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讓林瓏的步子一頓,對這人的記憶瞬間浮現在腦海,最後還是轉頭看向那喚她的男人,「尉遲侍衛,這麼巧?」
尉遲士走近林瓏,一身侍衛服飾的他顯得身影很是高大,靠近時,那道陰影幾乎籠罩了林瓏,只見他拱手為禮,「遠遠地看著像是夫人的背影,試著喚了一聲,沒想到真是夫人。」
林瓏的品階高過這個萍水相逢的侍衛,倒不用對他回禮,念及當日受過他的幫助,遂微微晗首算是回禮,「尉遲侍衛今兒個當差?」
尉遲士微微一笑,但這笑容顯得有幾分僵硬,「不比侯夫人的命好,我們這些個侍衛都是奔波勞碌命。」
「尉遲侍衛不用如此謙遜,你現在可是天子面前的紅人,他日要一飛沖天有的是機會。」林瓏客套地道,「我不過是婦道人家,再如何也只能在後宅轉悠,不比你們男人可以天南地北地去闖。」
尉遲士的目光略有些大膽地看著林瓏,聽到她這一番話,微微思忖,最後道:「夫人乃女中豪傑矣。」
林瓏覺得這人也真怪,他真沒有必要吹捧自己,更何況這人有幾分讓人琢磨不透?「對了,上回外子要設宴答謝尉遲侍衛,你為何不應邀?就這麼不賞臉給我們夫妻二人一個答謝的機會?」
「侯夫人誤會了。」尉遲士道,「當日在下正好有急事,這才與令夫婿錯過了,並非是有意拒絕侯爺的邀請。能得侯爺賞識,乃是在下的榮幸。」
林瓏這回看得很仔細,這個尉遲士說這話好像有意巴結似的,其實全身都散發出不可察覺的拒絕意味,換做一般人得了她這句話還不打蛇隨棍上?畢竟他們襄陽侯府的實力擺在那兒,這人,她真心看不透,心底漸漸豎起了高牆,杜絕掉任何潛藏的危險。
隨後她再說話顯然更客氣,沒有與尉遲士深交的意思。
尉遲士的感覺同樣靈敏,看到她這個樣子,眉間輕蹙,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惹得她不高興?思前想後也沒能得出個所以然來,不過想到自己喚住她的目的,遂又真摯道:「侯夫人,貴府千金的事情,你還是不要太過於擔憂才好,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冥冥之中必有天意。」
林瓏暗吃一驚,她與他算來並沒有多少交情,他卻能來開解自己?狐疑歸狐疑,人家現在沒有表現出別的意圖,她也就不能做得太過,遂道:「尉遲侍衛說得是,只不過我家小姑還年輕,少不得要操心,尉遲侍衛若是有妹妹,必然會明白我這番話的道理。」
尉遲士為聞言,嘆了口氣道:「這倒也是,在下的妹妹也時常讓在下操心,侯夫人真是個好嫂子,侯爺能得你為妻實是他的福份。」這話他說得萬分感慨,似乎帶著幾分遺憾。
林瓏頓時感覺更為古怪,扯了扯臉皮,「我能嫁他也是我的福份,他是個好丈夫。」
尉遲士在聽到這話時,身體微微一僵,隨後表情不太自然地應和了兩聲。
林瓏不想再也他站在這宮道上說話,讓人看去也不大好,遂道:「這時候也不早了,我家下還有事,先行告退。」
尉遲士也不攔她,朝她點了點頭。
林瓏微微晗首,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要走,對於摸不清底細的人,她一向實行避而遠之的策略,她還有一對兒子沒撫養長大,萬萬不能出了什麼事,把丈夫孩子拱手讓給下一任,她絕對不允許出現這樣的情況。
越發胡思亂想,走得就越快,腳下卻是不注意一絆,她驚叫一聲摔倒在地。
「侯夫人?」尉遲士急忙上前去與一旁的宮娥扶她起來,看到她的膝上面摺裙的布料都蹭破了,露出微微帶血絲的破皮樣子,他的眉頭就是一皺,「有沒有覺得哪裡疼?」
掏出帕子,在林瓏來不及阻止的時侯就用帕子直接給她包紮起來,那動作如行雲流水,似乎兩人熟絡不已。
林瓏不由得發愣,對這個尉遲侍衛更是熟悉,可她與他確認過,他們倆真的不認識啊?「我們很久以前見過?」
尉遲士動作一頓,隨後還是給她包紮好,然後忙站起來退開一步,謹守男女大防,「這是我與夫人的第二次會面,夫人不記得了?」
林瓏看他坦然的樣子,真不似說謊作弄自己的樣子,這才打消了心底的些微疑慮,「謝過尉遲侍衛了,這帕子改日我洗乾淨了,再給尉遲侍衛送回去。」
「侯夫人,不用了,不過就是一方巾帕,又值幾個錢?」尉遲士忙道。
「這是必須的,就這麼說定了。」林瓏單方面道,對於這個尉遲侍衛的底細,她也正自好奇著,不如就借這個機會探一探,為何這人老給她一種相識已久的錯覺?
