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旭堯沉著臉走向她,看到妻子那一臉的心虛以及討好,他的臉色這才和緩了一些,不過一想到進了這間並不高雅的酒樓時聽到的香艷說書,這臉色頓時又黑了,「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我們的女兒能聽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嗎?」
哪怕他一向沉默寡言,但一想到自己那還沒出世的寶貝閨女的耳朵受到荼毒,他就按捺不住自己的脾氣,也對妻子到這種地方來的不贊成放大了數倍。
林瓏自知理虧,惟有笨拙地起身走向他,果然,不負她的用心,丈夫極度不捨得她操勞,儘管還在氣頭上,仍舊伸手扶住她,「你小心點,別傷到閨女。」
「你現在開口閉口都是閨女,眼裡還有沒有我?」林瓏佯裝不悅地撇了眼丈夫,她現在是孕婦她最大。
葉旭堯如發現新大陸一般地看著妻子,他的妻子一向行事理智,哪會吃這等沒必要的乾醋,但她這會兒吃醋的樣子還真的讓他著迷,眼神蕩漾了一下,隨後又想起這茶樓外面香艷的說書,頓時臉色又緊繃著。
不善的目光掃過那些個不得力的下人,他板著臉道,「你們不知道勸阻奶奶,還陪著她到這等地方來,回頭我必有重罰……」
如眉等下人看到大爺動怒還要處罰自己,臉色都嚇得蒼白起來。
林瓏踮起腳尖伸手扳過丈夫的臉,正色看他,「你有氣就衝著我,衝著他們做甚?他們是下人,自然要聽我的。」
葉旭堯冷哼一聲,「你放心,少不了你那份。」
林瓏不悅地一把推開他,只是自家丈夫抱她的力道不是她可以推開的,見推不開,算了,形勢比人強,她還是極識時務的,「好了,做什麼給這種臉色我看,我不就來聽了些不雅的說書嗎?有那麼罪大惡極嗎?我這是有原因有苦衷的……」
葉旭堯不為所動地看著她,「有什麼原因和苦衷,你說出來聽聽?」
林瓏氣得抬腳猛踩了他幾腳,可對方皮厚肉粗,完全沒有所動,她又氣得牙痒痒的,直恨自己不是練家子踩不通他。
不過這些涉及到英姿表姐,她還是不想外人聽聞,儘管其他人也多多少少猜著,可還是得避忌一點,遂朝如眉等下人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有話要與爺說。」
如眉等下人巴不得遠離這裡,趕緊行了禮後,立即逃似般地出了包廂,把門掩上守在了外頭。
包廂里只剩夫妻二人,葉旭堯抱著林瓏坐到他膝上,伸手扳著她的臉面向自己,「我聽著呢。」
說到正事,林瓏也顧不上與他耍嘴皮子,把自己無意中聽到街頭巷尾的流言以及心中的猜測說了出來,最後嘆氣道,「這分明就是有人要抹黑英姿表姐的名譽,我聽了都要大怒,就更別說權家大舅母和英姿表姐了,只怕都要氣暈過去。」
葉旭堯的眉頭一皺,這些低三下四的地方他也很少涉足,不過倒是也聽過些許風傳,只是沒有放在心上稍做理會,現在聽了妻子所言,一細思,風傳的細節都能與權英姿對上號,只要是有心人也熟知權英姿的生平,那麼肯定猜得出。
林瓏見丈夫不語,只是皺緊眉頭,遂又道,「我這才會半路讓人尋了間茶樓進來,打算親自聽上一聽,是不是真的涉及英姿表姐?英姿表姐就算和離了,那也還是公侯千金,哪容得他人如此惡意中傷抹黑?」
葉旭堯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該親自到這龍蛇混雜之地來,你還懷著身孕呢,得為腹中胎兒著想。至於這件事,我會轉告權家,他們家自會理會。」
他還不打算插手此事,權家自己就能解決,用不到他多管閒事。
林瓏也知讓夫家去管這檔子事那就是伸手過長了,並且她也沒想過出頭,很快就點頭同意丈夫的意見,「我也是這麼想的,只是想著把這事告知權家大舅母,也不知道她現在是否知道這些齷齪事沒?」
「權家如果知道,你以為外面的說書先生還能好端端地站在那兒?」葉旭堯的眼睛朝外一努,不答反問。
林瓏摸摸鼻子,她似乎問了個蠢問題?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凸起來的肚子,女人一懷孕果然就會變傻。
葉旭堯起身,整理好妻子的衣裝,「好了,我們回去。」
林瓏不敢有違他的話,只得遵令行事,好吧,她是為了這個家庭物和諧,並不是心虛什麼的。
夫妻二人沒有驚動任何人就下了樓,畢竟說書先生正說得精彩,又有何人會把注意力轉向他們夫妻?
