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你錯在哪裡嗎?」臧天壽端坐在沙發上,雖然這是鬆軟的靠背沙發,但他卻是坐得背脊挺拔大馬金刀,手裡緩緩的旋轉著鐵膽,一雙昏花老眼中流露出冷意。
鐵手垂手立在他的面前,他現在除了少一條手臂以外看起來一切正常,而那條缺了的手臂只能等配型的基因臂,就不是在黑城的醫務室里能完成的手術了。
「我對不起老師的栽培……」鐵手耷拉著腦袋,雙眼迷茫、木然的看著腳下的地毯:「我敗給了一個A級拳手……」
「愚蠢!」臧天壽怒其不爭的一巴掌拍在茶几上,這一掌看似威猛但卻無聲無息,茶几也是一晃不晃。
「敗,不是錯。誰沒有敗過?即便是我,也從不敢未戰而言勝。」臧天壽冷哼一聲道:「到現在你還不知道你錯在哪裡嗎?呵,我問你,我有沒有教過你,與人交手,須戒驕戒躁?」
「……有。」鐵手慚愧的道。
「既然有,為什麼你讓人家幾句話就撩撥得火冒三丈?」臧天壽老而彌堅,雖然年紀大了,脾氣也是仍然火爆,他再次喝問道:「再有,我有沒有教過你,與人交手,要先行試探,試探出了對方的虛實,再決勝負也不遲?」
「……有。」鐵手的頭耷拉的更低了。
「既然有,為什麼你一出手就是大招?」臧天壽厲聲呵斥:「最後我問你,我有沒有教過你,身為拳手,在比賽時絕不能傷及客人?」
「……有。」鐵手的臉都要貼到胸肌上了。
「既然有,為什麼你掰斷鐵棍去射對手?難道你不知道那極有可能會誤傷到客人嗎?」臧天壽恨恨地道:「若不是你的對手反應機敏,今天定然是有豪客血濺當場。
「你知道不知道能坐在那裡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貴?你知道不知道那會給拳場帶來多**煩?你知道不知道拳場要擺平這件事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你知道不知道一旦傷及到客人,不管客人死沒死,不管拳場擺平擺不平,都會用你的命去謝罪?」
一連串的喝罵,讓鐵手面如白紙,身子搖搖欲墜,沉默了半晌,鐵手才幽幽地說:「現在的我,和死了又有什麼分別?」
臧天壽臉上儘是失望之色:「你沒問出這句話之前,我以為你還活著。你問出了這句話,我才知道,原來你已經死了。
「連你自己都認為你死了,那也就真的死了……」
鐵手慘然一笑:「老師,即便我還活著,也已經是失去價值的垃圾不是嗎?」
「你覺得你是垃圾嗎?」臧天壽怒氣沖沖壽眉豎起:「你覺得我像是拾荒的嗎?」
鐵手又耷拉下腦袋,悶聲不吭。
臧天壽失望的看著鐵手,緩緩搖著頭:「不錯,你確實始終沒有達到我的要求。但在我看來,你有潛力,只不過還需要磨鍊。不過現在,我承認是我看走眼了。
「算了,你走吧。現在的你,沒有人能救你。能救你的,只有你自己。」
鐵手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來,不知何時他已經是淚流滿面,他不甘心的看著臧天壽:「老師,我,我不是,其實……」
臧天壽耷拉下了眼皮不再看他,只是無力的揮了揮手:「你我之間的緣分已經盡了,走吧。」
鐵手呆若木雞,半晌,他才失魂落魄的向臧天壽深深鞠了一躬,轉過身走出了門。
臧天壽緩緩地向後癱靠在靠背上,這一刻他看起來似乎更蒼老了些,手中轉動的鐵膽也是緩慢到有氣無力。
不一會兒,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臧天壽就像是從夢裡猛然驚醒一般,猛地坐直了身子,雙手抹了把臉,當他的手離開了臉的時候,又恢復了他矍鑠、健朗的一面。
「進來。」臧天壽把鐵膽重新捏在手裡,緩緩的轉動起來。
門被推開,金絲貓波濤洶湧的走了進來,對臧天壽躬身道:「老師,大王到了。」
王革緊隨其後,他雖然已經知道了臧天壽的存在,但真正見面這還是第一次。耗子和大頭已經先給他做了參詳,可親眼看見時王革還是被這位老人內斂的威勢所震驚了。
這位老人給人的感覺,就好像那不知道存活了幾百幾千年的參天大樹,雖然歷經無數風雨,卻仍然煥發著勃勃生機。
如此的形容似乎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但事實上,王革在這棵參天大樹面前,卻覺得自己像是一株剛剛出土的小草。在參天大樹的樹蔭籠罩之下,是那麼的卑微那麼的渺小。
在王革所見過的強者里,除了地球總管大龍頭白龍,就是這臧天壽的實力最為高深莫測了。
「臧老。」王革懷著敬畏之心微微一躬:「我是本地黑城四大金剛之一的大王。」
王革並不知道臧天壽會怎麼對待自己,雖然耗子和大頭說可能是好事,但王革想著自己才剛剛把人家的弟子打殘,心裡仍然是十分忐忑。所以也算是耍個小小心眼,自我介紹時先闡明自己已經不是拳手的身份了,而且還是四大金剛,您老人家要發飆還是多想想。
「哦?你不做拳手了?」臧天壽一雙老眼銳利的盯著王革,然後惋惜的搖了搖頭:「可惜,可惜啊……」
可惜什麼?王革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還巴不得趕緊結束了這賣身契呢!