不待這尉遲士再拒絕,她扶著宮娥的手,略有些瘸拐地離開。
尉遲士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手握緊成拳,一條條青筋更是凸出,最後看不到她的背影,這才嘆息一聲轉身往深宮裡面走去。
往後自己在她面前要更謹慎才是,不然遲早有一天會讓她識破。
抬頭看了看天上的藍天白雲,這造化弄人,以前他不信,現在卻是深信不疑,好一會兒,他才收起心思繼續前行,還有好多事沒做,其他的只能拋到一邊去。
林瓏由宮娥扶著上馬車,一直侯著的如雁和如眉兩人看到她的傷勢,均大吃一驚。
在馬車起程離開的時候,如雁給她把那方巾帕解開,然後擦乾淨傷口,再撒了些金創藥重新包紮,「大奶奶,這是怎麼摔的?都見血了。」
「一時沒看路,摔到地上磕著地面,沒大礙的,不用驚呼。」林瓏不以為意地道。
「裙子都破了,還沒事?」如雁不禁有幾分碎碎念,回頭必要落得侯爺的責罵。
林瓏也不勸阻她,倒是如眉為驚訝道:「大奶奶,這帕子是誰的?我瞅著不是奶奶的。」
這帕子上的圖案又土又丑,針線還不齊整,一看就是劣等手工,這不可能是林瓏的物件。林瓏身為侯府夫人,吃穿用度,哪一樣不講究?那都是精細得很,極考功夫的。
林瓏接過如雁手中的帕子看起來,上面繡著兩隻鴛鴦戲水,只是這兩隻鴛鴦看起來像溺水的鴨子,繡工之拙劣,連她也看不過眼。
尉遲士給她包紮的時候,她還沒有留意到這帕子的圖案,這會兒才仔細看,這絕不可能出於京城貴女之手。各大貴族之家,哪家的閨女若是繡出這樣的玩意兒,那可是要貽笑大方,往後別想抬起頭來做人。
尉遲士一個大男人哪會拿如此花哨的巾帕,顯然是愛慕他的女子給他的,本來她心底一直隱隱將尉遲士與高志做對比的,但現在看了這帕子,她頓時打消這念頭,直覺得自己可笑至極。
高志就算沒有見到屍首,或許真的活著回到京城改容換姓,也斷不會看上這樣粗鄙的姑娘,更遑論收下她的帕子帶在身上?想當初在蘇州時,這個昔日的國舅爺身邊的女人,哪個不是長得如花似玉,外加多才多藝,這眼光高著呢。
能把鴛鴦繡成這樣的女子,這出身肯定不好,就算不以繡工出名的貴女,但要拿出像樣的繡件,並非難事,畢竟還有親娘抓緊著呢,哪會讓自家女兒懈惰?
