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並卵。
震驚是然,毛用並卵,金燦燦亮堂堂的黃金屋,硬梆梆冷冰冰地像個墳墓,還不如個雞窩,鳥事都不能管。
是夜,在黃金屋裡,朱大少發現了一個真理。
就是有時候,有時候,真金白銀和破銅爛鐵也沒有什麼區別,就像天才=白痴。
吃是不能吃,喝也不能喝,睡覺不舒坦,也沒玩具玩,除非是腦子進水,然後再被驢踢爆,但凡是個正常人就不會喜歡住在裡面:「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黃金屋,建築面積二百五十平,三室一廳構造。
三間屋,一人一間,朱大少占用的是面積最大的客廳:「救命啊——救命啊——」
有門,沒有把手。
有窗,沒有玻璃。
門是大門,窗是小窗,整個格局,監獄一樣。
三位牢友,房門緊閉,就把朱大少一個人留在了客廳,這黑暗之中,冰冷滴天地:「噝~~~~~~~~~~~~~~~~~~~~~~~~~~~~~~~~~~~~」
這可真是,倒霉催地,朱大少一進來就後悔了:「莫虛?莫虛?」
「多少?多少?」
「鬼!」
「哎呀!不好!我要拉屎!我要撒尿!不行不行,憋不住了憋不住了……」
「行,很好。」
「都裝啞巴,都不說話,不出來是吧?」
「行!有種!」
「大慈大悲——生生咒!!」
……
……
……
折騰一回,四下死寂,朱大少心灰意冷之下,終於放棄:「阿彌、陀佛——」
黃金桌,黃金椅,黃金的地面,黃金的牆壁,這黃金屋,所有一切皆以金磚壘成,嚴絲合縫渾然一體:「哎!」
大少四顧,絕望闔目:「餓哉——餓哉!」
真是慘絕人寰,坐牢都有號飯,清湯寡水也好,窩頭鹹菜也罷,好歹補充一些能量,不至於被活活餓死。失去自由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鬥志,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活下去是需要勇氣。而今山窮水盡,滴水粒米也無,能夠支撐朱大少活下去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報仇,報仇!世間最最殘酷的刑罰,就是把一個人活活餓死,如果金子可以吃,那將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如果上天再給大少一次重新來過機會,那麼大少寧肯追隨那幫土匪,落草為寇!如果仍有一壺清水,兩個窩頭,朱大少寧願用這整座金屋來換,還有鹹菜條~~
是的,朱大少可以發誓,以赤誠的心,發惡毒的誓:「噓——」
豈不知,誓還沒有發完,奇蹟已然出現:「噤聲!」
大少一驚,長身而起:「咦?」
屋外。
窗下,悉悉索索,似有鼠輩:「誰!」
當下,一寂!
忙屏氣,側耳聽~~
卻又沒了動靜,只余蟲聲,唧唧哇哇,還有野貓:「喵兒~~喵兒~~」
遂放心,安就寢。
過一時:「嗒、嗒、咔咔、嗒嗒、咯吱咯吱——」
生似耗子磨牙,又似某種暗號:「大膽!」
霍然又起身,揚眉怒喝道:「鼠輩、不是,貓輩!爾等,休要猖狂!」
然後就聽:「喵嗚——汪汪!喵嗚喵嗚!汪汪汪汪!喵喵喵嗚——啊嗷嗷嗷!!!!」
原來是,貓狗打架,一場虛驚。
真是討厭,氣而趴睡。
捂住雙耳。
終於:「哧——哧——咯吱啦——咯吱啦——嚓!嚓!咯吱啦——咯吱啦——咯吱咯吱嘎啦啦~~~~~~~~」
這特馬四,鋸玻璃嗎?
「這!」朱大少忍無可忍,暴起吼道:「又是何方妖孽,速速報上名來!」
寂靜。
一時:「恩啊——恩啊——」
驢?
然則:「兒啊——兒啊——」
雙驢?
關鍵是:「不對……鐵膽……驢……這樣!恩啊——恩啊——」
還一頭:「對……那公的……母驢這樣……兒啊——兒啊——」
這,就不對了。
公驢母驢,怎麼叫喚都沒關係,就是不能隨便亂叫,學人糊弄朱大少:「哈哈!原來是毛驢啊,真是,嚇人一跳,呵哈~~~~~~~~~~~」
朱大少,打著哈欠,假裝去睡覺。
其實是,搬了一把椅子,躡手躡腳地:「睡覺,睡覺,困死了困死了,嗬哈~~~~~~~~~~~~~~」
是有一窗,高高在上。
僅有尺許見方,恰好探出一頭——
一看!
兩個,小蟊賊。
遮臉蒙著個頭,正自手持刀斧,一下一下地撬:「好在有你,鐵膽大哥,驚出小弟一身冷汗,險些被那賊禿識破……」
悟空?
