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羅正道和水手長一唱一和的解說下,此戰不幸失敗就很可能被卓爾精靈拉去作為蛛後血祭貢品的恐懼感,如大山砸下般無情地壓倒了對遭遇優勢敵軍圍攻的畏懼情緒。旋即,海盜們原本僵硬的軀體仿如被注入了無窮活力,汗流浹背地加速裝填彈藥,適才面對敵軍表現出的本能恐懼已被更大的恐懼所遮蔽,或者能用一句舊世界流行語來形容他們的心態變化,賤人就是矯情。
人海戰術是無解的,不同於那些風靡一時,用不了二十年就變成古董供人緬懷的新奇戰術,老掉牙的人海戰術則堪稱為永不過時的終極必殺技。無論是在什麼時代背景下,己方聚集比敵人多的兵力總是更容易獲得戰爭女神的青睞,簡單粗暴地以壓倒性數量優勢發起進攻,最終令對手戰鬥到絕望到崩潰為止。在質量優勢無法戰勝數量優勢的前提下,人海戰術是不可能失效的,取勝的關鍵在於指揮官所用到的地方是否恰如其分。
揚威號船頭擱淺在近岸的沙洲淺灘中無力自拔,隨後又被本地特產的魔性植物麻花藤死死纏住,這艘性能卓越的雅靈戰艦機動力下降到了零,真魔紋布風帆提供的那點動力能讓戰艦在原地稍微打個轉就非常不容易了。
與其說是卓爾精靈刻意選在這個當口前來攻擊,倒不如說是某些幕後黑手布局成功,卓爾不過是對方手上的一枚棋子而已。
要知道,即使強攻付出的犧牲代價再大,那也比在浩瀚的以太海上跟性能卓越的海盜戰艦玩追逐戰成本低了許多。不知為何,看著卓爾精靈利用奴兵施展人海戰術,身處險境的羅正道卻在頻頻走神,他在琢磨是不是該稱讚這些尖耳朵黑皮的卓爾們突然學聰明了,他們那充斥著低級權謀學的腦袋也能理解如此高深的謀略了嗎?太不可思議了。
用血肉之軀對抗大炮,戰術成功與否姑且不論,一旦實踐必定付出慘痛代價是在所難免的。這時候,在一浪接著一浪的衝擊陣列後方可以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驚悚場面反覆出現,從不知道什麼叫憐憫和同情的卓爾精靈也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
「主母,姐妹們傷亡太大了,是不是後撤重新整隊再進攻?」
一名豐乳肥臀風情萬種的卓爾女祭司向坐鎮指揮的家族主母提出了異議,儘管在前面衝鋒陷陣的主力軍是奴隸,卓爾們也不得不派出一定數量的監軍隨行督戰,否則奴隸們不可能堅持到現在。那些進入到海盜大炮射程的卓爾是被揚威號發射的石彈一視同仁地碾壓了,甭管是主子還是奴才,炮彈從不考慮受害者的身份,無情掃蕩過後留下的只留下遍地血污和不規則的爛肉,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的。
「住嘴,這是蛛後降下的神旨,那些綠皮也付了報酬,你想違抗蛛後的意志嗎?」
殺氣騰騰的喝問恰似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這名煙行媚視的卓爾女祭司面色蒼白,她心驚肉跳地低下頭,嚇得簡直連大氣都不敢出,說道:
「不敢,一切遵從蛛後的神旨!」
業已高舉王座的神明很難直接干涉物質世界,排斥力實在太大了,但是信徒們死後靈魂終歸是要前往神祇所建立的神國,考慮到自己靈魂的歸宿問題,他們也不敢不服從神明的旨意。舉例來說,像是羅正道這種在活著的時候全然不信神的無信者,沒有意外的話,他的最終下場就是被釘在冥界的城牆上等待被風化了事,抑或是被某個魔鬼和惡魔帶到下層位面混,除非死者的靈魂強大到足以抗拒新世界的死亡法則,就像那些奧術師臨終之前把自己轉化成徘徊在生死之間的巫妖一樣。
卓爾精靈全族虔誠信仰的蛛後羅絲是個正牌神明沒錯,不幸的是祂的所作所為似乎只能被歸類為邪神之流,其實說白了羅絲就是依靠製造恐懼獲取信仰的那一類傢伙,與傳播信仰的正經神明在本質上不算一路貨。
蛛後羅絲賜予信徒們的是恐懼和痛苦,天性欺軟怕硬的卓爾精靈偏偏很吃這一套,一心認定了自己是天選之民,遲早要統治這個世界上的其他種族。卓爾精靈中的少數異己份子想要抗拒這種高壓的神權統治,他們也無力扭轉整個種族形成的固有觀念,所能做的僅是逃離幽暗地域,遠離自己同胞們投來的匕首和毒箭。正如水手長佐拉·黑格爾所做的那樣,既然不和群就得及早遠走他鄉避禍,卓爾精靈的所謂叛逆也不過如此而已。
在落入陷阱動彈不得的揚威號甲板上,作風愈發彪悍的水手長絲毫沒有追憶過往人生的文青想法,他滿身殺氣咆哮著指揮戰鬥。佐拉·黑格爾是把精力全用在遏制卓爾們掀起的潮湧人海攻勢上,大聲喝斥著海盜們說道:
