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雲堂,何雲堂…」道芝默默念著這個陌生又倍感熟悉的名字,心裡卻泛起不一樣的漣漪,借問何處去,待是雲深處。想到他的名字,不由得心生出這句詩詞。
此刻,夕陽正西下,漫天的金色雲霞好像為大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蓑衣,此番美景讓人沉醉其中。而何雲堂這個名字在道芝的心中,正和此時此刻這漫天的雲霞一樣,叫人難忘卻又飄渺得難以捉摸。
「對了,我上次和他合了張影,我來拿給你看。」道覺興匆匆的領著道芝來到自己的房間,幾個箱裡亂七八刨了個遍,看他還是和兒時一樣粗心又不愛收拾,惹得道芝心裡暗自發笑。
「找到了,找到了!」不知道他是又從哪裡翻出來個小本子,道覺從裡面順手抽出來幾張照片。
照片上好幾個穿著洋裝的年輕人,一眼望去,眼光卻不由得落在雖然站在最邊上卻相貌最出眾的一個人。
道覺手輕輕一抬,指在了這個人的臉上,果然他就是何雲堂。看了他的照片,道芝忽然心頭一緊,片刻過後又莫名的歡喜起來。道芝也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讀書時上的學校也未曾見過這樣標緻的男子,他面容清秀俊朗卻也風度翩翩,雖與道覺年紀相仿,卻全然沒有道覺臉上的稚氣,有的只是年輕男人的英氣。
心不在焉的和道覺閒聊了幾句後,道芝回了房。一晚上腦袋裡全是照片上何雲堂英俊的面龐,怎樣都揮之不去。道芝索性開始憧憬起倆人若是再度相遇時的各種場景。他還會記得自己嗎?是喚自己小芝姐姐,還是道芝,或者只是曾小姐?
兒時,他和道覺、道芝一起玩家家酒,分工之後讓道覺扮作孩子,自己居然還和小堂子扮作小兩口。雖然只是兒時的嬉戲,可是一想到現在那個英俊的何雲堂,居然扮作過自己的丈夫,道芝臉上不由得開始紅了起來,心裡又暗暗期許要是真的該多好。
就單單看照片也能一見鍾情?在胡思亂想一通後,道芝猛然間被自己這些奇怪的想法也嚇了一跳,真不知道自己怎麼沒羞沒臊的如此想著他,這個可能現在根本不認識自己的人。
也許是前些時日,二娘給自己張羅婚事鬧的,現在看著適齡未婚的男子,自己竟不由自主的生出了這樣的心思。二娘讓王媒婆幫忙,介紹的全是些連父親和奶奶都看不上的,以曾家的門第在秀德鎮目前也不太好找門當戶對又適齡未婚的來匹配。
前些年,倒是有家條件不錯的,當時道芝也才十五左右,正是及笈之年。家裡想先訂了親,道芝當時被幾個同學說動,想著以後要一起去外地念大學,母親也還在世也正是寵著自己,便由著性子去求母親推了這門親事,可曾想道芝最終畢了業也去參加過幾場大學的考試,花了些銀元做報名費,卻一個也沒考上,這點反倒不及弟弟了。
那家被推了親事,翻年又找了個好人家的姑娘,也是秀德鎮有臉面的人家,雖不如曾家倒也是家底殷實,便熱熱鬧鬧辦了場婚宴。道芝也曾去參加,看著和自己年歲相仿的新娘子,當時倒是想著自己可不願意早早嫁做人婦,等考上大學去了大城市,自然能找到比這個好上千倍萬倍的如意郎君。
未曾想到,最終並沒考上大學,這一來二去的折騰卻讓自己的婚事就這樣耽擱下來了,現在都年方二十了,回了這秀德鎮再也沒有好親事等著自己。家裡的長輩埋怨自己不開眼,早些年非要犯倔推了親事,在秀德鎮這塊地方,這到了二十歲還未出嫁的姑娘也算是少見了。聽到外面些閒言碎語,二娘最先坐不住,又開始找媒婆各種安排,但畢竟曾家也還是瞧不上一些小門小戶,更何況在秀德鎮這樣的小地方合適的對象更是少之又少。
