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人家 210 發威

    農忙的時候,百姓在田間的勞作比其他時間更多。

    常常是天未亮就已經出門了,到了晚上,月亮都高高升起的時候,才回家。

    何湘捷和徐春玲已經聽說鎮上的流言了,她們統統歸結於端午的不賢惠,徐春玲直接就罵端午勾引林安夜,還是被倪重陽給頂了回去。

    何湘捷雖然什麼都沒說,可她看向楊端午的眼神,更加疏淡了,一沒看到楊端午,就問她是不是去鎮上了。

    楊端午不想再理睬這兩個婆婆。

    還好,倪鵬說了公道話:「我相信端午不會做這樣的事。端午嫁進來後,忙裡忙外的,將燒餅店鋪和家裡都打理得井井有條,燒餅店生意比過去也更好了。她是什麼樣的人,你們說了不算,事實說了算。」

    正因為如此,楊端午才幫倪鵬下地幹活,燒餅店鋪她是不想去了,看到何湘捷假惺惺的樣子,她就反感。

    只是,這些流言也傳到了倪太婆耳朵里。

    倪太婆很是生氣,竟給氣病了。

    倪重陽送來的藥湯,倪太婆也不要喝,讓人給倒了:「我們倪家一直是好的,怎麼傳到這一代,竟有了傷風敗俗的傳聞。」

    楊端午聽說後,讓倪重陽別去找倪太婆:「祖母正在氣頭上,我們過去,是越解釋越黑的。等風頭去了,我和你一同看望祖母。」

    倪重陽便不再去。

    百姓大多光著腳在地里幹活,因此,常常有意外受傷的事情發生。倪重陽正在家休息,忽然,從屋外跑進來一個小孩童,神色慌張,一個撲通,跪倒在地,帶著哭腔道:「倪神醫,求你救救我爹,我爹被毒蛇咬傷了!」