「弓弩手,退後十步!擲彈兵,準備戰鬥!」
卓爾大軍已經沖入了淺灘水域,正在向前涉水衝鋒,距離揚威號最近的一波奴兵僅有不到一百五十碼。見狀,羅正道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即便背負著荒神詛咒尚未發作的威脅,他也決意採取應對行動。
「召喚焰雀!超魔技巧——複數變化!」
隨著羅正道的聲音在甲板上響起,雙手十指異常靈動地舞動起來,在虛空中划過一條條曲線優美的軌跡。要說在旁觀者們看來,這一幕似乎具有妙不可言的奇異韻律感,甚至是稱得上某種詭異美感。與此同時,空中最初被魔卡召喚出來的一隻焰雀身影開始虛化,它那嬌小的身影不住地隨羅正道的指尖動作忽明忽暗地變化著,伴隨著十指的交叉摺疊翻飛起舞,仿佛正有一雙無形的造化妙手在依樣畫葫蘆地複製著這隻小小的召喚生物。
待得羅正道的手指停止運動的一剎那,原本光線晦暗的天空中不知何時布滿了無數焰雀展翅翱翔的嬌小身影,在它們身上原本發散出來的一抹微弱火光,此時聚合起來卻能衝破了幽暗之海永恆暮色,恰似一輪如日中天的驕陽將火熱光芒灑遍大地。
菜鳥魔卡師也是魔卡師,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也是一個真理。即使處於初學者階段,個人能力相當孱弱的羅正道,相比於那些具有改天換地的魔卡師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不過誰覺得一個魔卡師會是好欺負的角色,那就要當心自己的生命是否已經走到了盡頭。
類似卓爾精靈這樣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幽暗地域的種族,遭遇強光刺激絕非一樁喜事,那些同樣適應弱光環境的奴隸遭到炫目的強光襲擊,它們手捂著雙眼發出哀嚎,爭先恐後地栽倒在齊腰深的海水中。一時間,在這片混亂的戰場之上,咒罵強光與痛苦呻吟的聲音此起彼伏。
今天為了應對強敵來襲,羅正道也算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不惜把壓箱底的技能都展露出來。
這種近乎於奧術師們超魔技巧的手法是由永恆大圖書館灌輸給羅正道的,然而懂得該如何去做,與親手做到的差距,正如外行小白看著一位國畫大師揮毫潑墨,跟自己上陣去耍筆桿子的難度係數一樣高。看著人家大師信手畫出來的墨跡,那叫大寫意,等你鬼畫符弄出來的是一片狼藉,這不是來上一句「你已經學會了」就能彌合的。簡而言之,羅正道付出的努力是不會被其他人看到的,人前顯赫的片刻榮光,背後付出的是孤獨枯燥消磨之下的漫漫光陰。
「焰雀衝擊!」
「呼——」
手指宛若花瓣綻放,時而分離,時而合攏,在旁人眼中很有幾分神秘高手風範的羅正道卻體會著驅動高難度超魔技巧強加給身體的額外負擔,腦袋裡好似一根繃緊琴弦不斷被快速撥動,奏出的音符之尖銳讓他覺得這根琴弦繃斷也只是個時間問題,羅正道的心跳頻率加快到一聲連著一聲,激烈得像隨時會從嘴裡蹦出來似的。強忍著諸多不適感覺,羅正道深吸了一口氣將雙手十指張開,最後他作出了一個向下按壓動作,這也標誌著真正的殺招顯露端倪。
「危險!立刻隱蔽!」
卓爾精靈又不是瞎子,早先羅正道召喚出漫天飛舞的焰雀,強烈的橘紅色強烈光亮晃得他們頭昏眼花。
豐富的實戰經驗告訴卓爾精靈,不管敵人玩什麼花招,到頭來都會轉化為強大攻擊,明眼人已經提前發出了警報。可是卓爾精靈們正身在開闊地帶,下面就是齊腰深的渾濁海水,在他們頭頂上則是疾速下落的焰雀,躲?你往哪躲呀?
「轟轟轟轟轟轟……」
單獨召喚出一隻焰雀不過是一星召喚物,自爆破壞力大致與一顆手榴彈持平,算不得什麼大殺器。問題是多到鋪天蓋地程度的焰雀一塊跟你玩自爆,那威力可就不可同日而語了。
霎時間,仿如把整個世界變成火元素位面的火爆轟炸場面,驚天動地的恢弘氣勢令目擊者們永生難忘。悽厲慘烈的哀號聲伴著隆隆的爆炸迴蕩在空氣中,淺灘上的海水瞬間被高溫蒸發成了水汽,在海面上形成了一層濃密的乳白色蒸汽團,更不用說大家都能聞到的揮之不去的烤肉味道,此情此景,真是足可以媲美人間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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