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通緝 第九十章 澤蘭夜宴初體驗

    半精靈是人類與精靈通婚生下的混血兒，同時繼承了來自父系和母系血統中的優點，半精靈兼有精靈的頑強生命力和人類的旺盛活力，所以身體恢復能力普遍不錯。此前在航行途中已經休養了兩三個月，維娜·杜波夫身上的槍傷也沒什麼大礙了，在羅正道動身前往貴賓休息室沐浴更衣的當口，她獨自跑到了澤蘭的商業街上進行大採購。等到疲於奔波，好不容易湊齊了宴會所需物品的半精靈美女再見到羅正道時，夕陽投下的餘暉已將澤蘭總督官邸建築群染成了深淺不一的輝煌金色，絢爛得好似一幅色彩豐富多變的印象派畫作。

    把一切收拾停當，羅正道乘坐著一輛裝飾華麗四輪馬車，在一隊雅靈胸甲騎兵的簇擁護送下抵達了澤蘭總督官邸，由接待人員的一路引領，他挽著維娜·杜波夫的胳膊緩步走進了宴會大廳。

    「女王陛下！」

    脫口而出的羅正道此前從未見過眼前這位裝束華美，氣度雍容沉穩的雅靈美女，不過用膝蓋想也知道，在雅靈帝國夠資格讓澤蘭總督和身穿雅靈海軍將帥制服的幾位高官心甘情願地走在身後，這樣的女性還能有誰？

    這個提示因素對於見多識廣的羅正道而言，推敲出神秘來客的真實身份算不上挑戰，正常邏輯思維的結果罷了。

    雅靈帝國的上下兩院固然是最高立法機構，同時對國策制訂具有重大影響力，因此小覷雅靈王室在國家事務上面的權威地位與深遠影響力，那就犯下了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低級錯誤，這位女王陛下絕不是擺在那裡供人欣賞觀瞻的政治花瓶。不知是否由於心懷定見的緣故，當羅正道抬眼打量著雅靈女王的容貌，隱約間總會覺得她那和煦笑容中充滿了女性的柔美嫵媚與政治家的剛毅強硬。如此相互矛盾的迥異氣質集合在這位才幹卓越的異族女性身上，羅正道想到自己接下來必須跟她打交道，不由得感覺一陣壓力山大。

    略為定了定神，羅正道把波動的情緒平復下來，躬身施禮說道：

    「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女王陛下，令我倍感榮幸。」

    實際年齡未知，靚麗面容和窈窕身材看著跟人類二八少女並無太大差異的雅靈女王此刻用白色羽扇遮住半張臉，她似乎別有所指地笑著說道：

    「伯爵閣下，看到我的出現，你似乎感到很意外，是嗎？」

    聞聲，羅正道略作思索，回答說道：

    「事先我不知道陛下在澤蘭，沒能第一時間趕來前來拜望，太失禮了。」

    「呵呵呵呵，伯爵閣下真風趣，歡迎宴會即將開始了，請您也入席吧！」

    既然雅靈女王刻意地營造出一種寬鬆溫和的待客氣氛，掛著一臉職業化笑容的羅正道沒理由不接受，當即點頭說道：

    「承蒙貴國的盛情款待，那我就不客氣了。」

    雅靈帝國的疆域遼闊，領土範圍內水域的面積遠多於陸地，除了每餐食物中不可或缺的蔬果類，雅靈們對海鮮食品也不排斥。這次由雅靈女王出面主持的歡迎宴會，菜單花色繁多，較之業已灰飛煙滅的光明王朝宮廷御膳毫不遜色。

    受到雅靈們清淡口味的影響，這些菜餚的烹飪手法很接近舊世界粵菜注重時鮮和天然本味的價值取向，具體到個別菜餚的口味上面，那些符合雅靈口味和審美情趣的特殊香料也會加入烹調過程，與那些不添加任何香料，純粹鮮甜見長的傳統烹調手法互有短長。儘管此次歡迎宴會是如此豐盛，只可惜吃飯的人們心不在焉，縱然是珍饈美味也勾不起他們的食慾，眾人暗中所關注的是雅靈女王與福祿伯爵的低聲交談，他們究竟在討論哪些話題。

    無論是在哪個世界，宮廷宴會上吃的都是氣度排場而非菜餚滋味，列席的賓主雙方把每道菜色動一下，喝上兩杯酒，這頓飯就算吃完了，宴會的真正主題是如何切分未來收益的討價還價。

    深知自己不是來吃飯的，稍微嘗了嘗雅靈的特色食品，羅正道也就放下了手中盛滿發泡葡萄酒的水晶杯，他微微一笑，對坐在主位的雅靈女王說道：

    「貴國想從我這裡得到些什麼，我大致已經知道到了，那我需要什麼，不知陛下您是否也清楚呢？」

    漫天要價，落地還錢。政治談判就是這麼一檔子齷齪事，大頭目們坐下來談判的場合，跟那些黑道大佬們拍桌子講數也沒什麼本質區別，無非是爭取先在道義輿論層面上壓住對手一頭，然後再坐地起價嘗試多撈些實惠回來。那些什麼自古以來和神聖不可侵犯的官樣文章都是講給外行人聽的，如果沒有取捨交易，那大家還坐下來談個鳥啊！學古典政治學出身的羅正道，到了實踐領域那就無疑是專精紙上談兵的假專家，可是講到裝腔作勢這套玩意，他一樣是門清啊！