    倪重陽一聽,趕緊跟這孩童去了他家。

    剛一進屋,倪重陽便上前查看這孩子他爹的情況。

    只見床榻上,一男子面容愁苦,臉色烏青,右腳伸直貼在床上,腳踝處,一團濃濃的黑色顯得格外搶眼。

    &蛇咬傷多久了?是什麼蛇?」倪重陽覺得這男子病情危重,需要馬上處置。

    這被蛇咬傷,第一搶救要務是控制毒液隨血液影響全身。倪重陽查看了這男子的腳踝後,便第一時間,拿了一條麻布,把男子小腿下部綁住了。

    馬上,倪重陽從隨身帶的包裹中,取出了一把食指長的小刀,對準這男子被蛇咬傷的腳踝,一橫一豎就是兩刀。

    頓時,黑色的瘀血如決堤的洪水般湧出來。

    這引流是重要且需要徹底的。

    之所以說重要,是因為如果不引流,蛇毒會隨著血液,甚至危險生命。

    而倪重陽之所以選擇十字切開,是因為十字切開是最徹底的一種引流方式。

    切開引流之後,倪重陽又捫了下這男子腳背的趺陽脈。脈象微弱但不至於暴斃。

    &好發現及時,否則就有性命之憂。」倪重陽解釋道:「現在急需七葉一枝花,可我沒帶那麼多草藥過來。」

    這七葉一枝花,是一種中草藥,長的並沒有什麼特別。但解毒功效突出。

    &去摘,」這人的孩子勇敢的說,「只是這草藥長啥影子,我根本就分別不出來。」

    救人要緊,倪重陽帶著孩童,趕緊上山去了。這七葉一枝花,顧名思義,七張葉子圍著一朵花。

    很快,倪重陽帶領著這孩子,找到了解藥。

    來不及整理清洗,倪重陽把新鮮的草藥搗成泥,敷在了這男子的傷口上。

    不一會兒,就看見傷口有更多的液體流出來。

    這流出來的液體,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腥臭的味道。

    很快,鮮綠的草藥便變成了灰黑色,倪重陽又如法炮製,把變色的草藥泥換下,換上新鮮的草藥泥。

    如此五次之後,男子叫上傷口的顏色,竟慢慢褪去了黑色,變成了灰白色。

    孩童和那男子對倪重陽叩頭,千謝萬謝的。

    倪重陽見他們穿著破爛的衣服,應該是窮困之家,便扶起他們說:「快請起,都是同村人,舉手之勞而已。診費就不收你們的了。藥材你們可以每天來我家裡拿。」

    那父子更覺得倪重陽是再世華佗,重生父母了。

    倪重陽回家,那對父子還背了一袋番薯過來道謝,楊端午看到了,便知道倪重陽又做好事了。

    倪重陽推辭不過,接受了他們的番薯,那對父子才離開。

    何湘捷說:「重陽,你做的好,醫者,救人是首要的,其次才是賺錢。象他們那種窮苦人,咱不能收他們的診金。」

    端午聽了,沒說什麼。

    徐春玲冷笑道:「不收診金,都是貼出去給人治病的,整個清河縣也就倪重陽你一個人了。可惜有誰說你好呢?還不是被有錢有勢的逼得,連口飯都吃不了了。」

    倪重陽低下頭,沒有應答。

    &怪不得重陽,誰讓端午沒管好自己的夫君。」何湘捷知道徐春玲指的是什麼事,忍不住為倪重陽辯護了一句。

    &別這樣說,這都是我沒用,端午倒是跟著我受苦了。」倪重陽馬上護著端午。

    何湘捷白了端午一眼,端午還是什麼都不說。

    總是兒子護著端午,端午總是沉默,何湘捷為倪重陽叫不值。

    在她的心裡,她的兒子就是玉,端午是石頭,哪值得重陽這麼護著她。

    端午坐在院子裡,凝望天空,嘴唇閉得緊緊的,撅起成一個弧度。

    她在這個家,已經不喜歡多說話,和這些人打交道,還不如天空來的好看。

    陳家。

    剛才的那對父子中,孩童的那個,光著腳從馬車上下來,被僕人帶進了陳宅。

    隔著珠簾,馬桐雲陰沉沉的臉透了出來。

    &兔崽子,你爹確定是病了?」馬桐雲尖著嗓子說。

    孩童點點頭:「小的按照夫人的吩咐,去找倪神醫,倪神醫也的確醫治好了爹的病,不過,他叮囑小的,如果要斷掉病根,要連服七日。這七日去他家取藥便是。」

    馬桐雲眼睛眯了起來,「你果不後悔?」

    那孩童臉上竟然無一絲猶豫,「小的謝夫人提拔才是真,如何會後悔?」

    馬桐雲勾起嘴角:「那人可是你親爹。」


    &爹又如何,不能帶給小的富貴,夫人能給小的富貴,夫人才是小的親爹親娘。」

    那孩童臉上呈現出和他年紀不相符的老練陰深來。

    記憶是把團扇,扇開了馬桐雲時光上的塵埃,馬桐雲在那個孩童身上,看到了幾年前的她自己。

    那時,她對天發誓,不再愛自己的父親馬大正。

    在她的世界裡,只有利益和心機。

    &多大了?」馬桐雲問。

    &歲。」孩童乾脆地回答,那雙不算動人的眼睛,透著決斷和老沉。

    &個萌芽的好年紀。你放心,你好好替我做事,我不會虧待你的。」馬桐雲轉身,眼角閃過一絲嫌棄。

    馬桐雲自己沒有心,可她更討厭和她一樣沒有心的人。

    她身後的奴婢紫薇,撩起珠簾,把一包砒霜交到孩童的手中。

    孩童結果,看向裡面,可是只能看到馬桐雲的背影。

    &不需要知道我們夫人長什麼樣子。如果事敗,你和我們夫人沒有一點關係。」紫薇說,她好看的臉上冰冷無比,甚至連她的眼睛都是沒有光的。

    孩童打了個寒噤,畢竟還小,手抖了一下,馬上回復鎮定:「知道了。」便離開了。

    &薇,這個孩子,他叫什麼?」馬桐雲隨口問了一聲。

    &姓周,名炎,小名阿炎。」

    &周?」馬桐雲眉毛一皺,「你去查查,他和寄居在陳老爺宅里的周瑜恆,有什麼關係。」

    大銘朝姓周的人,是極少的,因為在新帝登基之前,發生了一件天大的事,周氏滿門都被誅殺,先帝甚至遷怒於所有姓周的人。他幹了一件人神共憤的蠢事——就是把所有姓周的百姓,一併給株連了。

