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廟石殿。
狐狸精驚疑不定的看著地面浮現的緻密咒紋。
咒紋正在迅速蔓延,遍布整個牆內空間,而後宗廟石殿也開始震動,甚至連咸陽宮也隨之動盪。
這像是某種沉寂的封印在解封…狐狸精心想。
囚禁她的牆內空間,所有陣紋都往中間位置交匯,而後塌陷,地面裂開,露出一個無底的深坑。
這深坑裡,是個和妖墟類似的所在,封印著諸多妖族。
趙淮中曾經判斷,牆內留下的這座地窟,是人族某位先賢遺留的手段,用來遏制妖族。
想不到那『乾坤圈』的咒文,和這裡有關。
狐狸精駭然注視著出現的『妖窟無底洞』。
那洞窟里有一股氣息,仿佛要將她也拖拽進去。
其入口有七八丈直徑,是個非常規則的圓形。
內部黑暗靜謐,沒有半點動靜。
但是就在狐狸精的注視下,那入口處,忽然伸出一隻爪子,勾住了洞窟邊緣的地面。
有東西要爬出來……那爪子為青綠色,探出來的部分分三指,形態有些像鷹爪,前端是尖利的彎鉤,有細鱗。
在爪子出現後,又有一對兒尖角,從洞窟內的黑暗裡上升,慢慢出現。
跟在爪子後邊,從洞窟里冒出來的,是一顆龍頭!
它的目光冰冷,豎瞳開闔,頭上生角,臉上有鱗片,鼻孔前的兩條觸鬚,有節奏的律動。
咔嚓!
然後又有第二隻爪子探出,搭在洞窟外的地面。
那龍正從洞窟底下,慢慢爬上來。
但它只爬出頭頸以上的部分,就凝滯不動,下方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拖拽拉扯, 讓它無法完全爬出來。
不過洞口的另一個方向, 緊接著又有第二條龍爬出。
再然後是第三條, 第四條。
一共四條龍,分別從洞口的四個方向爬出來,動作, 形態,爬出來的身軀, 全都一模一樣。
這四條龍, 都將頭頸以上的部分, 從洞窟里探出,以雙爪搭在妖窟外, 保持著一個想繼續爬出,卻又被什麼東西拖拽,因而停滯的怪異狀態。
這一幕, 略詭異。
時間仿佛靜止了。
這時, 四條龍的頭, 以同一種節奏扭動抬起, 看向了狐狸精。
八隻龍目里釋放出來的是貪婪,凶戾, 飢餓。
它們想吃掉我……狐狸精暗自心驚。
驀地,其中一條龍,口中吐出一縷青光, 快如閃電,卷向狐狸精。
在這石殿的封禁牆內, 狐狸精的力量被壓制,眼看著光芒近身, 她下意識喊道:「大王救我!」
在這牆內空間,能救她的也只有趙淮中。
趙淮中其實早來了, 只是狐狸精被妖窟入口的變化,接連爬出來四條龍所吸引,並未及時發現他的到來。
此時,趙淮中伸手將狐狸精抓到了身邊,又將『乾坤圈』扔了出去。
那乾坤圈放大,落在妖窟入口處。
有無數字跡,咒文從乾坤圈上崩散開來, 被四條妖龍吞食。
震耳的龍吟聲中,四條龍回頭對著下方的洞窟,吐出了四道青色的光柱。
轟隆隆!
那洞窟內的黑暗裡,一座青蒙蒙的山巒, 在光柱中浮現上升。
其山勢連綿,共有五座山峰,其中四座分別位列四個方向,環繞著中間的主峰。
整個山巒仿若一座堅城,以四圍一,護持著中央。
這座妖窟里升起的小山,大概有丈許高,兩三丈大的直徑,但妖氣瀰漫,極為厚重。
妖山最中間的主峰上,有一團黑色物質,起伏律動,像是某種生物的神魂,被鎮壓封印在那山上。
趙淮中嘴裡念念有詞,吟誦出乾坤圈上祭刻的咒文。
隨著他的吟誦,那妖山頂峰被囚禁的神魂,分化出一部分氣息,落在了他的眉心。
他體內的意識海洋里,中央仙台之上,法身盤坐。
而此刻法身的眉心多了一枚烙印,就是被收攝的那一道神魂氣息所形成。
石殿裡,趙淮中伸手推送,從地下浮現的妖山被送入虛空,瞬間消失。
呼吸的時間以後,那妖山出現在咸陽上空,體積暴漲,很快就變成龐然大物,妖氣沸騰中,開始往咸陽以西的方向移動。
咸陽城內,呂不韋等人皆被驚動,矚目著破空而去的龐大妖山。
此時那妖山上已然妖氣沖霄,遠遠看去已經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
「呂相讓人擬一份安民告示,告知城內民眾不必恐慌,是寡人在祭煉一件對付妖族的器物。」
趙淮中的聲音響起,呂不韋等人忙躬身答應。
石殿,隨著妖山升空遠去,地面的妖窟入口開始閉合。
狐狸精重新注視時,發現那四條趴在洞口的青龍,已經不見了,能看見四條青銅鎖鏈,在最後時刻也被收回了洞窟深處。
「那四條龍是這妖窟的守衛?
