地方衛所的武學確實主要是以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武官,和那些十五歲以上的世襲武官子弟為主,但武生也並不全是如此。
就好比能參加武舉考試的也並不全是武生,而還有各地文武官員舉薦的通曉兵法,謀勇出眾者一樣。武生其實也不全是武官和世襲武官子弟。
崇禎以前,除了衛所向有武學之外,後因遼東淪淊,北方各地開始紛紛建立武學,不再局限於軍隊衛所,而是各府州縣也設武學,將武學附於儒學之中。
崇禎十年,朝廷更是下令,令天下府、州、縣學皆設武學生員,由提學官一體考取,但當時重文輕武,世人並不屑於武生的考選。
不過武生畢竟還是相當於秀才,雖有所不如,可對不少人來說也是個出路。
劉鈞就走了這條路子,不過他能入武學,靠的不是軍官和世襲武官子弟的身份。此時武生錄取資格有五。
第一就是二十五歲以下的年輕武官,第二就是尚未襲職的世襲武官子弟,即應襲舍人。第三就是武職官員其餘弟侄年十歲以上者即舍余。第四就是現職五十歲以上的年長武官,第五就是嚴加選拔的民間武技超群絕倫,有真才實學而又有志於武學者。
這五種之中,劉鈞就是那個嚴格選拔的民間武技超群絕倫且又有真才實學而又有志於武學者。只是他入的不是府州縣的武學,而是黃州衛的武學,如此一來未免有些神秘。
就憑他剛才在張家那般利落的把張家上下男人全都打趴下的身手,可知劉鈞確實武技不錯的。
說到底,其實他能考上武生,完全就是與當前大形勢有關,遼東連年戰敗,清兵不斷侵入關內,而中原流賊四起,朝廷用兵不斷,急需那些優秀的勇武年輕人為國所用。
而大明偏偏絕大多數士人又是不願意當兵做武官的,有願意的小老百姓又沒那個本事,因此劉鈞這個秀才子弟,讀過書且又好舞刀弄棍有身真武藝的年輕人,也就沒有什麼意外的成為了朝廷擴招的武學生員了。
可惜張屠戶這種鄉下惡霸對於朝廷的這些事情是搞不太清楚的,也讓易風扯虎皮張了面大旗,狐假虎威了一把。
劉鈞雖然給劉家出了一口惡氣,可這種解決方法卻反而讓劉家上下提心弔膽的。一頓早飯,也是吃的沒什麼氣氛。
飯後,劉老爹把劉鈞叫進書房。
「你老實跟爹說,到底怎麼回事?」
「其實爹不用記懷這事,惡人自須惡人磨,我不過是略施小計而已。」說著,劉鈞把扯錦衣帥劉僑虎皮狐假虎威恐嚇張屠戶的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爹你也不用擔心,諒張屠戶也沒有那個膽敢到劉金吾家對質這件事情。」
聽到原來是這麼一個經過,劉老爹長嘆一聲,沉默許久。
「其實有件事情本來不打算告訴你們兄弟的,這也算是祖上當年的恥辱,不過如今既然已經這樣了,我還是告訴你吧。其實,我們西灣劉家正是從鎖口河遷來的。」
劉鈞一怔,「難道我們西灣劉家和鎖口河劉家有親?」
「何止有親,我父親,就是你祖父名叫劉承業,而你曾祖父則叫劉守有。」
「劉守有?萬曆時的錦衣衛都督?官至太子太傅,五都督府左都督、錦衣衛指揮使的劉守有,太子太保、兵部尚書、都察院左都御史,贈少保,諡莊襄的劉天和之子劉守有?」劉鈞驚問。
劉老爹點了點頭。
這下劉鈞可真是驚訝不小,劉天和是誰,劉守有是誰,劉僑是誰,這可都是帶宮保銜的一品重臣。尤其是劉天和,是麻城至今為止做到官最大的,兵部尚書。麻城上下,有誰不知道這位劉宮保。
曾經巡撫陝西,總制三邊,嘉靖時召為兵部尚書提督團營。此後他的子孫劉守有、劉承僖、劉僑更是三代世襲錦衣衛職,劉守有和劉僑都曾掌錦衣衛事,特別是劉守有,以名臣之弟掌錦衣衛事,更被稱為錦衣大帥劉金吾。
他沒想到他們西灣劉家居然是這個麻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鎖口河劉家的人,而且祖父還是那位劉大帥的兒子。
「可為何當年祖父遷到了這裡,而且這些年也不再與鎖口河劉家來往走動?」劉鈞奇怪的問,這麼粗的一條大腿居然不抱?
這裡面自然是有原因的,而原因其實很簡單,劉守有當年是錦衣大帥,很正直的一個人,在任之時大力支持馮保和張居正的改革。
而劉鈞的祖父本是妾出庶子,當時隨父在京,憑父蔭入國子監讀書,結果最後迷失在京都的金迷紙醉之中,跟著一群紈絝幹了不少有損門風的事情,最後被劉守有直接行了家法,趕出了家門,甚至從族譜之中給開革了出去。
劉承業被趕出家門,後來回到麻城老家,從鎖口河遷出,來到這西灣落戶,娶妻生子,幾十年過去,劉承業早已故去,他的身份也早不為人知。今日要不是劉老爹提起,劉鈞還真和其它西灣人一樣,根本不知道劉家真的是那個荊湖鼎族一份子。
原來只是想借張虎皮扯麵大旗,狐假虎威一把,卻沒料到,原來劉家真的是貴族啊。劉鈞不由的心思轉動起來,雖然說當年祖父是被趕出家門被革出族譜,可這些年過去了,難道真要如老爹一樣,就不再跟那邊來往了。
這不對啊,劉家什麼地位,就說當代的族長劉僑,是劉守有兄弟劉守濟的孫子,嗯,他和自己老爹是同輩的從兄弟。原本劉家的世襲錦衣衛職位一樣是在劉守有這一支的,後來傳到劉守有之子劉承僖,劉承僖後卻沒傳給自己兒子,反而傳到了侄子劉僑身上了。
劉僑在天啟時是執掌錦衣衛北鎮撫司的,不過因為他不跟閹黨合作,被革職回家。待崇禎即位後,很快就官復原職,甚至更得重用,如今在京師也是大佬一個。
自己有這麼大佬的一個錦衣都督伯父,沒理由還要狐假虎威,假借旗號啊,他應當直接去鎖口河劉家,上門認親去啊。
有如此大腿,此時不抱,更待何時?
(求推薦票啊,各位!下周開始,會加大更新!)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9s 3.656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