道覺這一回來,何雲堂的名字便傳遍了曾府。道覺雖只是向道芝和二娘提過,但他娘那張快嘴,逢人便說,道覺在上海交到了有臉面的朋友。何雲堂的父輩先前也只是在鎮上做生意,後來越做越大,舉家搬到上海去了。這何家發達了,和曾家也慢慢斷了往來。現如今何家遠在上海,能憑著道覺的交際重新攀上這條人脈,對現在的曾家也倒是件好事。
二娘大概也是存著這樣的心思,便開始極力慫恿道覺邀請何雲堂到家裡來玩,敘敘舊也不錯。
道覺面露尷尬,想著人家在上海呆著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到自己這小鎮上有什麼好玩好看的。但最後還是拗不過他娘,還是給何雲堂寫了封信,心想著這封信寄來寄去也要些時日,他要來便來,不來算了。
沒想到何雲堂到底還是來了。他居然打了一封電報到了鎮長的辦公室,鎮長聽說上海何家的公子要來,居然親自上門到曾家來談這個事情。這陣勢好像是過去哪個皇親國戚要來造訪一樣。從鎮長的口中才知道原來何家不光是做生意,連政界也有著人脈,軍界的督軍也常是他家的座上賓。官商結交,無外乎是錢與利。這打仗要錢,政府辦事也要錢,也不知道何家現在到底多有錢,能讓政界軍界爭相拉攏,總之能結交的層次已經不是一般的商人能企及。
道芝聽說何雲堂要來,心中是又驚又喜。這幾日聽著何雲堂的名字,又見著了他的相片,不知不覺心中老是生出些別樣的情愫,連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恨嫁心切還真是芳心暗許了。但聽聞他何家在上海如此有權有勢,不用想都知道上海多少名媛大小姐,他何家的公子又怎會看上自己?如此說來,終究也只是痴心妄想罷了,暗自嗟嘆一番,但內心深處又隱隱約約期待著什麼。
何雲堂是坐船過來,道覺和管家周叔大清早起來去碼頭接他,鎮長特意派了鎮上最好的一輛轎車來接人。曾家其餘人都在家裡等著,這些天家裡跟打亂仗一樣,比過年還忙碌。因為這房子有些陳舊,二娘甚至找了工匠修補,補漆翻新也花去了一筆不小的開銷。家裡的下人紛紛議論,何家公子要來就這麼大的陣勢,要是何老爺回來,這房子不得拆了重蓋。
可是整整一個上午,都已經到午飯的點了,左等右等也沒見道覺帶著人回來。家裡人正犯著糊塗時,鎮長的貼身秘書來了,說是鎮長請何公子和道覺少爺去他家吃飯了,要盡地主之誼。二娘一聽就急了,這明明是我們道覺的朋友,偏讓鎮長得了便宜,這討好巴結怎麼能還來個插隊的。老太太聽了之後,反倒是明事理,連連擺手讓二娘閉嘴,說是晚上再在曾家做東,也邀請鎮長也一起來。
何雲堂晚上就要來了,道芝從聽到這個消息時,心裡就像是敲著小鼓,總是惴惴不安的。
先前精心挑選的旗袍想想顏色還是有些老氣,又立馬換了一身明麗的桃粉色旗袍,上面用銀絲線繡著栩栩如生的杜鵑花,更襯著道芝白皙的膚色。每當她走動,這杜鵑花就仿佛剎那盛開一般,隱約間好似有淡淡香味溢出。
上午已經梳理好的髮辮又拆了重新梳理,她想著絹花終究有些小家子氣,於是取出了十六歲生日時表姨送給她的一支蝴蝶發卡,小心翼翼的別在了髮辮上。這蝴蝶發卡是她在上海的表姨送的,她向來寶貝不捨得佩戴,但今天不一樣。她覺得有了這上海姑娘的發卡,她和何雲堂似乎又拉近了點距離。xh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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