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通緝 第二百一十章 無益的消耗戰

    以舊世界的評價眼光來看，由穿越者羅正道牽頭開發的這款雙翼水上飛機，是一種性能低下的原始飛行器。不過技術落後的海盜戰機也絕非一無是處，這款結構簡陋的飛機拆卸了機炮加裝外掛點，迅速能變身成一架轟炸機。

    當看到了遠處海面上躍然升起的三顆白色信號彈，正在威克礁整裝待命的四十八架飛機立即放棄了批次起飛輪番轟炸持續壓制地精艦隊的原定作戰計劃，全部照轟炸機模式掛載了爆炸彈和燃燒彈的混搭組合，確保對艦攻擊效能倍增。

    這時候，眺望著仿若晚歸鳥群般一片黑壓壓飛來的轟炸機群，莫多·黑水只覺得一陣心驚肉跳，海盜轟炸機肆虐的場面它已經見識過不少次了。地精們的木製戰艦碰到高速飛行器投擲炸彈只有被動挨打的份，組織艦隊火力對空射擊，頂多是在心理層面找平衡，實際擊落戰績等於零，無異於小怪獸撞見奧特曼，說白了那就是人家的一盤菜呀！

    掃了一眼氣勢洶洶撲來的海盜機群和不遠處的鐵甲艦，莫多·黑水權衡利害關係之後，仿佛是用盡了全身氣力，嘶吼著喊道：

    「撞擊海盜旗艦，準備白刃戰！」

    理想很豐滿，現實太骨感，聽到命令的旗艦艦長面色劇變，湊近過來低聲說道：

    「司令官閣下，敵艦的速度太快了，我們追不上……」

    「轟——」

    恰在此時，一枚由海盜鐵甲艦射出的爆炸彈落在地精旗艦指揮台附近，爆鳴聲隨同金色火光一起閃過。只覺眼前一黑的大地精指揮官必須要慶幸一下，自家挨的這一發炮彈不是110磅主炮發射的，但也同樣掀起了一陣火焰暴風。霎時間，四下激射的石屑與空氣摩擦發出尖利哨音，直如數十把霰彈槍一起掃射，橫飛的彈片一瞬間掃過了地精旗艦的艉甲板，處於爆炸範圍內的地精士兵猶如莊稼被鐮刀收割般齊刷刷地倒下，莫多·黑水的視野里充盈著鮮血和濃煙，耳畔儘是傷者的垂死哀鳴。

    大地精指揮官自己也沒能全身而退，它的額頭被一塊石片劃傷，汩汩鮮血洶湧流出，莫多·黑水捂著傷口蹲伏下身軀，禁不住發出痛苦呻吟。

    「軍醫！軍醫！司令官閣下負傷了，現在由我接替指揮旗艦，各部門報告損失情況。」

    一旁的艦長把莫多·黑水扶到舷側坐在甲板上休息，大聲呼喊手下進行應急處置，地精海軍的水平不太專業，好歹已然砸了這麼多經費和人員下去還是培養出了一批合格海員。

    經過一番清創和包紮，負傷的莫多·黑水恢復了意識，此刻重傷在身，它無力站起來繼續指揮戰鬥，只能用微弱的聲音說道：

    「……立即撤退，我們不可能打贏……執行命令吧！」

    的確，地精大艦隊沒輸掉這場戰役，艦船損失只有兩成多一點，可是莫多·黑水已經沒有獲勝的把握了。過往失敗積累下來的經驗告訴它，與其用部下的生命去賭那一線微薄希望，不如趁早打道回府另覓開戰機會了。

    海盜鐵甲艦確實具備以一當十，乃至於以一當百的戰術價值，這趟回去必須要改革。眼前一陣陣發黑的莫多·黑水暗下決心，一定要打報告申請試製鐵甲艦，沒有與海盜同等級的戰艦對抗，要贏得這場看不到盡頭的戰爭，太過勉強了。

    大地精指揮官一手擬訂的整體撤退預案做得很有水平，方方面面它都考慮得謹慎周詳，刨除在此前在正面交鋒過程中戰沉與損毀嚴重的戰艦被直接放棄，其他的地精戰艦分頭打撈落水的地精士兵，遵照原定計劃以分艦隊為單位有條不紊地逐步退出戰場，即便最易受攻擊的運輸船隊也是如此。假設以實現殲滅福祿伯爵威爾·尼達姆和摧毀威克礁的戰略目標為標準，地精當然是輸了，但是在戰術層面它們確實有了長足進步。

    在雙方仍在苦苦僵持的鏖戰狀態下，一方能不付出多餘代價撤出戰場，絕非是一樁輕而易舉的小事。

    表情錯愕地看著地精大艦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跑路，一時間羅正道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雅靈督軍薩莉爾用她那雙看不出視線焦點所在的美目瞥了某人一眼，說道：

    「伯爵閣下，你準備追擊地精嗎？」

    聞聲，羅正道略感鬱悶地點了一下頭，說道：

    「不能放綠皮這麼跑掉，追擊也要當心，別被反咬一口。」

    地精大艦隊損失了百多艘各型艦艇，仍然具備完整戰力，即便私掠艦隊有鐵甲艦和空中力量優勢，那也只能體現在士氣和戰場形勢層面。依照實際戰力估算，直至莫多·黑水下令退出戰場的一刻，地精大艦隊仍擁有兵力優勢，否則也沒法從羅正道的眼皮底下輕易抽身。海盜艦隊發起的追擊行動僅僅擴大了戰果，無力改變雙方達成平手的結局，歷史積怨只能留待將來的某一天解決。