上了馬車後,林瓏才後知後覺地道,「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上面的?」用手指了指外面的茶樓。
葉旭堯斜睨著她,「我正好路過此處,看到府里的馬車,就猜到是你。」
他親娘至今還在娘家未歸,葉秦氏這祖母又深居簡出,斷然是不會到這等地方來,至於葉家其他幾房人,自打分家後,就不能再用襄陽侯府的標誌,這是襲爵的嫡出一脈的專權。
林瓏沒想到是這輛馬車出賣了自己,一時氣不過,暗中踢了好幾腳泄泄氣,對於她孩子氣的行為,葉旭堯沒有阻止還隱隱覺得好笑,他的妻子果然還是個未長大的少女。
外面的如眉聽到這聲響,以為是主子要喚她進去侍候,在外請示道,「爺,奶奶,可是要喚奴婢?」
林瓏面色一紅,忙揚聲道,「沒的事。」
如眉這才安心地在外坐好,並不太想進去討不愉快,自家男主子板起臉來真夠嚇人的,怪不得男主子長得好,府里卻沒有多少侍女敢暗中仰慕他,除非不要命了。
此刻的權呂氏並不知道外面把自家女兒說得不堪一事,還是把心思都放在女兒的再婚上,她消停了幾天後,接著就是死對頭鍾郭氏的意外之死。雖然感到意外,但還是免不了心喜,總算不用看到鍾郭氏那張晚娘面孔,好似她欠她多少那般,殊不知是她對不起她女兒。
高高興興地去參加了鍾郭氏的葬禮,當然那會兒她的面上絕對是不會做出如此不合時宜的舉動,勉強還壓住了自己想要放鞭炮慶祝的心情,沒了這討厭的鐘郭氏在一旁,她女兒要再議婚事就容易得多。
至少現在她是這麼認為的。
看著面前的冰人,「那簡大人真的沒問題?」
「哎喲,我的太太啊,小的哪敢瞞太太,這簡大人就是頭婚的妻子死得早,除此外幾乎無可挑剔。」冰人誇張地道,「在小的眼裡,這簡大人配上貴府的千金,絲毫是不遜色的。」
「那他家還有些什麼人?」一旁的權呂氏的兒媳婦權包氏忙問道。
「老母親和庶出弟弟,除此外沒有更親近的親人了。」冰人如實地答道。
權包氏忙看向婆母,眼裡滿是讚許之意,她其實也是希望權英姿能快點再蘸的,一來養著這小姑,她心裡略有些不喜;二來這小姑嫁了,權家女兒也不會遭人在背後誹議,在她眼裡,這可是好事。
權呂氏一聽,這話與她暗中調查的倒也吻合,其實簡家以前也是公侯世家,家族也是龐大的,但簡靖書這一支嫡脈一向人口簡單。其實這點是正中她下懷的,少了叔嬸妯娌,她的女兒也能過得舒坦些。
心裡高興了,她自然就重賞這冰人,喜得冰人笑得見牙不見眼。
冰人當然是高興的,鍾郭氏一死,她正哀嘆自己之前花的心思打了水漂,少賺了一大筆,正要放下此事,哪裡知道權呂氏卻又是態度變了,她賺不到鍾郭氏的,賺這權呂氏的也一樣。
權包氏親自著人送了這冰人離開,當然少不得自家也賞了些這冰人,再轉回頭時,看到婆母正在那兒暗自琢磨,遂上前給婆母捶骨,道,「婆母,依兒媳婦之見,這婚事真是打著燈籠也難尋,簡大人有本事,公爹再幫上一把,將來還愁當不了大官?我們姑奶奶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你也覺得妥當至極了?」權呂氏看了眼兒媳婦,問道,可見她內心仍有幾分搖擺。
權包氏的眼睫毛掀了掀,她才不會蠢得打包票,萬一權英姿再度遇人不淑,只怕這婆母要把這罪責戴在她頭上,思忖了一會兒,她道,「婆母,就目前來說並未有不妥之處,不過這世上哪有妥當至極之事?不過姑奶奶總會否極泰來的。」
權呂氏的嘴角冷冷地撇了撇,這兒媳婦的嘴還真難說,罷了,她也不能指望她為自己出謀劃策,「再觀察幾天,我就去莊子勸勸英姿,總不能這麼一直下去。」
權包氏未吭聲,這姑奶奶越發孤僻了,自家婆母去勸勸也好,總不能一輩子在家小姑獨處吧。
