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清婉和鍾如英遇刺的事在江南已不是秘密時,朝中知道的人卻沒多少。
當時他們正一片歡欣的等著看蘇章進京獻俘,獻俘過後還要論功行賞,對外面的消息接收便有些不暢。
皇帝也不想讓這件事壞了獻俘的氣氛,畢竟這些年大梁雖大小仗不斷,勝仗也不少,可真正算開疆擴土的就只有這一次。
可是心裡不是不惱的,遼人在他的地界上如此膽大妄為,這是把大梁當成了自家的後花園?
皇帝不由想起林潁在時遼人的避讓,一個林潁便讓遼國老實了三十年。
加上林清婉的身份,皇帝不由心中有愧,正好林信也出自林家,出於補償心理,他便提高了封賞。
且他也想看看這個蘇章嘴裡夸的將才能不能長成林潁那樣的功臣。
東北軍已在他手裡三十餘年,他根本不怕林家人會把東北軍再變成林家軍。
別說林家現在只出了一個將才,再來三五個他也敢用。
所以林信就這樣連跳四級成了雜牌將軍。
外人不知這些巧合,只覺皇帝對林家實在優容,只怕林江的餘威還能存在很長一段時間。
這樣的情況下,林清婉遇刺的消息傳來,甭管之前她跟部分朝臣鬧得多不愉快,此時大家都一致的站她那邊討伐遼人。
尤其是在鍾如英也在車隊中的情況下,別管部分朝臣私底下怎麼看不起鍾如英,非議她一個女子混在男人堆里,但她打仗的確是很好。
雖然跟大楚關係很差,時不時的就要打一仗,但人家沒丟過地啊,大梁若失了她,大家心裡還是很痛的。
即使有不少人盼著鍾如英出事,好把位置讓出來,可更多的人明白,不會有人比鍾如英更適合西南軍統帥了。
所以這次朝廷重臣無比的統一,在孫槐的明折姍姍來遲後一起討伐了遼國。
禮部表示要寫國書與遼國表示嚴正的抗議,兵部表示可以讓東北軍最近去邊界多轉轉,刑部則表示他們會加強大梁治安,重點打擊他國細作的恐怖活動……
與此同時,大家也知道了孫槐近日來打擊細作的成就和查到的東西。
沒有人提為何事情發生了一個多月孫槐才上折,這還用問嗎,當然是給大家慶祝的南征大勝的時間了。
皇帝將孫槐查到的東西交給刑部和大理寺,讓他們照著再查下去,務必將國內的遼國細作一網打盡。
把他們的內應也一併揪出來。
過了朝堂的東西,該知道的人,不該知道的人自然都知道了。
趙捷也一樣,即便他不在京城,也還是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他有些驚訝於孫槐上的明折,「你不是說他都查到了靈州嗎?為什麼上的摺子卻定在了江都?」
心腹跪在地上道:「將軍,他當時的確順著查到了烏九。」
他蹙眉不解的道:「難道他沒從烏九那裡拿到我們故意留下的線索?」
趙捷臉色微青,緊攥著拳頭道:「老二滅了口,他還是順著查到杭州,又摸到江都,你覺得他會沒發現你們特意留下的痕跡?」
心腹臉色微白,「我們當初怕弄巧成拙,已經很小心的東西查去一半,看上去就像是我們驚慌失措弄丟了些東西而已,按說他不應該生疑……」
「行了,」趙捷揮手打斷他的話,咬牙道:「你全部去處理乾淨,此事到此為止,我們只當什麼都不知道。」
心腹臉色一白,垂下腦袋問,「烏九也清理嗎?」
趙捷沒說話,意思不言而喻。
心腹垂下眼皮,起身躬身退下,心裡卻有些難過,這次他們清理掉太多人了,大部分都不認識,動起手來還好,可當中也有認識的人,甚至有一起並肩作戰過的同伴。
只是因為被孫槐發現了蛛絲,為了不暴露便把牽涉到的所有人滅口。
心腹以為自己在戰場上磨鍊得夠硬夠寒了,此時覺得渾身冒著寒氣,一種從心底升起的膽怯包圍著他。
而在大帳中的趙捷也不好過,這次趙家可謂損失慘重。
也不知道孫槐是怎麼查的,明明老二派出去的人都是最外圍的,和他們有關的人已經被清理過,但他還是查到了趙家身上。
而且有越查越詳的趨勢,還透過他們這邊的線索摸到了遼國那邊。
趙家與遼國的關係絕對不能曝光,所以即便再心痛,他也只能將這些人都清理掉。
多年培養起來的人才一夕之間便都沒了,趙捷恨得眼中幾欲滴血。
林家,林家,又是林家!
