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過後便是暴雨,暴雨之後便是晴天。愛哀嚎過後的姨媽,或許是哭累了,也或許是安眠藥起作用了,就這麼哭著哭著睡過去了。
屋外的三個人聽著姨媽的哀嚎聲漸遠漸失,雲祥首先說:「哭的時候誰也不敢靠前勸阻,生怕弄巧成拙,這會兒好了,總算是自己消停下來了。」
林雪和王平川倒有些不放心。
林雪錯愕的看看王平川,問:「姨夫,我姨媽不會有事吧?」
王平川也有些詫異,說:「你們兩個接著吃飯吧,我進去看看她。」他顯得有些不安起來。
進到房間裡,只見姨媽頭靠在床頭上,且向一邊歪著,王平川看看她上下均勻起伏的胸膛,又看看她緊閉的雙眼,知道她只是睡過去了。然後替她掩上被子,關上房門,返回客廳來。
「姨夫,我姨媽怎麼樣了?」林雪一見王平川出來,連忙起身,關切的問。
「沒事,她已經睡著了。」
「切,母老虎打盹兒,天下太平!」雲祥一扭頭,慶幸地說。
「雲祥,小雪,趁你姨媽睡著了,我們爺仨推心置腹的聊一聊吧。」王平川說著在雲祥身邊坐下。「雲祥,你媽有千錯萬錯,你也不該那種態度跟她講話。」
「爸,我承認我是有錯,可你說這事全怨我嗎?你也聽到她是怎麼呵斥小雪的,小雪已經夠可憐了,你不覺得她太過分了嗎?」
「唉,說句心裡話,兒子。」王平川長吁短嘆著,語重心長的說:「跟你媽結婚這麼多年,我說不上她有多好,也說不上她有多壞。但最近幾年,她卻是變了許多,變得幾乎沒有一點優點,缺點反倒是越來越多。」
「爸,這樣一個女人你居然能與她相安無事的共度將近二十年,你真是男人中的楷模,兒子佩服您!」雲翔說著雙手抱拳作揖。
「兒子,男人的偉大不光是要有責任心,還要有一顆寬容的心。為了這個家,就算是委曲求全又算得了什麼呢。」
「爸,作為男人,您真的很不容易。」雲祥感慨萬千地說。「從我記事起,家裡的廚房就是你一個人的領地,從沒見過我媽進去幫你一丁點兒忙。你總是無限度的寬容她,不管她怎樣無理取鬧,你都會遷就她,從不與她計較。爸,兒子知道,為了這個家,你付出的太多了,甚至包括一個男人的尊嚴。」
王平川無奈的笑笑說:「兒子,沒你說的那麼嚴重。」
「爸,老實說,你都是為了我吧?是不是就為了給兒子保全一個完整的家,你才屈尊委曲求全,要不然你早就跟我媽離婚了對吧?」
「呵呵,說什麼呢臭小子。」王平川輕拍一下雲祥的腦袋說。「幹嘛要跟你媽離婚哪,她又不個是罪大惡極的人,她的本質應該還是不壞的。」
「爸,你可別讓無度的愛迷住了雙眼。」雲祥頗有些不以為然。
「小哥,姨夫說得對,姨媽本質是不壞,想想姨媽以前是多麼愛我呀。」林雪插嘴說。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啊,小雪。你家庭條件殷實富足的時候,她待你總是和顏悅色,公主長,寶貝短的,說心裡話,那時候你都不知道我在心裡嫉妒過你多少回;可是現在你家道中落,再看她是怎麼對待你的?非冷言冷語,即大聲呵斥。這前前後後的態度真是大相徑庭,天壤之別。這說明了什麼?——這正說明她蔣舒嫻是個唯利是圖、嫌貧愛富的勢力小人!」
「小哥,你不要對姨媽抱有偏見。發生這麼多事,她也許是心裡難過,心情不好才這樣的。」林雪不同意雲祥的觀點,極力為她親愛的姨媽據理力爭。
「爸,小雪,你們兩個就是帶著感情色彩過於感性的去看一個人,我王雲祥可是為人剛正不阿,態度中立,就事不就人,並不因為她是我媽我就包庇她。」雲祥說這話的時候,煞有介事地朝自己豎起了大拇指。
「孩子。」王平川說。「不管你怎麼想,我想說的是:為了咱這個特殊家庭的和睦與平安,咱都容忍一下吧。俗話說『退一步海闊天空,讓三分心平氣和』嘛。況且咱們五個人——包括林雪的媽媽,能同住一個屋檐下拼湊成這樣一個家庭,也許這也是上天的安排吧,所以我們要好好珍惜這份緣分,善待這個家,善待家裡的每一個人。」
「爸,您超凡脫俗了。」雲祥笑道。
「小哥,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嗎?」
「好好好,認真一點:我認真聽,認真記,認真做。這樣行了吧?」雲想回應道。
「這還差不多。」林雪嗔怪著說。
「還有一件事,兒子。」王平川突然嬉皮笑臉地將臉向雲翔這邊湊過來,說:「今晚讓老爸跟你睡一個房間吧,我就不去打擾你媽了,免得一不留神就惹她生氣了。」
「哈哈哈哈······,老爸,你這一招叫做什麼?退避三舍啊!」雲翔說著開懷大笑起來。
「退避三舍,退避三舍。」王平川也笑呵呵的附和著。
林雪也受到他們父子的感染,跟著傻笑起來。
王平川看看林雪那張天真無邪、略顯稚氣的臉,那雙笑起來像極了林兆南的眼睛,他心中莫名的掀起無限的悲涼。
兆南,你泉下有知,儘管放心好了,我對小雪一定會像親生女兒一樣,決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儘管我給不了她你在世時那樣富足的物質生活,但我會盡我所能,竭盡全力的讓這個可憐的孩子快樂、開心地長大。想到這些,王平川的眼圈不知不覺的紅了。
細心的林雪看到後,不免有些痛惜,也有一絲恐懼,忙小心翼翼地問:「姨夫,你怎麼了?」
「喔,沒事孩子,眼睛好像進東西了。」王平川覺察到自己可能有些失態。忙調整心態,佯裝揉揉眼睛,努力衝著林雪作出開懷大笑的表情。他不忍看到林雪那雙漂亮的眼睛流露出驚弓之鳥的眼神。
「好了,你們兩個吃完飯趕快寫作業去吧。學業為重,啊。」王平川照舊保持著剛才的笑容敦促說。
林雪幫著姨夫收拾好碗筷,三個人仍在其樂融融的氣氛中各進各屋了。當然王平川是「退避三舍」,跟著雲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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