    除了老弱病殘。

    所以,能姓周的,並且還活下來的,都是奇蹟。

    當然,新帝登基後,就不再誅殺那些被通緝的周姓的人,姓周的人這才得以解放。

    &紫薇抬步走了。

    周炎回到那個低矮的茅草屋裡,他爹歪在床上,不住地咳嗽著。

    周炎看到地上都是他爹吐的痰。痰乾巴巴的,帶著黃色,粘在地上。看起來很噁心。

    周炎心想:「老頭子,你活的這麼痛苦,不如我送你走吧。你走了會舒服些。」

    &炎。」他爹忽然叫了聲,周炎手一抖,差點把砒霜都倒了。

    &麼事?」周炎回頭,目光很冷。

    他爹也許是感受到了那孩子目光里的殺氣,搖搖頭,說:「若是我走了,屋外的梧桐樹下,有我留給你的書信,你一定要記嘚看。」

    周炎嘴角勾了勾,還以為是什麼事呢,一封破信,也值得他爹這麼惦記著。

    &喝藥吧。」周炎背過身去,把砒霜倒進了藥湯里,端了過來。

    他爹清了清嗓子,把喉嚨里的贓物給清出去,才說:「這藥還是倪神醫那裡拿的,他的恩情,你可要記得。」

    &望記得吧。」周炎冷淡說道,想起從小跟著他爹,顛沛流離的逃難,乞討,就連這間破屋,也是他爹租來的。

    什麼都不是他的,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因為他沒錢,沒房,沒地,未來於他而言,是灰暗的。

    就好像現在窗外的天空,沉沉的破棉絮般的烏雲遮蓋了光輝的太陽,他看不到明天的希望。

    可是,自打那天,無意間遇到了馬桐雲,馬桐雲給了他一口飯吃,那雖是馬桐雲吃的剩菜剩飯,可卻是他吃過的最豐盛的了。

    他決定要跟著馬桐雲。因為跟馬桐雲才會有好日子。

    也許是這個孩童的執著打動了馬桐雲,馬桐雲才囑託他這麼重要的事。

    整個策劃都是馬桐雲想出來的,可只有他能實施。

    馬桐雲說,事成之後,給他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銀子,換他爹的一條命,周炎覺得不算什麼。

    他爹活著,病得這麼重,還這麼窮,橫豎都是浪費,說難聽點,遲早也會病死的,死了連口棺材都未必買得起。

    還不如,他爹的命,來換一百兩銀子,和馬桐雲對他的器重。

    周炎顯然是累了,馬桐雲和他講這個計策的時候,他根本沒有猶豫,他爹很早於他就是一個包袱了。

    沉重的包袱丟了,還能得到一個美好的前程,周炎還需要考慮嗎?

    正想著,他爹已經把那碗藥喝了一半了,「怎麼這麼苦呢。」

    他爹不想喝了,周炎說:「良藥苦口嘛,爹,你喝了吧。」

    &吧,你要爹喝,爹就喝了吧。」他爹端起碗,就喝了下去。

    碗,空了,還有半點藥渣。

    周炎把碗拿去洗了。

    回來的時候,他爹已經倒在地上了。

    周炎愣了一下,他爹伸手抓住他衣服,咳嗽著問:「炎兒,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周炎慌了起來,「爹,我也沒辦法,爹,你這麼痛苦,我不想眼睜睜看你痛苦——」

    &兒,你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他爹掙扎著要站起來,胸口一陣劇痛,一口血吐了出來。

    周炎扶住了他爹,可是很快,他放開了。

    從來沒殺人,他嚇得臉色慘白。

    &兒,爹只是想告訴你,那封信,你一定要看。爹走了,你要好好照顧你自己。」他爹說完這一句,就煙了氣。

    &什麼信?」周炎跑到屋外的梧桐樹下,用力挖開土,果然看到一個陶罐,周炎打開一看,裡面有一包銀子,還有一封信!

    他開始看起這封信來:

    &兒,爹知道你跟著爹很是苦,說起來,爹也真沒用,本也是周家嫡子,可惜卻淪落個家破人亡的地步。害的你也這麼苦。爹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病重的撒手人寰,若有一日,剩下你一個人,你一定要好好的。你拿著這十兩銀子,還有一塊玉佩,如果有機會你去找當朝的謝太尉,謝太慰他看到這玉佩,就會告訴你真相,你就會享受榮華富貴的。」

    周炎找到了那十兩銀子和那玉佩。

    玉佩是上等黃玉製作,鐫刻有鯉魚紋路。灰塵這住了上面的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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