「這是別人的,你回頭清洗乾淨了,我再送回去給人家。」她把帕子交回給如眉。
如眉聽令地收好,只是仍舊損道:「不知哪家的姑娘臉皮這麼厚,這樣粗劣的繡工就別拿出來現,連奴婢也要笑話兩句……」
林瓏沒有應聲,歪躺在如雁調好的迎枕上,這趟進宮得了不少消息,她要好好想想才行。
如雁輕撞了一下如眉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再說個不停,眼角還朝主子努了努。
如眉這才趕緊住嘴,暗暗感激地朝如雁點了點頭。
如霞的下場,她們這些個大丫鬟都看在眼裡,一向和善的大奶奶竟是連個改過的機會也不給如霞,可見無論多和善的主子也不是能輕易得罪的。
她們想要向香椽素紋看齊,就更要花心思花工夫。
馬車裡靜悄悄的,待林瓏整理了一番思路,準備坐正身子的時候,馬車卻是一頓後停了下來,她不悅地道:「出了什麼事?」
「回大奶奶,有人攔著我們的馬車。」車夫道。
林瓏正要輕掀車帘子準備看一看這個大膽攔車的人,結果卻看到了一張久違的面孔,一見到這人,她的神色不由得一肅,哪怕事過境遷,對這人仍舊半分好感也欠奉。
「沈之良,你攔著本夫人的馬車做甚?再不讓開,就別怪本夫人不客氣了。」
沈之良仔細地打量著林瓏的面孔,生過孩子的她越發顯得嬌嫩,比起姑娘家家的時候更為漂亮,也更加誘人。雖然她的面容略有憔悴,但是肌膚甚好,一副吹彈可破的樣子,不可否認,葉旭堯應是極疼愛她,思及此,他的拳頭不由得握緊,哪怕心有不甘,他也沒有立場再指責她。
「我就要成親了。」他似宣告道。
林瓏覺得莫名其妙,兩人的婚約早在八百年前就取消了,他成親與否關她什麼事?「你就算要成親也不能攔著我的馬車,沈之良,我可是當朝郡主和侯夫人,容不得你在我面前撒野。」
「林瓏,不要再為難我爹,他混到這位置不容易,不比你的夫婿有祖蔭。」沈之良仍舊徑自道。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誰現在有心思去為難你爹?」這人有病吧,還不輕,林瓏思忖。
沈之良聽聞,一臉疑惑地看著她,「不是你們襄陽侯府做的,那為何我爹被外放?你們有什麼就衝著我來,別找我爹,當日負了你的人是我……」
「沈之良,我對於你們沈家沒有半分興趣,你爹的事情我也不想知道,你最好給我讓開路,我還有急事要回府。」林瓏嚴肅著一張臉道,「你我有過婚約之事,確是我生平最為不齒提及之事,又豈還會對你這個人上心?如果你不出現,我早就把你忘到了九宵雲外了。」不顧沈之良大吃一驚的表情,她示意車夫不用管這沈之良,趕緊揚鞭回府。
車夫是侯府出身的,一向自視甚高,鞭子一揚,就真箇重新駕起了馬車,好在沈之良閃得快,不然很可能真要殘廢了。
林瓏在馬車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冷笑道:「沈之良,往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不然別怪我不客氣,對待狗我從來都是一鞭揮之。」
沈之良的面色蒼白一片,其實心底早就知道她對於自己絕不會有好臉色,但遠不及聽到她無情的話來得更傷人心,看著馬車駛遠,他握緊拳頭,「你就那麼恨我?我……後悔了還不行……」
是啊,他真的後悔,與葉旭堯斗那無異於雞蛋碰石頭,這次父親調職出京,他不知道這背後到底有沒有葉家的小動作?只知道他要再見她一面。
可這一面,換來的只是自取其辱。
「爺,我們回府吧。」一旁的下人勸道,現在府里的氣氛不大好,但自家少主子的婚事將近,還是勉強有幾分喜氣。
沈之良怔忡地看著那消失的馬車,心灰意冷地正要上馬,哪裡知道馬韁繩被人扯住,他定睛一看,這不正是一直糾纏著他的魯慕青?
「鬆手。」他喝道。
「不松。」魯慕青好不容易才逮住他,自然任性地道,「之良,你就真的要娶那小賤人?你的未婚妻是我,你要娶的人也是我……」
「你做夢!」沈之良不留情面地喝罵,「姓魯的,你也不照照自己這醜陋的嘴臉,就算全天下的女人死光了,我也不會娶你這種惡毒的婦人。」
「那小賤人有什麼好?她不就是會裝罷了,我是一心愛慕於你,那件事我已認錯受罰,你怎麼還不原諒我?」
「取消兩家婚約一事,是我們全家人決定的,我們沈家沒有一個人歡迎你。」沈之良說完,甩開這魯慕青,當即就踏上馬蹬,騎到馬背上揚鞭而去。
魯慕青看到他騎著馬走遠,流著兩行淚看著他無情的背影,「之良,我不會放棄的,你聽到沒有——」
魯家的丫鬟在聽到自家姑娘那不要臉的宣告後,都退後了好幾步,真想裝做不認識這個不知羞恥的姑娘。
自從沈家取消婚約以來,自家姑娘越發魔怔,連老爺與太太的罵也不聽,非要死命地纏著沈家少爺不放,哪怕人家並不喜歡她?