還是說同樣是被囚禁在妖窟里?」
狐狸精來到趙淮中身畔,表情柔弱中帶著嬌媚。
「還沒謝過大王剛才出手相救。」
她很自然的伸出手,想挽住趙淮中的胳膊,但是被趙淮中也很自然的躲開了:「你對寡人就不要有念想了,時不時的想占便宜,小心挨揍。」
「大王想打就打呀,我願意被大王打的。」
狐狸精臉蛋紅撲撲的道:「主身和大王歡好過,我也想嘗嘗滋味。」
騷勁倒不小……趙淮中心忖。
狐狸精一臉饞相,想了想,追問:
「剛才放走的那座妖山是什麼?你把它推送到十方妖主那裡去了?」
「不該問的別問。」
趙淮中離開了石殿。
崑崙山。
某座山峰上,妖怪從沉睡中驚醒。
他升空而起,來到崑崙山上方的高空,舉目遠眺。
「你怎麼了?」
被趙淮中派來監工的胖虎,緊隨其後的出現在妖怪旁邊。
吞噬過妖主金烏的屍骸後,不論是妖怪還是胖虎,力量都有明顯增長。
此時的胖虎,人立而起的站在那,身形壯碩如一座小山,身上黑色的斑紋交錯,虎爪肥厚,探出來的指鉤宛若一柄柄彎刀,犀利無比,在猩紅和黑暗兩種色澤間不斷變化。
「好像有某件對吾很重要的東西,正在接近。」
妖怪碩大的眼眸閃爍,兩隻漆黑的彎角上紋理盤繞,正發出縷縷微光。
就在他和胖虎的矚目下,前方的虛空悄然破裂,浮現出一部分黑色的山體。
伴隨著山體的出現,虛空中裂痕密布。
隨後,出來的山體部分,越來越多。
一座龐大的妖山,慢慢露出了全貌,懸在崑崙山上方。
夕陽晚照,雲海之上一片金燦燦的。
然而陽光落在那妖山上,卻像是被吞噬了。
山上只有濃重黑暗的妖氣翻騰。
就在妖山出現的一刻,妖怪情緒激盪:「這山是吾出生的地方,是我妖族的聖山。
混沌妖主當年與我交鋒,就是想搶奪聖山融入妖墟。
原來這山並未落入混沌妖主手中。」
妖怪長嘯一聲,縱身往那妖山之巔撲去。
胖虎跟在後邊,就見妖怪一路破開妖氣,落在了山巔。
那山巔處,有一團翻騰的神魂本源,被妖怪迫不及待的吸入眉心。
「哈哈哈哈!」
妖怪忽然狂笑起來:「吾十方大妖天主又回來了,想不到吾還有神魂歸一的機會……」
他的狂笑聲震耳欲聾。
原來那山上封印的神魂,是妖怪的一部分。
吸收神魂,力量回歸,妖怪的心態膨脹,激動的無法自抑,脫口咆哮,意態披靡。
他張開口,一次呼吸,整個妖山瀰漫的妖氣,盡數被其捲入腹中。
胖虎一看,趕緊跟著爭搶,也張開口,將妖氣吞入腹中。
隨著妖怪的力量提升,妖氣增長,他雙手高舉,斜指蒼穹:「吾縱橫十方,無天無地,這天上地下,唯吾獨尊永存……」
「吹一會就行了。」
趙淮中的法身憑空出現,看向妖怪。
「……」
妖怪收回神魂本源以後,力量不斷的恢復增長。
但他能清晰的感覺到自身力量越是增長,趙淮中對他的壓制反而愈發明顯。
所以見到趙淮中,向來求生欲很強的妖怪,立即收斂了剛才的張狂氣勢,遂道:
「吾正要感謝大王將妖山解封,讓吾的部分神魂歸體。」
趙淮中淡定道:「你這妖山我剛才看了一下,從山腳到山頂,洞窟百餘座,其中囚禁的都是妖族,你的部眾?」
「是的大王,都是吾當年縱橫遠古,麾下的部眾。」妖怪恭敬道。
趙淮中道:「封印牆內的妖窟第二次解封,把封印你的部分神魂和力量還給你,以後,你仍負責鎮守這崑崙山。
崑崙山是妖族入世的必經之路,你若力量增長,也可以去主動攻擊妖墟,趁著混沌妖主還未甦醒,先去打他。」
妖怪應道:「吾會謹遵大王吩咐,不日就出兵妖墟。」
趙淮中暗忖:之前的一些布局安排,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成熟,已經到了收穫的時候。
對妖族,可以嘗試反守為攻了。
乾坤圈的咒文作用,就是解封妖窟的第二層封印,進一步扶持妖怪,推動妖族自相殘殺,以妖制妖。
而另一邊的截教,姒櫻也接管了人間道場,到現在,妖族由妖怪頂在前邊,截教則有姒櫻接手應對,接下來的日子豈不美滋滋?
趙淮中念頭閃爍:不過人妖兩族的爭鬥,明顯比我預料的水要更深。
人族遺留了這麼多後手遏制妖族,想來妖族也會有針鋒相對的布置…
等消化了楚地,還是該儘快籌措攻燕……咸陽殿裡,趙淮中揚聲道:「召呂相,范青舟,李斯來見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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