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有個姑娘叫小麥第二百零三章可憐還有可憐人

哪知小蘭聽到小麥這麼柔聲一問，完全說不出話來，反而哇哇地哭得更大聲了！小麥被這大哭聲嚇得一愣，一肚子的話一下子給咽了回去。不光是她，在場所有人都看向哭得旁若無人的小蘭，個個面色難看。

中人臉上黑得能滴出水來了，他一邊狠狠地去揪小蘭的衣領，一邊頗為歉疚地對小麥解釋道：「其實也沒啥事兒——就是她爹是個老賭棍，把家裡給賭光了，這不，沒法了，才要把她給賣出來——你別哭！哭啥哭，哭就能不賣你了嗎？」。

「哇——」小蘭聞言哭得更傷心了，倒到冰涼的地上，成了一團。

陳揚眉毛早就皺成一團了，不去看小蘭，而是大手一揚地對中人大聲道：「丫鬟我們不要了，你先把這三個送走！」

哭也不看場合，在別人家裡哭自家爹娘，實在不是個做奴婢的料。另外兩個也沒看出什麼%無%錯%　3..好來！還是算了，家裡年輕女人有小麥一個就行了，其他的看多了頭疼！

中人嘆了一口氣，只好用力一把拎起哭倒在地上的小蘭，再領著另外兩個喪氣的丫頭往外走。

「等等！」小麥叫住了中人，然後飛快地跑回後院，快速地搜出了一件五成新的棉襖，跑出來，把衣裳塞在了小蘭的手裡，憐惜道：「這件衣裳你拿著吧！總會有辦法的！」

她本是一番好心，但不想小蘭突然把棉襖塞了回來，繼續對著小麥「啪」地一聲就跪下，大聲哭道：「夫人，我不要衣裳，你就幫幫我吧，我給您做牛做馬都行，就求你不要讓我賣到青樓去！」

這時那中人終於忍不住了，也顧不得旁邊的陳揚等人。上前一個巴掌，小蘭就勢就倒在了一旁！「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賣你去青樓？！你還哭上癮了是不是？還不快點給陳夫人磕個頭，快點滾出去？！」

小蘭抬起滿是灰塵和眼淚的小臉，愣愣地看著中人。但是還來不及說點別的，再次被他一把拎起，幾個踉蹌，直接給扔到了門外的馬車上。

「陳老爺，陳夫人，不好意思，都是我辦事不力。下次！下次一定給您二位挑幾個好的丫頭過來！那，您二位先看看這幾位？」重新回來的中人臉上有些狼狽，但馬上臉上重新堆滿了笑容，口氣也討好了不少。

經過這一遭，小麥心裡戚戚的，都有點提不起勁兒了。於是看了陳揚一眼，示意讓他做主就行。

陳揚仔細看了看那兩個婦人，都是三十上下年紀，穿得也還算利索。其中一位身段還有些窈窕。眼睛也一直掃來掃去的——他記得他跟中人說的是挑兩個年紀大點的婦人來幫著幹活，這個年紀就叫老了麼？嗐，看來這個中人下次不能找他了。

「這二位我們也不要，麻煩你帶回去吧。至於這兩位——你們都叫什麼名字？」陳揚對上最後的那對一直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的老人。沉聲問道。

那兩人還站在那裡，這邊都鬧了半天了，也沒見他們抬過幾次頭，這回自然是沒看到陳揚的示意了。於是還站著不動。

中人一看最有希望的五個人都不行，熱情也降了大半，這會兒見老薑頭還跟根柱子似的杵在那。一時火氣上來，衝著就是一腳過去！「叫你呢，聾了嗎？！」踹完趕緊回頭對陳揚道，「陳老爺，這是我鄰居的一親戚，也住在南城區的。他家兒子媳婦不孝順，把他們倆老的給趕了出來。他們沒地兒住，我那鄰居看著可憐，就托到我這兒，看能不能有人家請他們，給口飯吃，給張床睡！——但是他們都是良民，還說啥都不賣身，所以這不跟了好幾天了……你抹啥眼淚啊，快點告訴陳老爺，你叫啥名字！」說著中人轉身又是一腳過去！…