太太幾次要給她找門親事,無奈冰人一聽到她的名字,當即搖頭,直言,「你家的姑娘沒人敢娶的,整一個魯姑娘,有哪家兒郎會看上?又有哪家夫人會看上?還不提死命纏著沈家少爺之事呢,一提我都覺得丟臉。」
氣得太太轟走了好幾個冰人,更是將姑娘關起來好長一段時間,以為姑娘改過,這才放她出來,哪裡知道這還變本加厲了呢?
魯慕青渾然不覺周圍人鄙夷的目光,她誓要得到沈之良,絕不能便宜了那個小賤人。
遇上了沈之良一事,林瓏只覺得倒霉,這人絕對腦子不正常。回到襄陽侯府的時候,天色早已偏西,她這奔波了一整天,身子再疲累也還要先去向葉鍾氏回報。
果然不出她所料,鍾老太太婆媳仍沒走,正與葉鍾氏交換意見。
葉鍾氏一看到她,忙讓她過去坐下,「我聽你外祖母轉述了聖上的話,這是個什麼意思?皇后娘娘那兒可有透露出什麼消息來沒有?」
「姑奶奶,你就算再急也得讓外甥媳婦喘口氣喝口茶水潤潤喉啊。」鍾郭氏倒是還記得林瓏跑這一趟不容易。
葉鍾氏忙一拍腦袋,「多得大嫂提醒,你看我這一著急就猛出錯,來人,給大奶奶上茶。」
「婆母,這不急。」林瓏這才得到出聲的機會,她知道葉鍾氏不是有意怠慢自己,所以也不會真的與她計較。
三雙眼睛都期盼地落在自己的身上,她苦笑了一下,「我正想拿這話問一問皇后娘娘,皇上卻老待在娘娘的寢宮不走,我終沒有機會問出口。」
葉鍾氏第一個流露出失望的表情,皇帝開金口說的那一番話帶給她很大的期盼,現在又沒個准信,這心裡終究七上八落的。
鍾尤氏卻沒有表現出失落,「外孫媳婦也是辛苦了,過後再私下問一問娘娘就好,我們現在干著急無濟於事。皇上的性子我了解,他一向以國事為重,這也是為什麼我不求他的原因。只是太后終究讓我失望了,」目光歉意地看向葉鍾氏,「兒啊,終歸是娘害了你的女兒……」
「娘,你別這麼說,合該君姐兒命中有此一劫。」葉鍾氏感慨地道,「如果她真的能跨過這一步,我願此後餘生都吃長齋,為她積德積福……」
「婆母。」林瓏忙喚她一聲,這種願誓不能亂發的。
「兒啊,你這又是何苦?」鍾尤氏到底也心疼女兒。
「你們別勸我,今兒個我說得出這話,他日菩薩靈驗了,我就真的給菩薩重塑金身,吃長齋。」葉鍾氏擲地有聲地道。
鍾尤氏嘆息一聲,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啊。「也罷,如果外孫女真能跨過去,為娘也與你一道還神。」
「娘。」葉鍾氏不禁又哭倒在母親的懷裡。
鍾尤氏抱著她一塊兒痛哭,一旁坐著的鐘郭氏和林瓏也暗自垂淚。
這兩人,一老一病,鍾郭氏和林瓏只能哽咽著一人勸一個,絕不能為此再發生什麼憾事,勸了又勸,方才讓兩人止淚。
對於蘇梓瑜告訴她朱翊秘密調兵一事,林瓏隻字不提,這事關朝廷機密,說出來非但沒有益處,還會讓大家都擔心。至於汝陽王妃的異狀,她猶豫再三也選擇了不說,說出來遠水救不了近火,只會加速葉鍾氏的病況。
四個女人商量了好一會兒,葉鍾氏看到因為她,大家都愁眉苦臉的,心裡有幾分過意不去,遂提起了一些喜慶的事情,「對了,大嫂,你與權家的婚事準備得如何?可有什麼地方需要我幫忙的,你儘管開口。」
鍾郭氏一愣,知道葉鍾氏這是想緩和一下氣氛,遂道:「準備得七七八八,現在就等吉日到來,順理成章把婚結了就是。」
葉鍾氏怔了怔,「這一入秋就是好啊,到處都是喜事,這喜帖一張接一張的,我都要應接不暇了,惟有我的君姐兒……」
說到這裡,她住了口,不想觸鍾郭氏的楣頭。
「姑奶奶,一定會否極泰來的,我相信我們外甥女一定是福大之人。」鍾郭氏摩挲著葉鍾氏的手背,一副肯定的樣子。
