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梨紗的別墅外頭,一道披著雨衣的身影悄聲無息佇立在鐵門外,片刻,詭異地消失在黑夜中。
客廳里,清紗尤美擺著忍者的姿態屈膝跪坐,面前橫著妖刀村正,微微閉著眼皮,全神貫注守護著這座別墅里的女人們。
北條麻妃和安田芳子都悄然搬入了這裡,在局勢尚未明朗前,這裡就是她們的大本營。
滴答!
水珠聲驚動了正在冥思的尤美,錚——妖刀村正驟然出鞘,隨著她彈躍而起的矯健身影,直指身後某個方向。
「呵,尤美,是我。」抖了抖雨衣,葉凡笑著盪開她手上的劍鋒。
「你?你不是……」清紗尤美表情驚詫,無法理解,兩個小時前,他還說不做逃犯,現在竟然……
「情況有變,德康想秘密殺死我,沒辦法,我只好使一招金蟬脫殼,改變對策了。」葉凡笑著指指樓上:「她們都睡了?」
清紗尤美收起妖刀說道:「橘梨紗和無雙出去了,其他人,大概都睡了。」
「嗯,嗯?蕭無雙去哪裡了?」葉凡猛然警覺。
清紗尤美小聲答道:「她……她去找德康替你求情……」
「德康!」葉凡兩眼遽然綻放出怒色,連聲罵道:「蠢女人!真是蠢女人!」
「葉凡,其實你沒有看出來嗎?她是喜歡你的……」
葉凡嘴角露出譏笑,冷哼一聲,「喜歡我?這種沒腦的女人,我還真瞧不出來!」
說著,他又套上了雨衣。
「那你這是……又要出門?」
「嗯!去撈她!」葉凡沒好氣地應了一聲,「在什麼地方?」
清紗尤美眼中偷笑,輕聲答道:「銀座,大和家茶室。」
「車鑰匙給我。」葉凡快步走出客廳,向院子裡那台車奔去。
「等一下,帶上這個電話!」清紗尤美冒雨追了出來,忽然間,兩人的身影都僵在了雨夜中。
霹靂!
一道閃電剖開漆黑的雨夜,照亮了別墅門前那個如鬼魅般的身影。
蓑衣斗笠,腳踏木屐,半身的武士服若隱若現,凝聚著一股強烈的殺氣,毫無徵兆地靜立在雨中。
清紗尤美頓覺渾身冰冷,那熟悉的感覺,再一次浮上心頭。
在香港龍天嬌的別墅里,那個擄走她的人也有著類似這種恐怖殺意,這是實力懸殊到一定境界,發自本能的顫抖!
就好像,就好像是青蛙遇上了天敵毒蛇。
喀嚓!
又一束閃電落下,那個人影緩緩抬起斗笠,露出了一張蒼老邪惡的面容!
他的頭髮、唇上的一字鬍鬚都已全白,右眼上遮著一塊黑色眼罩,滿臉刀瘡疤痕,定是經歷過無數血與火的洗禮!
那隻獨眼,毒如蛇蠍,陰狠無比,殘忍而無情!
從這個人身上,葉凡感到了莫大的壓力和殺意,從他踏入先天境界之後,這個人是他前所未見的強敵,實力之強,武力之深,完全叫他看不透邊際。
他是誰?
區區日本蛋丸之地竟有如此高手?
這個人的實力,絕對可以算入先天高手的行列。
驚恐過後,清紗尤美毅然拔出妖刀,與葉凡並肩而立。
哪怕敵人高不可攀,強大不可抵擋,她也不會屈服,退怯半步!
嘎吱——
不遠處的道路上,一台的士轎車倉促間停下,車燈透過雨幕,打在那個蒼老的武士身上。
「葉凡!」蕭無雙急急奔下車來,撐開雨傘,一臉焦急地奔向別墅。
白色高跟鞋踩在雨滴亂濺的路面上,猶如兩隻輕盈的雨燕,裙裾翩飛,一隻手臂揮舞著努力保持身體平衡,看到葉凡安然歸來,蕭無雙從前所有的怨氣和委屈都一下子消散了。
或許是因為從破軍口中聽說了他的故事,那些不為人知的傳奇,那些殘酷的廝殺與鬥爭,讓她第一次真正地走近了這個男人的世界,她真的應該向他道歉,替蕭家說一聲對不起……
「別過來!蠢女人!」
這一聲呼喊,讓蕭無雙稍稍放慢了腳步,可是為時已晚!