「閉上嘴!」另一個低喝道:「少扯皮,快幹活兒!」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喂!」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打擊效果顯而易見:「duang!」
鐵膽,畢竟不是鐵頭,當場嚇地一個栽歪,頭撞牆根昏死過去:「噹啷!」
斧頭落地,又一聲響,可憐常勝將軍:「砰!」
那是後腦勺,磕在了地上,一時胡天又黑地,明顯輕微腦震盪:「不好!快撤!鐵膽大——」
堅強啊,堅強,居然還在試圖逃跑:「站住!」
朱大少大喝一聲:「不許動!」
……
……
……
大少捉賊,根本就不用對手,動嘴就行。
鐵膽趴在地上,悄無聲息。
常勝將軍跪在一旁,雙手高舉,狀若投降——。
不敢說話,只能仰望:「哼哼~~」
金磚沒有撬走,反被抓個現形,當時常勝將軍只以為是必死無疑,豈不知這時劇情出現了反轉:「內個,猴哥,還有窩頭嗎?」
……
……
「有啊,有!」
「快!拿過來!給我給我,噝~~~~~~~~~~~~~~~~~~」
……
看來活佛,真地餓了,一個窩頭三兩口吞將進肚:「呼——還有嗎?還有嗎?」
張得勝,只有一個窩頭。
天幸,鐵膽大哥懷裡頭還揣著一個:「還有!還有一個……」
「太好了!太好了!快!快!掏出來掏出來,給我給我!扔!對!對!耶!」
不愧活佛,窩頭吃地,好似人參果:「呼——————」
飢火稍怯,貪念又起:「還有嗎?」
「沒,沒了。」
「沒了?真沒了?」
「真,真沒了,你看你看——」
「呃~~這個樣子嘛~~」
思考一時。
計上心頭:「這樣,內個,悟空啊,我們來做,一筆買賣。」
「啊?」
「你聽我說,是這樣的。」朱大少一本正經,一五一十說道:「我,吃你的窩頭,用金磚來換,明白了嗎?」
張得勝:「這,這,怎,怎麼個……」
「笨的!」朱大少叱道:「一個窩頭,換一塊金磚,一塊金磚,換一個窩頭,對的!就這樣子,聽懂了嗎?」
張得勝,思考一時。
居然說:「可是,我真的沒有窩頭了,一個也沒有,半個也……」
愚蠢吶,愚昧,朱大少吼道:「你沒有,窩頭,可以去買啊你!你,我不是說了嘛,金磚給你內個,氣死我了!去!撬去!拿去買窩頭!趕緊!快著!」
原來是,這樣一筆交易。
又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張得勝,和鐵膽,並排走在窮鄉僻壤荒郊野外,一人抱著一塊金磚:「鐵膽大哥,你還好吧?」
鐵膽沒有說話。
因為鐵膽覺得很丟臉,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鐵膽大哥,你說,這樣大的一塊金磚,可以買到多少窩頭?」
這樣大的一塊金磚,可以買到五十頭牛,其實鐵膽什麼都知道:「嗬嗬~~」
「鐵膽大哥,你笑什麼?」
一塊金磚,換一窩頭,這件事情的本身並不好笑,只是鐵膽心中著實有些感慨:「老天爺——發財嘍!!!」
很快。
「快快快快!都交出來!」勇無敵指點喝道:「所有乾糧!一併上交!」
不一時,聚焦了五六十個窩頭,外加清水,鹹菜若干~~
打包,打包,一併打包!
旁邊,三當家計無雙正自誇獎張得勝:「臨危不亂,沉著應對,老么啊老么,這回你可是立了一件大功,一件,天大的功勞!」
歌無絕哈哈大笑:「好買賣,好買賣,當真划算,划算得緊!哈哈哈哈哈——」
……
這一次是,全體出動。
靜悄悄,靜悄悄,月黑風高,四十大盜~~
……
當張德勝,再一次走向黃金屋,在黑風寨大當家勇無敵的親自陪同之下:「金磚?金磚?」
這是暗號,朱大少就:「窩頭!窩頭!」
這就,對上了。
然後:「聖僧,您老請看,俺這一包袱乾糧,能值多少塊金磚?」
朱大少,猶自露著個光頭:「唔~~」
審視一時,黑糊糊地也看不清楚,便就含糊說道:「內個,我看也就,一百塊吧!」
成交!
交易完畢,朱大少心滿意足,回屋大吃大喝:「噓——」
屋外,勇無敵大手一揮,眾匪群狼般湧上:「不要吵!不要吵!麻利幹活兒,放輕手腳兒~~」
……
……
朱大少,真是一個極好的內應。
或說內奸。
當然了,朱大少最最擅長扮豬吃老虎,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該!該!活該!哼哼~~」
天,又亮了。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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