「但願如此。」葉鍾氏苦澀地道,「看看我,又提起這傷心事做甚?來來來,給我說說喜事的安排……」
鍾郭氏這才仔細地把小兒子成親的細節一一道來,當然少不得要與葉鍾氏商討一下,畢竟葉鍾氏還是媒人呢。
林瓏看到自家婆母的樣子穩定下來,這才放下心來。
鍾尤氏心事重重,對於這小孫子成親一事,幾乎沒有半分熱衷,她也不怕兒媳婦不高興,徑自喝著茶水半聲不吭。
天色不早,鍾氏婆媳也告辭家去,葉鍾氏仍是病體不好送客,林瓏親自送這兩位長輩出去。
鍾尤氏這才握住她的手,輕聲道:「今兒個,外祖母承你的情了,孩子,若不是你,只怕外祖母這會兒也沒有人了。」
「外祖母別這麼說,我是晚輩,這是我應做之事。」林瓏並不居功自傲,對於鍾尤氏,她雖然與她不太熟絡,但到底還是敬她這個老太太。
當初她兒子落地和滿月時,這老太太可是送了一份相當厚的禮,這些個事情她也銘記在心。
鍾老太太輕拍了下她的手,這才由兒媳婦扶著上了馬車,「回去吧,你也忙活了一整天,好好歇歇,再急我們現在也解決不了君姐兒的事情。」
「是,外祖母。」林瓏道。
這會兒她有幾分明白老太太為何在太后寢宮那兒犯犟了,其實她何嘗不知道現在急不來這事,無非就是要逼太后表態,寧可冒著一死的機會,只是終歸太后還是讓人失望了。
鍾郭氏朝林瓏揮了揮帕子,這才吩咐馬車起程。
林瓏站在原地一會兒,方才轉身回葉鍾氏的院子。
葉旭堯遣人送口信回來不用膳,她只好陪著葉鍾氏、葉蔓籽一塊兒用膳,好不容易才把病著的葉鍾氏侍候好了,這才有時間回南園看兒子。
她畢竟還是占著年輕的優勢,在騾車歇了一會兒也就緩過來了,下了騾車,步子匆匆起來,她急於見到自己的兩個寶貝兒子。
興沖沖地上了樓,進了偏房,結果看到權美環居然也來了,正與林綠氏一人抱著一個孩子聊得起勁。
這個畫面實在讓人驚悚,雖然知道她們二人和解了,但能這樣坐下來拉家長真的是想也沒有想過。
權美環看到林瓏回來,有幾分不安地站起來,「瓏姐兒?」
林瓏是允過她能來看望外孫,但她不知道女兒的說辭是客氣還是來真格的,一直按捺住自己不要來,但聽聞了葉家女兒的事情,她又坐不住,想來看看自己的女兒。
林瓏上前,伸手撫了撫大兒子的小臉蛋,娃兒一看到她,眼珠子就轉不動了,小嘴兒興奮地張著流出一串口水。她給兒子抹去口水,俯身親了一口兒子的小臉蛋。
然後又如法炮製在小兒子的身上,做到一視同仁,不偏不倚。
完事後,方才看向權美環與林綠氏,「你們用晚膳了沒有?」
權美環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忙笑道:「在府里用了。」
林綠氏輕拍一下孩子的襁褓,「你留下的大丫鬟把事情安排得很是妥當,沒有偏差,都這個時辰了,哪還沒用晚膳?」
「這就好。」林瓏放心地道,生怕餓著她們二人,目光又看向權美環,「你不用那么小心翼翼,我們到底仍是血緣至親,往後要來看哥兒們儘管來就是,我也不攔你。」
「誒。」權美環這回是完全放下心來,「對了,你那小姑子之事,到底如何了?」
「這事說來複雜,你也別打聽了,牽扯到皇家的事情,就不是我們這些個平頭百姓能議論的。」林瓏嚴肅道。
「我知道,哪會不知道這利害關係?我擔心的是你。」權美環也不諱言自己的想法,「出了這樣的事情,你婆母又病倒了,你也別逞能最後累著了……」
雖說權美環的勸告聽來不大動聽,但林瓏還是耐著性子聽完,最後還是敷衍她幾句,讓她不用提心云云。
與兩個兒子玩耍了好一會兒,她這才去忙正事,只能把孩子們託付給這兩個至親之人。