祖父那時也是因為林家……
趙捷閉了閉眼,趙家幾次繁盛的機會都是被林家斷掉的!
趙捷恨得嘴裡都染上了血腥味,本以為這一次林潁,林智,林江皆不在了,他們能夠徹底讓林氏嫡支從世間消失,卻沒料到反倒是他們自己吃了個大虧。
趙捷平復下胸中的鬱氣,抽出一張白紙來攤開寫信,他們又得和以往每一次遭受打擊一樣蟄伏起來,待他們發展起來尋了時機再說。
不過林家是趙家的克星,那對姑侄……
趙捷眼中閃過殺意,信上卻嚴令趙勝不要再去招惹林清婉,能避林家就避。
趙勝比趙捷還要恨,雖然很想親自動手殺了林清婉,但此時卻不得不聽他大哥的話
林清婉可不知趙家兄弟心中的恨意更深了,她此時和林玉濱才回到蘇州,也才拿到林信寄回來的信。
林信不知原因,但林清婉心裡算了一下時間便明了,多半是與孫槐遞上去的密折撞在一起了。
林清婉微微一笑,給林信回信,順便將東北軍中一些主要的事跡和將領給他整理好寄去。
他會到東北去任職,以後在東北軍中這些都會用得著。
林清婉將信交給林管家,道:「著人回族問問林信的祖母與母親,問她們可有要捎帶的東西,一併給她們送去吧。」
林管家應下,第二天回話道:「老太太說要來給您謝恩呢,小的沒敢應下,只說等秋收結束姑奶奶會回族去看他們。」
林清婉微微頷首,「她們過得如何?」
「姑奶奶放心,族長老爺一直派人幫扶他們,而信少爺升了官後送回來不少餉銀,加上族中幫忙,奴看她們的日子過得比以前還要好。」林管家頓了頓又道:「這次信少爺送回來的賞賜還有給姑奶奶和大小姐的呢,小的沒敢擅接,只是老太太固執得很,只怕忙過這段就會送來。」
林清婉點頭,「她再送來你就收下吧。」
也免得對方心中不安。
林清婉不再過問此事,而是問起夏收來。
現在已經快秋收了,林清婉沒趕上夏收,雖然鍾大管事給她寫了信,可寫的並不夠詳細。
提起夏收鍾大管事就高興,今年比去年的收穫還要好。
一是因今年都是冬小麥,二是因經過頭年的耕種,這一年的地比較熟,且今年的肥足。
「如今小麥都曬好入庫了,有不少商家都來問話,姑奶奶,我們要出多少?」
「你看著算算吧,」林清婉道:「現在夏糧剛出,糧價必定下跌,我們沒必要在這時出太多。」
「那我只出一些把人打發走。」
林清婉點頭。
鍾大管事又拿出一本冊子道:「姑奶奶,這是今年出陳糧的賬冊。」
今年糧價暴漲,尤其是二三四月青黃不接的時候,糧價飆升,林清婉看著不成樣子,便讓鍾大管事慢慢出手庫中的陳糧,一是為了出手陳糧,二則是要壓一壓糧價。
後來朝廷插手調節糧價,糧價降得愈快,但糧價依然比往年要高得多。
鍾大管事在夏收在即,確信收成不會差後便將剩下的陳糧也出了,林清婉由此賺了一大筆。
今年豐收,有新糧入庫,林清婉總算是安下心來。
她是不願意此時出太多糧的,谷多傷民,反正她現在也不急著錢用,且再等一等吧。
鍾大管事從今年的糧價中嘗到了甜頭,也想把糧食留到年前年後那段時間。
林管家卻有些不贊同,「姑奶奶,就算因為兩收糧價下降,也不會降太多的,要知道今年朝廷剛收服了南漢大半的領土,那些新設立的州縣肯定是需要糧食的,不如我們雇了商隊去南漢?」
林清婉搖頭道:「沒必要,我們就安心種地就好。」
收服回來的州縣還沒徹底安定下來,她麻煩的事已經夠多了,可沒必要再給自己找一項麻煩。
林清婉點了點書局的賬冊和文園送來的賬冊,嘴角挑了挑,反正她現在不缺錢了不是嗎?
不缺錢的感覺可真好啊。
林清婉決定,「去問問大小姐缺什麼,明兒讓人上街給她買些東西,再去幾家綢緞莊看看,讓他們選些料子來給我看看,玉濱也快要出孝了,我們該開始準備出孝後的東西了。」
一有了錢就忍不住買買買,忍不住打扮自己的小姑娘啊。
鍾大管事和林管家對視一眼,都看出姑奶奶的好心情,倆人齊聲應了一聲,笑著退下。老爺的孝期滿了,姑奶奶和大小姐的確要好好的打扮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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