權家有權家的想法,至於那簡梅氏此時卻是眉頭緊皺,目光緊緊地盯著陳昕蘭的臉,「你說的都是真的?」
「簡伯母,這無風不起浪,我還能騙您不成?」陳昕蘭忙一副冤屈地道,「我一得知此事就趕緊來稟告給伯母您知道,我還雲英未嫁呢,若這人不是伯母您看中的未來兒媳婦,我又怎會說這些不雅的傳言來污您的耳朵?」
她可是把外面那些難聽的話說給了簡梅氏聽,就不信不能讓簡梅氏打消這主意,只要簡權兩家結不成親,她就還有機會。
今年她剛好十六歲,爹已說過,會為她做主的。
簡梅氏卻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主,「你也說是傳言了,這就當不得准,我不信。」
陳昕蘭道,「簡伯母,您沒聽過這樣一句話嗎?無風不起浪,她若是檢點的歸宗女,就會在自家好生待著,這如今都住在莊子裡,這不是擺明了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要不然好幹嘛放著舒適的子爵府不住,偏要在莊子裡吃苦?」
這話聽來也有幾分道理,簡梅氏的臉色確實變了變。
陳昕蘭暗中觀察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掀,看來簡梅氏已經有幾分相信了。
正在這時候,珍姨娘適時地端著補品進來,行禮問安後,在把補品盛好交到簡梅氏的手裡,這才一臉憂心地道,「太太,不是婢妾多嘴,婢妾最近聽聞了一些關於那權家姑娘的風言風語,如果真證實了,這樣的女人能配給爺嗎?這不是辱沒了爺的名聲?婢妾為死去的奶奶不值啊,奶奶當初多好的人,臨終時還放心不下爺,如果她在九泉之下得知,爺娶了個聲名狼藉的女人,只怕死不瞑目啊……」
掏出帕子,她痛哭流涕,一副為逝去女主人鳴不平的樣子。
陳昕蘭不禁暗自婉惜這珍姨娘沒當戲子還真可惜了,如今看她哭,她也一抽帕子跟著嚶嚶而泣,哭相可比珍姨娘好看得多。
「我姐真是死得早啊,要不然哪會讓姐夫有機會找那樣的女人當填房?我可憐的姐姐啊……」
這逝去的媳婦可是簡梅氏心中啊大的遺憾,陳氏在生之時,為人行事沒有哪樣讓她能挑出錯來,長相好又溫柔,侍候她兒子也盡心,只是福薄早逝。如今聽到這二人提及,眼裡也不禁蒙上了一層淚水。
「罷了,此事容我再好好想想。」
她一傷心就沒心思再說什麼,就連補品也擱到了一邊,揮揮手讓她們出去。
陳昕蘭與珍姨娘二人對視一眼,都一邊抹淚一邊退出去。
在簡梅氏看不到的地方,兩人都把帕子重新塞回袖中,臉上哪還有淚痕?
「你這次倒是做得不錯。」陳昕蘭滿意地看著珍姨娘。
珍姨娘抿了抿唇,做這事時心裡說不怕是騙人的,仍難掩不安地道,「三姑娘,婢妾這心裡還是覺得不安,對方的來頭這麼大又豈是我們可以惹的?萬一查出來是我們做的,我們只怕……」
一想到這裡,頓時打了個顫抖,比起隱在幕後的陳昕蘭,自己簡直就是在前衝鋒陷陣。
「得了,你且把膽子給我放大一點,這事有我呢。」陳昕蘭不屑地道,這珍姨娘真是生人不生膽。
「如果真出事了,姑娘可要保我,要不然我們就一鍋熟?」珍姨娘威脅道。
「你給我安心,我還能不顧你不成?」陳昕蘭不悅地道,如果真出事,也自有這蠢人替自己頂著,她想到這裡,心底不免又是一陣的冷笑。
正說著話,她看到那天與她嗆聲的簡家族婦正走過來,思及此人受命於鍾郭氏撮合簡權兩家的婚事,如今這鐘郭氏已死,這婦人沒了靠山,倒是可以為自己所用。
撇下珍姨娘,她含笑地上前擋住了對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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