這時金絲貓沏了杯茶給臧天壽端了過來,輕輕往茶几上一放,忽然「噗」的一聲輕響,那茶盞竟然瞬間穿透了玉石茶几,向著地毯上摔去。
臧天壽倒是不動聲色的隨手一伸,就好像早就在那裡等著茶盞掉下來似的,剛剛好接住了茶盞然後湊到嘴邊。
金絲貓和王革則是詫異的看著那玉石茶几,見鬼了!那好好的玉石茶几上怎麼會出現一個完整的茶盞形狀漏洞?
忽地,玉石茶几整個崩潰開來,竟然是化作了一粒粒細細的粉塵,白花花的落在了地毯上、漂浮在了半空中。
金絲貓和王革都驚呆了,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沒有人碰它,那玉石茶几怎麼自己就化作粉塵了?難道說……是早就被人打成了粉塵的?可是那又怎麼能一直完好的保持著原樣?
王革心中一動,難道是被臧天壽打的?以臧天壽的莫測高深,倒是可能做到。因為玉石茶几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所以能始終保持原樣,但是金絲貓放下的茶盞打破了這個平衡,所以玉石茶几才崩潰成粉。
太強了啊……王革暗暗咂舌。
「吱——」
自動清潔機器人開了過來,先是把地毯上的粉塵吸了個乾乾淨淨,然後又變形成了機器鳥的樣子飛起來,圍著空中盤旋幾圈,就把空氣中的粉塵也吸了個乾乾淨淨,同時過濾空氣保證空氣質量。
沉默了會兒之後,王革見似乎場面僵住了,只好問道:「臧老,不知道可惜什麼?」
臧天壽也是憋得夠嗆,他本以為王革會早就問了,沒想到王革的心性如此沉穩,搞得他故弄玄虛都弄不下去。還好王革給了台階,臧天壽得救了一般,把已經喝光了的茶盞遞給了旁邊侍立的金絲貓,說道:
「你在A級賽場,連勝十場,已經夠格升級S級拳手,卻反而退出拳賽,真的是太可惜了啊!你知道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成為S級拳手?」
「不知道。」王革老老實實的道:「成為S級拳手有什麼好處嗎?」
臧天壽沒說話,而是眼皮子一掀,瞥了一眼金絲貓。
金絲貓會意,馬上接口說道:「成為S級拳手之後,和黑星就是合作關係,而不是從屬關係。每打一場比賽,無論輸贏,黑星都會發放至少七位數的酬金。
「而黑星除了地下黑拳以外,同時還有著星際傭兵、黑市交易、情報交易、武技私賣、兵器私賣等等各項業務,在黑星擔當S級拳手,這黑星的各項業務中都能得到內部價,並且能夠免費共享情報。
「除此之外,不管S級拳手在什麼地方遇到了什麼麻煩,黑星都會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如果這些都不重要,那麼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你知道S級拳手的上限是二十級生命,對於這樣的強者而言,最難的就是遇到合適的對手。
「因為強者同樣也需要足夠的戰鬥去支撐他的成長,而拳場無疑是最好的地方。想要什麼樣的對手,都可以自己申請,要和卓爾人、天慧人較量也是沒有問題。
「或許當拳手最大的心理障礙,就是被看客們蔑視生命。但成為S級拳手就完全不存在了,因為二十級生命無論在太陽系的任何地方那都是萬人敬仰的強者。
「即便是那些大家族,也要奉若上賓。所以觀看S級比賽的客人們,都是粉絲看待偶像的心態,當你獲勝他們會崇拜、當你失敗他們會落淚、當你死亡甚至有人會追隨——所以,成為S級拳手,有什麼不好?」
這麼好?王革聽得都怦然心動了,果然是弱者無人權啊!你看看,成了S級拳手之後簡直跟大爺一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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