嘙!
紛飛的雨幕中,無數星星點點的寒芒破空飛去,混跡在那些雨絲之中,襲向蕭無雙無所防備的嬌弱身軀!
咔嚓!
閃電又一次照亮了漆黑的天宇,照亮了讓人目眥欲裂的悲劇場景!
噴涌的血色玫瑰無聲綻放,飛舞的長髮撲向身後,和它們的主人一起,傾斜、倒下!
悽美的白色墜落,彷如盛開的百合,如夢如幻,天下無雙。
雨傘滾落在風中,那張開的雙臂,仿佛想要抓住什麼……
滿眼的黑暗與雨絲,垂落在視線里,漆黑,冰涼!
這就是死亡之前的感受嗎?
蕭無雙感覺不到痛苦,因為那蓬陰險的暗器實在太快,快到連葉凡的遁術都無力追趕,援救不及!
但她沒有倒在泥水中,上帝也不忍她的身體沾上任何污濁。
「你這個蠢女人!」葉凡嘶聲怒吼,一隻手臂抱住了蕭無雙柔軟的腰身,半跪在雨中。
無邊無際的雨絲落在他們的臉上,那大片的殷紅卻濕了她一身。
女人笑了,蹙著眉微笑,她這才感覺到疼痛來襲,身體裡面,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一點流逝,是生命嗎?
「蠢女人,你為什麼要去找德康,為什麼!」
葉凡手指連續點中她的胸前大穴,一道道真炁透過指鋒,進入她的身體,忙得手忙腳亂,卻止不住那噴涌的血水。
一隻暗器被他隔空逼出,那猙獰的造型,六面開槽的稜角,讓葉凡寒到了心底!
這種歹毒的設計,在沒有縫合的情況下是絕對止不住傷口的!蕭無雙潔白的胸口至少有六七枚暗器。
「對不起。」蕭無雙氣若遊絲地張了張嘴唇,那兩瓣鮮紅的唇,嬌如花瓣,映著漫天的雨絲,份外淒迷。
「晚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葉凡悲聲嘶吼,狀若瘋狂將她抱起,向那輛車子奔去。
一身風衣的破軍站在雨地里,雙手持槍,瞄準了蓑衣斗笠下那個狠毒的身影。
這種威懾,其實不過是徒勞罷了。
「葉凡,你……你能放過他們嗎?」蕭無雙悠悠開口,任由雨水打濕在蒼白的臉頰上。
放過誰?當然是蕭家那一撮人。
在生命的最後關口,她依然惦記著那些親人。
葉凡揚起臉,深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重重點頭,大聲說道:「好,我答應你。」
「那……我是你的女人嗎?」她笑著嘔出一口血來,鼻腔里也溢出了兩道紅線。
「是,一直都是。」不知是雨水還是什麼,沾濕了他的面,流淌到下巴、脖子裡,鑽進襯衣,帶著溫熱。
「謝謝你。」蕭無雙明亮的眼眸眨了幾下,抬起白皙的左手,向他的眼前吃力撩起。
「我的鑽戒……」
「有,會有的!」葉凡伸手攥住她的手指,卻看到她帶著恬靜滿足的笑容緩緩闔上了眼皮。
「吼——」仰頭一聲長嘯,刺破了天幕,崩碎了雨水,震動天地!
四道身影,迷離的車燈,紛飛的大雨,蜿蜒的閃電,構成了一幅末日來臨前的蕭瑟景象!
伸手擦掉蕭無雙鼻下的血絲,葉凡動作極其輕柔,彎腰將她放進了車內。
「替我照看她。」
輕如呢喃的一句話飄逝在風雨中,他邁步與破軍擦肩而過,直面那個日本武士走去。
破軍迅速鑽進駕駛室,調轉車頭,車子飛馳,沖入雨夜,向最近的醫院狂飆。
「報上名來,我不殺無名之輩!」距離那個獨眼武士十餘步的地方,葉凡緩緩站定。
透過重重雨絲,兩個人的視線狠狠碰撞。
「那你聽好了,我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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