    風姿綽約的雅靈女王笑容始終如一，即便在聽到羅正道略顯粗鄙的提問之後，她也很好地保持了身為大國元首的風度，柔聲說道：

    「伯爵閣下放下貴族的尊嚴和榮譽從事海盜這份職業，看來您是下決心要完成復國這個目標了。金錢、武器、糧食，這些物資都是不可或缺的戰略資源，我國很樂意為朋友提供幫助。」

    「請問我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單刀直入地提出了反問，羅正道的態度顯得異常嚴肅認真，哪怕他跟光明王朝沒什麼感情可言，可是吃裡扒外這種事也是要區分尺度的，一個玩得不好就會引火燒身，到時候身敗名裂是決計免不了的。

    在這方面鬧出的負面典型著實不少，舊世界的歷史中，石敬瑭那種遺臭萬年的兒皇帝壓根沒人瞧得起，臭名遠揚就甭說了，汪主席的曲線救國也在自己身後留下了千秋罵名，真可謂是聲名狼藉呀！究其原因不是在他們賣國這件事本身，而是賣的價錢太低，具體操作手法又太過拙劣的緣故。舉例來說，同樣是向兵臨城下的異族屈膝臣服，付出了財帛女子為代價才換來短暫和平休養生息，唐太宗沒隔幾年就以一場史詩般的輝煌勝利徹底洗刷了身上背負的污點，直接把東突厥的詰利可汗抓來當俘虜在宴席上給各國來賓表演舞蹈，從前蒙受恥辱都變成了深謀遠慮和忍辱負重。儘管從本質上說，唐太宗簽下的白馬之盟是標準賣國行為，不過與石敬瑭、汪精衛兩位學藝不精的後輩比起來，當真是判若雲泥。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況且不談別的因素，僅以羅正道身為一名穿越者的自尊心，他也不可能容忍自己淪落到跟那路垃圾貨色相提並論的地步。

    這時候，雅靈女王的笑容燦爛依舊，輕聲說道：

    「假如光明王朝成功復辟，我國希望可以開放主大陸自由貿易，不再將通商貿易限制在原本的五個港口，另外在特產品出口方面的所有限制法令也要一併廢除，我國商人在主大陸的各項權益和自由需要得到切實保障。」

    聽到這些條件，羅正道笑容詭異得令旁觀者不明所以然，他隨即收斂了笑容，低沉地說道：

    「好，這些附帶條件我都明白了，請陛下說重點吧！」

    聞聲，面色微變的雅靈女王與身邊的幾位重臣交換了眼色，接口說道：

    「伯爵閣下要得到我國提供的援助，前提是必須接受我國的爵位冊封，這是先決條件之一。」

    在意圖稱霸世界的大國之間，競爭是全面而持久的，這是一場馬拉松式的長跑，不爭一日之短長。那些以十年為周期的戰略規劃也只算是短期行為罷了，真正的國策是以百年為單位衡量成敗得失的，所以百年大計這句話經常被人引用到泛濫，搞得許多人不以為然。而今，雅靈女皇開出的這個價碼並未超出羅正道心理預期，他好歹也是學政治出身的，雖然不比那些親身實踐者般老謀深算，走一步算十步，看戲多了也能積累經驗值啊！

    在舊世界的歷史中發生過無數次風雲突變，無論是上得了台面的套話官樣文章，抑或是上不了台面的各種密約黑幕交易，對於站在歷史長河下游的研究者們來說，僅僅是他們閒來無事打發光陰的無聊談資和騙取稿費的廉價素材。

    人們所謂的政治學，泰半是用來分析這些決策台前幕後是如何發生發展的一門學問，某種程度上說，政治可以視為集人類的陰謀詭計之大成者於一身。類似二戰爆發前，英法聯手出賣捷克的《慕尼黑協議》，跟那些真正見不得光的黑幕交易相較，不啻於螢火蟲與烈日爭輝。

    短暫緘默的思考過程中，深諳實力決定論的羅正道已經做好了在未來某個時間點上矢口否認一切承諾的思想準備，稍後他點頭說道：

    「可以，我答應了。」

    「非常好，我國將會盡力支持伯爵閣下恢復光明王朝的行動。」

    羅正道把所有腹黑心思藏匿起來，他笑容可掬地舉起了酒杯，站起身朗聲說道：

    「感謝女皇陛下的慷慨款待，您的友誼將被人類永遠銘記，您已經贏得了我的友誼和尊重。諸位來賓，為了雅靈帝國的繁榮昌盛和女王陛下的健康與美麗，請大家乾杯！」

    當聽到了後面的半段祝酒詞，在場的賓客們也都站起身將杯中酒水一飲而盡，這場奢華的盛宴確實稱得上賓主盡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