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通緝 第一百六十八章 棋盤之外的落子

    那條火炮發射間隔時間漫長，但威力喪心病狂，地精艦隊怎麼集中火力都打不沉的古怪戰艦，以及那些在頭頂上嗡嗡怪叫，不住投下炸彈和燃燒彈的奇怪飛行器。這些跡象在表明一件事，對面的那支海盜艦隊已經具備了某種不對稱優勢，莫多·黑水再次嗅到了失敗迫近的危險氣息。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不知那位穿越者皇帝有否把這句華夏古人的格言借鑑過來，莫多·黑水的確是明白了，自己正站在懸崖邊上，往後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如此危險的處境反倒激起了它骨子裡潛藏的那份勇悍。

    掃視著己方戰艦胡亂機動，漫無目的地開火，大地精指揮官舉起手臂，大聲呼喊說道：

    「地精勇士們！我主班恩指定的異端威爾·尼達姆就在對面那條船上，傳達我的命令，掛起黑旗，全艦隊突擊。」

    步子邁得太大了就容易扯著蛋，在技術發展之上尤其如此，在羅正道的強力推動下，黑金號由傳統樣式的風帆戰列艦三級跳到了鐵甲艦階段，省卻了諸多的中間環節。雖說這條半路出家的戰艦比不得從一開頭就遵照鐵甲艦標準來設計建造的姊妹艦黃金號，這個跨越幅度也絕對不小了，這種大踏步的技術進步不可能是無代價的。

    由於黑金號的船體包覆鐵甲和內部結構強化改造等原因，艦內的可用空間大幅縮水，除卻上甲板首尾的兩門110磅炮塔，主甲板這一層僅能容納24門大炮，單位時間內的火力投射能力大幅降低。

    好在凡事總有兩面性，黑金號的火炮數量縮水，口徑和火力卻增加了很多，這24門火炮全是引入舊世界軍工技術的雜交產物。革新地使用了鐵范鑄造和注水中心冷卻法，這款48磅長管加農炮的射程較之大口徑要塞炮也絕無遜色之處，使用壽命和耐用性均有翻倍提升。如果綜合考量攻擊和防禦兩方面的優劣變化，別看鐵甲艦黑金號的排水量不大，與一艘二級戰列艦展開近距離對轟也不見得會吃虧。這也是軍事技術形成代差所具有的碾壓優勢，既然你落後了那就要挨打，道理就這麼簡單。

    外面是炮聲隆隆的戰場，待在近乎於半封閉狀態的鐵甲艦炮甲板上，維娜·杜波夫反而不需要像過去那樣小心翼翼地隱藏自己。鐵甲艦的所謂重點防禦概念，簡單說就是用裝甲板形成一個鐵匣子，把要害部門保護起來，免除敵軍火力的傷害，各種炮位自然包括在其中。

    雖然有著對外開口，受到精度的限制，傳統的實心石彈幾乎不可能從炮門這麼狹窄的角度射入船艙，爆炸彈和葡萄彈之類的範圍殺傷彈藥則沒準頭可言，半精靈美女可以安心地在這裡操作儀器觀測彈道數據。黑金號速度快，火力又猛，敢貼上來的地精戰艦對付這艘前所未見的鐵甲艦顯得束手無策。即便是對甲板人員威脅最大的地精火槍手在兩百碼開外射擊，滑膛槍射出的石彈也超出了有效射程，作為流彈的話基本殺傷力還是有的，命中概率就跟買彩票差不多了。

    炮長這個崗位與船長、大副一樣，是戰艦的中堅力量，被班恩神諭嚇得縮手縮腳的雅靈帝國多次表示願意提供軍事顧問，不過羅正道可不敢隨便接受這種好意，他寧願讓半桶水的維娜帶著一幫海盜慢慢磨合，總歸是自己培養出來的嫡系部隊比較放心一些。

    「左舵三，準備齊射！」

    「咚咚咚咚咚……」

    眼看著對面地精戰艦瘋狂地炮擊勢頭，維娜·杜波夫一聲嬌叱喊道：

    「所有人注意，規避炮擊！」

    一時間，陷入到地精艦隊圍攻中的黑金號在不到十秒鐘的時間裡，連續被擊中十一次之多，在這一輪炮擊中，幾乎無法統計黑金號究竟被命中了多少枚炮彈，以至於鐵甲艦的船體震動幅度大得叫人懷疑是不是它馬上要散架了。甭管新世界的火炮精度有多蹩腳，數百門火炮同時向一個目標開火，這樣還能全都打不中，那才是真正的奇蹟降臨了吧！

    參與攻擊的地精不認為自己的目標逃出生天，當它們滿心喜悅地等待著這艘戰艦四分五裂的時候，不可思議的一幕場景卻上演了。

    那些準確擊中黑金號船體的石彈在撞擊過後，命中角度略有偏差的炮彈當即被彈開，實打實擊中目標的石彈則是應聲碎裂，然後墜落到以太海中，竟然沒有一枚石彈能夠擊穿黑金號的舷側甲板，哪怕是威力驚人的48磅石彈也不例外。當看到了這一幕景象，地精戰艦上面的氣氛頓時詭異得無法用語言形容，地精們的信心徹底動搖了，它們不禁懷疑對面這條戰艦是否被施了某種強大的保護魔咒。

