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東看著眼前這個權傾南唐的大太監,沒有人敢小瞧了他,雖然他身體不完整,但是卻有這一般人難以想像的頭腦和手腕。
大唐是很忌憚宦官掌權的,因為唐王朝吃過這個虧,前輩們的事跡太光輝,讓他們這些後割之輩,想出頭難度倍增。
即使如此,魚敬德依然混到了如此高位,可見他的權術。
胡東沒有因為他一口回絕而露出急躁的表情,陳壽選他來,也是經過慎重考慮的。
這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正人君子,對權術一竅不通,他甚至不明白自己此行的意義。
這是一個沒有感情的傳話筒,不露出任何破綻,因為他根本就對這其中的爾虞我詐,一無所知。
胡東笑了一聲,甚至還有閒心欣賞這客堂內的名人字畫,聞言之後絲毫不慌,說道:「魚大官別太早下結論,有些事...呀!這莫不是王右軍的真跡?嘖嘖...筆走龍蛇,筆走龍蛇啊。」
魚敬德臉色一變,他眼神陰冷起來,看了一眼胡東,似乎要揭穿這個人表面平靜,內心慌亂的偽裝。
但是他失敗了,從他幾十年的察言觀色的經驗來看,他是真的很放鬆。
魚敬德心中暗罵:陳壽這奸賊,送來一個二貨跟自己談,擺明了是吃定了自己。
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水師...才是心腹之患啊。
「錢塘商會,和你們那點事,咱家心知肚明。你回去之後,告訴陳壽,想要南唐的物資,就派出使團,光明正大地解開兩邊的禁令。」
正在欣賞書法的胡東,一聽這話,頓時急了,說道:「這怎麼能行,所謂大統不能亂,天下雖然分裂,遲早要歸於我大齊。」
魚敬德沉聲道:「送客!」
胡東一聽,這才急了,笑著說道:「大官怎麼說著說著就翻臉,我乃是奉命而來,若是就這麼回去,豈不是會被忠勇侯訓斥。」
「你還怕被訓斥?」魚敬德冷笑道:「陳壽的意思,咱家明白,你回去只管告訴他,咱家會派人去和他商議,而不是和你這...而不是和你談。」
胡東怏怏而回,倒不是他沒有完成使命愧疚,而是魚敬德客房太多珍貴的筆墨丹青了,這一走,見都見不到了。
當初唐人南渡,走的都是豪門權貴,留下的都是苦哈哈。
那些價值千金的真跡,自然都在權貴手中,也捨不得丟掉,所以南唐集中了大部分的故人真跡。
等到胡東戀戀不捨地離開之後,魚敬德板著的臉才舒展開,幾個丫鬟扶著他起身,看了一眼王右軍的真跡,他笑道:「怪不得這麼招人恨,真是奸猾無比!來人吶,讓上官均來見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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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春意濃濃,蘇瓊枝的閨房內,蘭香四溢。
陳壽蓋著一半錦被,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胸膛上被蘇瓊枝的側臉壓著,睡得正香。
算著日子,眼看就要入夏了,蒙古人遲遲不動,在河東積蓄力量,看著就讓人害怕。
以前時候,合不勒行軍,還看得出來明顯的自大和輕敵。
往往是草原那一套,呼嘯而來,聚眾攻城,肆意燒殺。
如今他學乖了,知道先布置一番,算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這次的主力對決,成了合不勒與自己,讓陳壽十分惱火。
因為還有一個吳猛,帶著他的遼東兵,四處鑽空子,大肆掠奪。
他所到之處,幾乎是掘地三尺,錢糧自不必說,甚至連人口也不放過,除了老弱病殘之外,青壯、婦孺全都抓起來押會關外。
這廝還成立一個營,專門挖掘北地貴人陵寢,無數王孫顯貴的骸骨,被棄於路邊,陪葬的東西則被他全部帶走。
陳壽恨得牙根痒痒,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這個人實在太油了,有便宜就上,有危險就跑,追是肯定追不上,追上了又不一定打得過。
幽燕一帶,被他禍害的十室九空,那些零散的豪強建造的堡寨,在關外遼東兵面前,根本連半天也撐不到。
