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社會發展的規律,一旦天下開始承平,經濟開始有一定程度的發展,很快就會在文化、曲藝、詩詞等娛樂方面體現出來。一筆閣 m.yibige.com
現在朱厚照要加入一個科學。
十年前他不可以這麼做,儒學的大帽子之下,皇帝偏得太多那是阻力重重,而且從朝堂到民間都會雞飛狗跳。
十年後的現在卻可以,正德皇帝的形象已立,關鍵是大權在握,又有諸多現實的問題擺在眼前,需要運用這些手段加以解決,算是儘量的減少了形而上的爭論,而回歸於實事求是四字。
這也算是一種變相的舉國體制,雖然威力是沒那麼強。
「要說研究與理解力的概念有何用處嗎……朕拿這么小紙船做個類比,」朱厚照一直就在湖邊的涼亭與他們探討,疊好的小紙船很是精巧,放在水面上之後盪開層層的漣漪,「這是一個很普通的現象,不過在科學研究中卻很值得探討,你們也都知道水有浮力,可浮力怎麼用算學表達?怎麼計算這個力有多大,我們可以明白的是,水的浮力撐不住一個直立的人,它沒多大,但同時千斤的船卻又能不沉,為何呢?這都需要去探尋『力』這個概念。」
皇帝面前的四人同時皺眉,左宗呂緩緩的說:「倘若如陛下所說,知道了如何計算浮力大小又有何用?」
「當然有用,知道了浮力的大小受哪幾個因素影響,咱們便可以利用這個規律,比如我要造三千斤的船,為了不讓它沉下去,就要使它浮在水面上承受著不小於這麼大的浮力。」
……
「物質與物質的相互融合轉化的確也是個更有趣的事,你們看白糖入了水便是糖水,可糖水和白水視覺上有區別麼?沒有。怎麼再將糖和水分開,這個我也說了,利用書上所說的蒸發再冷卻。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認為,粗鹽之所以口感不好,就是裡面含了我們不需要的成分,同樣的,應該也有辦法將它分開。這也都需要實驗。」
……
「實驗是非常有效的驗證自己的猜想的手段,在不斷求得精進的過程中,你們要學會設計實驗、運用實驗,實驗只要成功,便是鐵一般的事實,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難以狡辯了。」
……
「算學、格物、化學本身也是相輔相成的,這個世上,你覺得李白的詩詞好,他覺得杜甫的詩詞好,誰也說服不了誰。可數字是不可辯駁的。三個加兩個就是五個,到哪裡都是五個,不會因為人的不同而有所區別。同樣,你從一碗糖水中最多可以取出幾兩糖,這也是個定數。既然是定數,那不管是今年、明年還是百年之後,你們今日用算學所得到的研究成果都能為後人所用,而你們也將永載史冊!」
……
內閣。
「皇上這些天一直召見科學院的那些怪人,奇技淫巧雖有用處,不過畢竟乃是小道,尋個機會咱們要像皇上進言規勸,仍以堂堂正正的大道為主。」
楊廷和如今也鬍子花白了,臉上的眼袋也重,而他之所以說這番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這道理就捧在他的手中。
王鏊接過來瞧了一眼,立馬便眼色發沉,「這等奸邪之臣豈能容他?皇上所行乃是利民之道,絕非是煉丹以求長生的邪術!」
「話雖如此,可朝野之中議論紛紛,先前下官也有和皇上提過,皇上默然不語,不作回應。下官擔心的正是此節。」
此事事關重大,不可輕忽。
王鏊馬上起身,「處置這等奸臣,不必勞煩聖上,你我足以。」
當然票擬還是要擬的,就是要革職法辦,絕不姑息!