    在被裝甲保護的司令塔里震得昏頭脹腦，羅正道這會哪有心思去猜地精和它們的小夥伴們驚呆了沒有，他扯著嗓子喊道：

    「準備還擊，瞄準了地精旗艦開炮，你們已經看到了，對，就是那條掛著黑旗的。」

    一直在維持高速突進狀態的黑金號臨時開啟左側的一根火箭發動機噴管，藉助這份額外的推力神奇地完成了超小半徑的轉彎機動，隨即位於下方甲板的炮長維娜·杜波夫通過觀測報出數據，司令塔里的布蘭多·緋炎轉而通過艦內通訊銅管命令左舷火炮進行齊射。

    「轟轟轟轟轟……」

    在己方攻擊無果而終的莫名打擊下，地精們又迎來了海盜艦隊的熱情還禮，儘管大部分海盜戰艦此時尚未進入攻擊陣位，參與到此輪炮擊中的，僅有衝鋒在前的黑金號在內的三條海盜船，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鐵甲艦作為大艦巨炮時代到來的先聲，黑金號的火力投射能力稱得上極盡兇殘，射出的炮彈飛行在半空中，單看個頭也知道明顯要比其他戰艦的炮彈大出一圈。數秒鐘後，鐵甲艦黑金號舷側副炮火力發射的48磅石彈中有四枚擊中了莫多·黑水的新旗艦紫鷸號，隨之而來的是地精戰艦舷牆崩塌斷裂發出的轟然巨響，連同石松粉爆燃火光迸濺開的細碎石片裹挾著悽厲哨音四射開來，死傷水手的慘叫聲聽得人膽顫心驚。

    這一輪炮擊過後，莫多·黑水的旗艦陷入了緘默狀態，外觀看上去失去控制的紫鷸號通體冒起了滾滾黑煙和大小火頭，歪歪斜斜地脫離了地精艦隊的陣列在原地打轉，活像是一隻摔暈了頭的笨鴨子。

    見到莫多·黑水遭受重創無法繼續指揮作戰，熊地精指揮官哲提·白山當仁不讓地下令升起了司令旗，反正它跟莫多·黑水也沒什麼好客氣的。抓住機會奪權的哲提·白山此時高聲呼喊說道：

    「英勇無畏的地精勇士們，那個異端就在我們眼前，為了班恩陛下，為了帝國，為了皇帝，進攻！」

    撇開個人觀感不提，僅以旁觀者的中立角度來看，用殘暴、血腥、野蠻、粗魯、無知、短視等等的負面字眼來描述軍國主義盛行的地精第二帝國這都沒問題，唯獨不能用懦弱這樣的詞彙來侮辱這些極端好戰份子。正如眼下十萬火急的關鍵時刻，明知己方處於劣勢，它們沒有一絲畏怯之心，聽到升起司令旗的哲提·白山振臂一呼，屢屢受挫的地精艦隊果斷地向海盜們發動了輪番猛攻，地精們的強悍好戰由此也可見一斑了。

    見此情景，羅正道在感佩對手勇氣的同時，忍不住吐槽說道：

    「好樣的！要是這些綠皮真的不堪一擊，那就枉費我花了這麼多心血來算計你們。」

    沒能一鼓作氣打垮敵軍，羅正道對這個結果沒感到氣餒，士氣能改變一場戰鬥的進程，甚至是扳回戰役層面的不利局勢，決定一場戰爭成敗的只有實力而已。

    恰似在舊世界，如果精神原子彈管用的話，那大家還屁顛屁顛冒著被輻射得癌症的風險造核彈頭幹嗎？難道不正是因為只靠精神戰勝不了物質，所以那些僥倖翻盤的例子才會被人翻來覆去地研究，讓無聊的看客們津津樂道嗎？

    海盜與地精兩支艦隊在威克礁外海發生了空前規模的激戰，除了在數量占據顯著優勢，從其他方面分析看不到半點成功機會的地精艦隊傷亡慘重。羅正道一意孤行推進的鐵甲艦項目取得了階段性成果，黑金號依靠軍事科技方面的代差優勢，無情地碾壓了這支徒有十倍數量優勢的敵軍艦隊。那些在空中嗡嗡亂飛的雙翼水上戰機，雖說攻擊力尚可，投彈準確性實在不怎麼樣，終歸也能牽制地精艦隊的部分精力。然而，處在對手的立場上，這個結論就來得太過輕描淡寫了。

    遭到對手空海力量夾擊，地精炮手們連裝填石松粉的時候都得多加小心，它們得不時抬頭觀察來自空中的火力威脅，免得趕上擺弄石松粉桶的時候一顆燃燒彈扔下來，整船的水手都變成燒雞，這事可不是個玩笑啊！

    「嗡嗡嗡嗡……」

    遠處響起的奇異嗡嗡聲勾起了羅正道的注意力，隨即他拉開望遠鏡朝著聲音來源張望，自言自語說道：

    「那是什麼玩意？」

    在單筒望遠鏡有限的視野里，籠罩在光霧之中的龐然大物只能勉強看出個輪廓形狀，當聽到羅正道的疑問脫口而出，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雅靈督軍薩莉爾·拜恩意味深長嘆息一聲。

    要說雅靈們的視力可要比人類強出了許多，何況她的望遠鏡比羅正道的做工質量還要好些，這時，薩莉爾輕聲說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怪物，不過我認識那個標誌，那是某位看你不順眼的偉大存在的神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