    針對威爾·尼達姆伯爵的討伐軍再次無果而終，這消息對地精第二帝國而言算不得什麼新聞，許多地精大佬在莫多·黑水出發之前就沒抱什麼期待，當確切知曉結局時只能說不出所料了。

    建設一支海軍，這對原本就是旱鴨子出身的地精來說，是它們完全陌生的領域，祖祖輩輩被人類諸王朝的大軍壓制在內陸地區，成天跟老鼠一樣鑽山溝躲避追殺，再不然就是跟人類大軍打游擊，幾時曾與變幻莫測的海洋打過交道？驟然打垮了光明王朝繼而稱霸主大陸，環境變化迫使地精必須在準備不足的前提下出海搏擊風浪。不消說，這種歷史性的巨大跨越，幅度之大前無古人，所謂步子大了扯著蛋也在所難免的，地精海軍的拙劣表現是很正常的交學費呀！

    要說耗費了十年光陰可以把一幫泥腿子培成縱橫四方的鋼鐵之師，乃至於稱霸一方，那麼花費一百年時間和數代人的艱苦付出，最終能鍛造出一支優秀的海軍那就相當不易了，這期間不僅需要付出辛勤和汗水，運氣什麼的，多少也得有那麼一點點才行。

    海軍傳統不是閒雜人等上來紅口白牙地說一句話就有了，新世界的傳統海軍列強，如雅靈帝國和精靈聯邦海軍。後者有著數千年的悠久航海歷史，前者有數萬年的雄厚經驗積累，只是這份先發優勢就夠後來者們望洋興嘆。

    據說在雅靈皇家海軍總部大樓的保險庫中，歷年積存下來的海圖和水文氣象數據、航海日誌等資料，攢了幾千柜子之多，考慮到定期抄寫複製，以及更新庫存數據的現實需求。

    僅是為確保完成這項繁縟的文案工作，雅靈皇家海軍部長期僱傭的抄寫員和繪圖員多達兩百餘名，收藏的其他檔案文件就更不用說了，用浩如煙海這話來形容毫不誇張。正因為這樣，即便雅靈皇家海軍在硬體方面不具備壓倒性的全面優勢，闊綽如狗大戶的精靈聯邦海軍也不敢說自己能戰勝雅靈海軍，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規避與雅靈帝國發生直接的海上武裝衝突。說到底，海軍是技術和資金雙料密集型的貴族軍種，二者缺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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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屢戰屢敗的莫多·黑水不是靠裙帶關係上位，吃乾飯的窩囊廢，地精大艦隊雖敗不亂。私掠艦隊在後面尾隨追殺了數百海里只取得有限戰果，羅正道又開始擔心被地精殺個回馬槍，索性順水推舟放棄了追擊，只是遠遠地墜在後面把地精艦隊禮送出境了事。

    回到主大陸的母港靠泊，頭上被繃帶纏了好多圈的莫多·黑水走下跳板，見到前來迎接的軍部總長，它滿面羞愧地俯下身，說道：

    「總長閣下，我又戰敗了。」

    隨行出征的地精牧師雖說數量不足以治療所有傷患，把大地精指揮官治癒那還是沒問題的，精明的莫多·黑水刻意保持血染戰袍的傷員造型，自然是在兜售自己沒功勞也有苦勞的基本事實。

    一眼就看穿了下屬的小心思，軍部總長卻也沒興趣拆穿它的表演，語氣平淡地說道：

    「嗯，你的身體怎麼樣？」

    「報告長官，已經不影響行動了。」

    屁股決定腦袋，睜著眼睛說瞎話是身為官僚的必修課程，即便是再純粹的軍人，官階躍升到指揮上萬士兵以後，那也必須潛心學習如何在官僚體制下生存。歷數古往今來那些外戰內行，內戰外行，最後死在自己人手裡的名將們，他們就是此類課程的差生代表。要成為一名偉大的統帥，對付敵人得有一手，要對付自己人需要的可就遠遠不止一手了。

    這時，軍部總長斜了莫多·黑水一眼，說道：

    「出發前你遞交的那份報告我看過了，有些內容當面詢問比較好，你說是吧？」

    「是的，總長閣下，下官一定據實回答。」

    所謂記吃不記打，那是罵蠢豬的話，莫多·黑水在羅正道的手上吃虧又不是一回兩回了，俗話說久病成良醫，挨打多了它也琢磨出了心得。譬如說，地精海軍這種動輒大軍壓境的戰法不是很靈光，有時能奏效，有時免不了會失靈。究其原因，無非是海盜們行動靈活，見勢不妙立刻腳底抹油開溜，徒有強大武力為後盾，地精艦隊很難逼迫海盜進行一場不死無休的艦隊大決戰，真格碰上了釘子戶如威克礁，派出一支龐大臃腫的艦隊又容易出現臨陣指揮不靈的毛病。

    針對這些在現實中暴露無遺的弊端，此次出征之前的莫多·黑水總結了以往交戰的經驗教訓，暗中向軍部總長遞交一份報告書，試探軍部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