小麥聽著聽著心都皺起來了，就更不要說眉毛了。她見中人還去踹默默地抹淚的老漢，心裡都替他抽著疼，趕緊制止道：「好了好了，你讓他說話，你別踢了——」

陳揚拉住小麥的手，示意她聽他們說。

老漢又抹了一把眼淚，微微抬起頭來，先是給陳揚二人掬了一躬，然後微弓著身子，嘶啞著聲音道：「老漢姓姜，大伙兒都叫我老薑頭。我家世代是給人做雕工的，就住在南城區柳葉子巷。我家幾代單傳，到了我這一代，過了三十才好不容易得了個兒子，就驕縱了些……我那兒子也不是什麼壞心人，就是一時糊塗……」他越說聲音越低，而緊站在他身後的老婆子，已經由抹眼淚變成了低聲啜泣了。

老薑頭聽到了老伴兒的哭聲，就用手肘碰了碰她，她的聲音馬上就硬壓抑著低了下去。「我現在也不求別的，只求一口吃的，一個能遮點風的地方睡覺。我現在眼睛不太好，做不了雕工，但是其他的粗活重活我都能幹的！還請老爺夫人憐憫——」

陳揚按捺住酸楚，沉著臉高聲問他道：「那你為什麼不願意賣身？」

老薑頭惴惴地抬頭看了一眼陳揚，低聲道：「我家那不孝子要是來接我們回去，知道我們倆老的賣身為奴了，肯定要發脾氣的……我家世代雖然為匠人，但也都是良民，我們不能丟祖宗臉咧！」

陳揚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接著問道：「如果我們只請你一個人，你可願意？」

老薑頭一聽臉上的悲苦更甚了，而他身後的老婆子再次低聲哭了起來，上氣不接下氣的，緊緊地拉著老漢的衣角，一步都不動。

老薑頭伸手拍拍老伴兒乾枯得跟樹枝似的手，嘶啞著聲道：「我不能丟下我家老婆子，沒有我，她連這個冬天都過不去！」說著他又抹了把淚，繼續求道，「還是請老爺憐憫一下吧，我們可以不要工錢！陳老爺，陳夫人，你們好人有好報，我——我給你們跪下了！」說完，他不顧旁邊中人的阻攔，「啪」地一下跪到了地上。見他跪下了，他身後的老婆子也連忙跟著一起跪下，低著頭哭得不能自已！

旁人還好，這突然的動作把小麥給嚇了一跳！——她長這麼大，這還是第一次有這麼大年紀的人給她下跪呢！

小麥不顧陳揚的臉色了，想上前去扶他們起來，但是不想胳膊被陳揚緊緊地拉住了！她著急地轉向陳揚，不明白他的意思。

「別急，有我在呢！」陳揚小聲地對小麥說道，然後越過她幾步走到老薑頭跟前，沉聲道：「那你兒子什麼時候來接你？」

「這，我不知道……」老薑頭的頭垂了下去。

「如果你兒子不來接你，你能保證不主動回去嗎？」。

「……我們回不去了，被趕出來了……」老薑頭的頭垂得更低了。一陣微風過，只見幾根灰白的頭髮在風中飛揚，還配有老婆子壓抑的哭泣聲。

小麥眼眶都濕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不孝的子女！以前她也聽說過，但這還是第一次看見，實在是觸目驚心！她期盼地看向陳揚，眼神里堆滿了濃濃憐惜。

陳揚無奈地看了她一眼，很是明白她的想法。她心太軟了！按照常理，這對老人實在不是什麼好人選。第一次不簽賣身契，不保險；第二家裡的破事多，還離得近，以後還不知道有什麼麻煩事兒呢；第三，年老力衰，還能幹什麼活兒？…

但是有什麼辦法，他家夫人都感動成那樣了，他要是再不開口，怕是下一個哭的就是他夫人了！

而且看了這么半響，至少這兩個老人是安分的，還懂點進退，說話也還算清晰，不是糊塗人。反正也就是干點粗活，當個門房，或許這樣的正好。

罷了，其實他也看不得這樣可憐的老人對著他下跪！

「好，我們請你。但是我們要提前說好。第一，我們要簽訂一個契約，時間嗎，暫時到明年春天。在這期間，你不能擅自回家去，而你兒子他們也不能來這裡，你聽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