本來還想著再去面見一下皇帝,但來人稟報,天子不在宮中,只得作罷。
這個時候的朱厚照正在科學院中,他一身輕便裝束,只帶了兩名護衛和尤址在院中巡遊。
科學院新立,人還相對較少,非長老的成員本身也就二十多人,這當中還有部分人和各學院有聘用關係,因而要去授課。
所以這裡倒也清靜,主要是太液池和御花園他都逛得膩了,這裡多少有些新鮮感。
張天瑞隨侍左右,說:「微臣領科學院以後,四處探訪鄉野遺賢、名家高人,幸得皇上賜恩,眼下民間百姓對於科學之興趣極為濃厚,更有人毛遂自薦,臣幾經篩選,留下了部分。」
「朕明白你的意思,能不能進科學院,掙得這份官身,不在於朕,而在於這些人自身,你說幾經篩選,怎麼篩選的?」
「臣與幾位長老共同核驗了這些人所掌握的『奇術』。」
朱厚照興趣缺缺,沒讀過數理化的人就算偶然知道一個什麼變化,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等到旁人看了也無法解釋,那便是科學了。
「核驗?」皇帝搖搖頭,「核驗是不夠的,要按照朕這幾日所說,考察他們在算學、格物和化學這任一方面的水準。依朕所看,能掌握的人萬中無一,你所挑選的這些估計也是如此。這些人,若是真的心向科學,那可以留一處角落讓他們求學,但入門關你要把好,不能過於隨意。」
「是!」張天瑞臉色有些掛不住,話也不敢繼續往下說了。
在朱厚照的想法裡,科學院裡的人主要要從各個學院裡獲得。
而各個學院裡的求學的人也是兩條出路,要麼考入各個釋放出名額的衙門,要麼就是到這裡來。
現在對人才的需求很大,不會有人學而無用。
皇帝正在裡面巡遊的時候,忽然有兩名小廝急急忙忙的過來稟報,他們神色慌張,想要來找張天瑞,卻又得知他正在陪聖上,因此雖萬分著急,卻不敢去打擾。
朱厚照原本在乘涼,但看到涼亭外,樹木枝丫之間有兩個人滴溜溜的亂轉,「張天瑞,那兩個人在做什麼?找你的?」
「陛下恕罪,微臣這就去瞧瞧。」
「快去快回。」
他之所以要在這裡待著,其實也是給那四人一些時間,因為他的科學知識沒有成體系,但也算有水平,只不過是零零碎碎的,得旁人提出來他才想得起來。
閒坐了一會兒之後,張天瑞才回來。他倒是神色平常。
「沒什麼事吧?」
「額……不敢欺瞞陛下,乃是科學院外來了一狂人,自稱得仙人夢傳,懂的煉丹之術,能長生不老。這樣的人,自科學院設立以後,倒也有過,臣已經驅走了。」
唉,真是麻煩。
其實在這個時期,化學和煉丹真正的分別,你要說朱厚照來解釋,也能解釋得清楚,不過說出來的很多東西這個時代的人並不能理解。
關鍵是大部分百姓不懂得這兩者之間的差別,在信息傳遞速度偏慢的情況下,或許京師的百姓都開始相信一些邪說了。
可即便如此,朱厚照仍然不能澆滅這個時代對於科學的追求,也只有科學的繼續發展才能破除神學的影響。
張天瑞看皇帝沉默了,還以為是皇帝在考慮長生不老的事。
其實朱厚照是在想如何在打壓這種江湖騙子的情況下,仍然不影響科學發展。
很多事真的說不清楚,因為在古人的觀念里很多事情和長生不老一樣的不可思議。
比如沒有天圓地方,地球就是個大球。這麼不可思議的事情如果你非要說是真的,那為什麼長生不老不能是真的?
「前些日子……朕就聽說京里冒出了各路神仙,他們個個身懷絕技。奇怪的是以前沒這些人,現在倒是集中性的現了身。」
「陛下所言極是。臣遵從陛下教誨,定會睜大了眼睛,絕不會受人蠱惑欺騙。」
「嗯,這樣吧,」朱厚照摸了摸鼻子,「你領一個過來,讓朕見見他們,也讓他們見見朕,看看到底是有幾分的真本事。」
「陛下!」張天瑞立馬臉色慘白,「臣萬萬不敢吶!」
「莫害怕,朕在這裡你怕什麼?快去。」
「可是。」
「嗯?」朱厚照語氣一變。
這傢伙腦袋一縮,不敢多言語。
不過這也不確實不是小事,尤址心思也還是翻湧,「陛下,奴婢才識淺薄,不過也聽過古來帝王,凡追求長生的個個都不成。外朝諸臣,一旦得知,想必也會驚跳而起……」
「放心,你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置穩得很,沒人能動。」
尤址心思被說透,立馬跪地,「奴婢失言。」
與此同時,他心中已然開始懊悔,皇帝的那份心智天下無雙,又怎麼能瞞得住?!
朱厚照靜靜的喝了一杯茶。
宦官的生存要的是皇帝的信任,如果現在像弘治年間出來一個李廣,靠著鬼神之類的事博取皇帝信任,這誰能比得過?
「起來吧。你去找一下毛語文,問問他大致進展如何。」
尤址停頓了一下,確認皇帝真的沒有生氣以後才起身後退著出去。
走到外面他還是有些驚魂未定,不自覺的又掉頭遠遠的瞧了一眼那密林涼亭中的年輕天子。
天子沒有說太多,但他知道天子心裡什麼都知曉,他是如此,大明的天下亦是如此,一切都只在手腕翻轉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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