陳壽越想越氣,在蘇瓊枝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蘇瓊枝一轉身,把光滑的圓臀對著陳壽,不滿地哼唧道:「做什麼,人家剛睡著。」
「我渴了,給我倒杯水來。」
「不去,墜兒就在外面,你言語一聲便是,就知道使喚人。」
陳壽敲了敲床板,一陣窸窸窣窣地穿衣聲之後,進來一個小丫鬟,手捧著一個茶杯,道:「這會子燒水來不及了,這一杯還算溫熱,快些喝了吧。」
陳壽見她洗去了脂粉,披散著秀髮,臉上團團的十分可愛。笑著招手道:「小墜兒,過來,讓爺看看身子長了麼?」
墜兒臉一紅,褪去外罩的比夾,出去鞋子穿著小衣上床。
陳壽摟著她,小妮子人不大,卻穿著一個大紅色的肚兜,不過她長相清純,讓人看了也不覺的這個顏色艷俗,反倒有些可愛。
伸手揉捏了幾把,墜兒小貓似的嬌呼一聲,撒嬌道「爺,疼哩。」
蘇瓊枝在涼州,丫鬟沒有一千也有幾百,墜兒是她精挑細選出來,幫自己固寵用的,長相模樣自然沒得挑。
小丫頭也不是死板的人,十分得趣,又活潑歡脫,很得陳壽喜歡。
兩個人抱在一塊親嘴調笑,聽得蘇瓊枝睡意全無,心中暗暗沾酸,也湊了上來。
陳壽沒好氣地說道:「你不睡了?」
蘇瓊枝在他肩頭捶了一記,羞笑道:「你們兩個沒廉恥的,在耳朵邊上,讓人家怎麼睡?」
三個人抱在一塊,不一會滾來滾去,就傳出真真春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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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上官均又來了,這一次他來的更快,顯然淮軍覆滅,讓這些有門道過江的,行動更加方便起來。
他這一次到汴梁,明顯感受到陳壽實力的增加,沿途的百姓甚至都有肉眼可見的變化。
更多的百姓,看到豪奢的馬車,不再是麻木地躲到一邊,眼神中卻泛起了靈動的艷羨。
開封府的大地上,處處都是耕種的百姓,他們種的是自己的地,攏邊就是來送飯的婦孺,歡聲笑語不斷。
陳壽拿下了淮軍,讓他實力大增,但是水師切斷了南唐和陳壽的貿易往來,又讓他即將陷入糧食危機。
這是上官均來之前,魚敬德跟他說的,但是如今看來,根本就是自己臆想的。
陳壽會缺糧麼?
或許會,但是絕對不會出什麼危機,因為他自己有糧食。
這個人還在從南唐購糧,只能說他的野心,不止於此。
他需要的輜重、糧草越多,欠錢塘商會的錢就越多,商會就越不可能讓他敗亡。
不然這麼多的債,債主死了由誰來還?
錢塘商會,和魚敬德的利益是一體的,魚敬德就是再氣,也只能派人前來和陳壽談判。
他們有著共同的敵人,南唐的水師,那群目中無人而且囂張跋扈的傢伙。
「外臣見過忠勇侯。」
上官均是老朋友了,陳壽笑著說道:「上官大夫,許久不見,無須客氣,快快請坐。」
上官均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目不斜視,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
他此來干係重大,可以說是直接決定了將來天下大勢的走向,南唐朝廷和北齊權臣的合作,說出去就帶著一點荒誕的味道,可是卻已經迫在眉睫了。
陳壽還好,他有其他的渠道,但是南唐的朝廷,已經被水師逼得焦頭爛額了。
西南蠻兵還沒到,尉遲信的水師先到了,戰船就在杭州城外,幾員水師宿將,天天在朝堂上怒噴群臣,敢還嘴的都沒幾個。
玉徽帝不止一次被氣的拂袖而去,在宮內放聲大哭,惹得宮娥太監無不落淚。
「忠勇侯,外臣此來...」
陳壽伸手打斷,笑道:「你我是舊相識了,怎能一見面就談正事,先喝杯茶,一會我設宴,請你嘗一嘗汴梁風味,咱們再遊覽踏青一番,最後再說正事不晚。」
上官均一肚子的話,就在嘴邊了,被陳壽一下子塞了回來,差點憋死。
「侯爺,此事非同小可,耽誤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險。」
陳壽眼底閃過一絲笑意,不過很快就掩飾了起來了,他拖著聲調問道:「哦?何事?竟如此重要麼?」
這一連三問,讓上官均懷疑,是不是他先派人去找的魚大官,難道是魚大官自己捏造的?