看著女兒離去,權美環又嘆息一聲,「你平日多勸勸她,她聽你的。」
林綠氏也跟著一臉黯然,「在這事上,誰說的她都不聽,我們就別給她添亂了,這葉府現在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壓在她的肩上,大太太病倒了,她不扛起誰扛起?」
「大戶人家的兒媳婦都如此。」權美環是深有感觸,只是她以前不為婆母所喜,真正管家的機會不多。
「可不是?」林綠氏附和了一句。
兩人對視一眼,最後只能搖搖頭,把注意力放回懷中的兩個孩子。
林瓏徑自踱到丈夫的書房裡面,放下手中的燈籠,命人點了燈後,她就開始東翻西找,爬上爬下。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要找的大順朝堪輿圖,結果卻碰倒了旁邊的書架子,撿起來的時候,卻看到裡面夾著一張喜帖。
她好奇地執起來一看,卻是沈之良結親的喜帖,沈家何時送來了喜帖?她怎麼不知道?又是何時放到這不起眼的書架子裡面?
這書房一般人不讓進,丈夫並不喜歡這裡面有人隨意進出,就連打掃也是匪鑒和匪石兩人輪流著來,這麼說,放喜帖在這兒的人就呼之欲出了。
她搖頭笑了笑,一手執著喜帖一手拿著大順朝堪輿圖到書案前坐下,待會兒可要好好問問丈夫這來龍去脈。
葉旭堯回來的時候華燈初上,在裡屋沒見到妻子,問了下人知道她在書房,這才往書房而來,推門進去,正要喚聲娘子,卻看到她手邊的喜帖時愣了愣。
「誰要成親啊?」他故做鎮定地道。
林瓏把喜帖推到他面前,笑道:「沈之良啊,別告訴我,你不知情。」
葉旭堯圈著雙手站在那兒,修長的手指按在喜帖的上面,「知情如何?不知情又如何?你還想著他?」
一聽到這似無賴的話,林瓏嗔怒道:「你別做賊的喊捉賊,你什麼時候聽我提起過他?說,你藏著這喜帖有何用意?別跟我說你在懷疑我,如果是……」
她咬了咬下唇,俏顏含怒地看著丈夫。
「我懷疑你什麼?」葉旭堯伸手拉她起來,環住她的腰,在她頸側香了香,「你是我的人了,還為我生了倆小子,我還能懷疑你什麼?」
他的手指輕敲了敲這張喜帖,「我可沒有藏它,只是放在了書上面,下人收拾的時候一併收到書架子那兒去罷了。」頓了頓,「這玩意兒有何好藏的?你若願意,我們夫妻二人一道去赴宴即可,再到沈家去出一口氣。」
「還出氣?對於沈家,我厭惡得很,哪裡還想再去?」林瓏撇嘴道,「對了,夫君,聽說沈大人要調職出京,可有此事?」
葉旭堯眉頭一蹙,「你如何得知的?」
林瓏也沒有隱瞞,把沈之良攔她馬車一事道出來,「是否你下的絆子?」
「我哪有這閒功夫。」葉旭堯冷哼道,「無非是沈老頭把差事辦砸了,聖上大怒這才貶官出京,與我何干?」
他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留沈家在京里礙眼,還不如這一家子有多遠滾多遠更好,他這不過是順水推舟罷了。
林瓏狐疑地看了眼丈夫,本來還想置疑兩句,隨後想到這是她的親親夫婿,沒有理由為了一個沈之良而讓他不快,遂爽快地道:「他們一家子走了也好,我可不喜歡這人三天兩頭的出現。」
這話取悅了葉旭堯,他動情地低頭吻上妻子的唇,輾轉反側,喘不過氣來方鬆開她的唇。
「你用晚膳了沒有……」
「我今兒個見了汝陽王府在京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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