沒有道理啊...
陳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只要自己沉得住氣,他們很快就會把自己的底限亮出來,再談的時候也算是心中有數。
「當然是我們南唐水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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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正元違規抗命,率兵到了大名府,這是吳猛沒有南下的理由之一。
事後陳壽發現了這一點,但還是象徵性地罰了張正元一年的俸祿。
大名府作為河間的後盾,一下就讓李欣和岳鵬的壓力減去大半,而且向西可以馳援河東。
節堂內,張正元看著地圖,問道:「派去太原的人回來了麼?」
「啟稟將軍,還沒有。」
「嗯...」張正元點了點頭,他算著日子,也還有半天才能回來。
太原是他一手打下來的,但是如今的太原,已經大不一樣。
據說侯爺派的袁顯年,本身就是河東人,還是河東的一個世家嫡系。
但是他到了太原之後,卻高舉屠刀,殺的人頭滾滾。
張正元就怕他損壞了自己布下的防線,剛到大名府就派人前去探查情況。
「報!,將軍,岳鵬將軍派人傳來消息,說是他發現遼東兵,正在劫掠幽燕人口,運回關外。」
張正元皺著眉頭道:「這廝倒是明白,亂世人最重要。侯爺是靠政令吸引百姓前來,他這鳥人卻是靠硬搶的。」
這一次遼東兵馬入關,讓所有人看清了他們的本質,簡直就是一群大號的土匪。
「將軍,我們怎麼辦?」
張正元看了一眼地圖,上面幽燕的地方,到處都被他標準著紅色小旗子。
「我們北上,進入幽燕。」
「是不是請示一下侯爺?」
張正元剛被罰了,但是依然搖頭道:「若是請示侯爺,他再和手下大臣們商議,侯爺性子謹慎,商議半天拿不定主意,肯定就不了了之了。」
「我們進入幽燕,雖然有小小的冒險,但是好處卻很明顯。首先可以趁機攻略幽燕,二來吳猛倒行逆施,強虜人口,肯定激起了幽燕民憤,我們去正好可以收割一波民心。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不能讓幽燕人自己團結起來,若是他們被吳猛逼急了,又沒有外來力量支持,幽燕群豪自行抱團,怕不是又一個硬骨頭,說不定比吳猛還難纏,要知道幽燕漢兒,可不是一般的善戰。」
眾人見他這幅做派,分明是已經下了決心,知道怎麼勸也沒有用了。
大名府內,頓時熱鬧起來,一副臨戰的前兆。
這一次的敵人,可不是淮軍那種軟蛋了,遼東兵馬聲名在外,從大齊初建開始,遼東就有強兵的名聲。
如今百十年過去,遼東兵馬沒有打過打仗,但是他們卻慢慢地把關外的異族,全部打成了自己惡奴隸。
雖然他們沒有打過盪氣迴腸的戰爭,也說明了他們沒有這樣旗鼓相當的敵手,誰還敢小覷遼東兵。
而且戰場也比兩淮要複雜的多,幽燕大地上,到底誰是敵誰是友,都很難分辨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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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州,城外。
遼東兵大營,節堂內。
吳猛看著手裡的密信,大笑著放進了火里。
他環顧一圈,站起身來,竟然裸1露著臂膀,胸口的皮甲敞開,露出虬結的肌肉。
「張正元的人,殺敗了淮軍之後,馬不停蹄到了大名府。大名府是個好地方啊,進可攻退可守,早晚俺要拿下大名府。」
「將主,咱們繼續在幽燕,豈不是會和張正元碰上?」
「看樣子他是鐵了心要北上找俺的麻煩了。」吳猛一撩戰袍,道:「那就讓他來試試,若是咱們贏了,就繼續甚至南下。若是他贏了,說明咱們遼東的時機未到,退回關外就是。」
「將主說的不錯,反正這一趟也搶的夠多了,只賺不賠!」
所有人一起吵吵起來,這節堂,更像是山寨的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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