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老闆看著鐵蛋的神情,儘是落寞,眼眸深處,似乎還有無盡的悲傷。他推了推鐵蛋的手,再次說道:「戒色大師,佛言六根清淨,可為何你一縷憂愁卻掛心頭,」
鐵蛋一手握著燒酒瓶子,眼睛看著桌面,似笑非笑,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說道:「凌寒飛走了。」
店老闆知道他口中所說之人是誰,不解問道:「走了,去哪裡了,」
他再次猛的喝了一口酒,回言道:「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不會回來了,是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店老闆此時才理解這走了的含義,嘆了一聲,說道:「戒色大師,人死不能復生,還請節哀順變。」
鐵蛋苦笑了一聲,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戒色大師……呵呵,我他媽是一個和尚,可卻手染鮮血,有人為了我死,有人想要我死,店老闆,你說我是不是一個罪人,」
店老闆也跟著喝著一口燒酒,這刺喉的滋味,忽然讓他也感覺非常的難受,許久之後,緩緩說道:「你踏上的是一條不歸路。」
「在你看來,我真的也就是一個罪人麼,」鐵蛋眼中不知何時有了隱閃的淚光。
店老闆沒有說話,心中自問了一聲:「他真的是一個罪人麼,」
鐵蛋苦笑了一聲,自顧自的喝起酒來,自言自語的說道:「也許這就是一條不歸路,可我現在,已經不想要回頭了。」仰頭,還剩下半瓶的燒酒,喝了個乾脆。
因為凌寒飛的死,他已經決定,這條路,走到底,他不能白死,也不能死不瞑目。
店老闆見其說這話的時候,眼神之中,流露出了狠狠的殺意,也知道他現在正混黑社會,聽到他不想回頭,卻怕他越陷越深,便好心勸解說道:「戒色大師,恕我直言,混黑社會,其一法律不容,其二引火燒身,終究不是一個長久之計,如此下去,只會害了自己的性命吶。」
鐵蛋苦笑了一聲,店老闆在他的眼裡,是一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一生所求,平淡真實安穩,從不求大富大貴,可這是他的人生追求,並不是自己所希望的生活。而且他知道,自己是一個被命運牽著鼻子走的人,從一出生,落地之日起,就註定了不可能一世太平,只因殺手血魔為生父。
「店老闆,我也想要做一個好人,真的,平日裡耍耍嘴皮子,下山化緣之際,逗逗女施主,我曾經以為,這將會是我一輩子的生活,我也滿足過。」他說著,一張欲哭無淚的臉,是現在的生活,讓他感覺到了這將會是奢求,一個永遠無法過上的生活。他繼續說道:「可是,我的生活已經面目全非,狼藉一片,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卻正是我現在所過的生活,你知道我的痛苦麼,」
「拿得起,放得下的才叫生活,你執念過去,卻手刃生命,心中的淨土,終究有一天會被鮮血浸染。這兒的一切,既然已經不是你所想要的生活,你可以換一個環境,從新開始,也從心開始。」這時候的店老闆,更像是一位得道高僧,見眼前的小和尚陷入到了人生的泥沼中,苦口婆心的教導而言。
「天大地大,何處為家,心中有魔,何來淨土,心魔難除,何談淨土,天涯海角,終究血色天空,因人慾取我命,唯有以殺止殺。」鐵蛋已經做出了決定,唯有把步寒堂發展壯大,才能慰藉凌寒飛的亡魂。也只有找出自己親生父親的下落,才能解開自己心中的心魔,這是一條不歸路,而且一路荊棘,必須見血。
店老闆長嘆了一聲,看著眼前的小和尚拼命的喝著酒,這燒酒度數可不低,如此喝下去,指不定能喝出人命來,忙搶下了他手中的燒酒瓶子,再次勸說而道:「戒色大師,人活一世,不可能萬事稱心如意,誰都有苦難言,可生活還得繼續,不必把自己逼上絕路。殺人償命,千古不變的道理,寒飛兄弟的死,我也痛心,我們可以選擇法律的手段,為何要把自己搭進去,寒飛兄弟若九泉之下有知,他也不願你以身犯險,你叫他如何入土為安,」
鐵蛋一整天未有進食,空腹如此喝酒,已經有了醉意,他聽得店老闆如此說來,突然站起身,開口吼道:「你知道凌寒飛怎麼死的麼,身體都被人用刀砍爛了,胸口上還插著一把水果刀。你知道他死的有多痛苦麼,你能體會一個人的體溫,在自己的懷抱中漸漸變得冰冷的感覺麼,殺死凌寒飛之人,老子一個也不會放過。殺人償命不錯,可老子也先要把他們碎屍萬段了再說。」
他說完,從店老闆的手中搶過了燒酒,又是大口灌了進去。這難入喉的滋味,嗆出了隱忍許久的眼淚。
店老闆看著他喝著酒,並沒有從其手中再次搶下,似乎他已經猜想到了鐵蛋今後的生活,也許這是他在外面的世界,最後瘋狂痛快的時光,從今往後,也許再也見不到眼前這個小和尚了吧。他長嘆一聲,心生無力之感,看著他一口一口的喝著酒,那些還欲勸說的話語,全都堵在了胸口,他輕搖著頭,自言自語的說道:「或許喝酒了,睡醒之後就好了吧……」
夏雨荷始終一言不發的看著鐵蛋喝著酒,因為知道他的心情難受,借酒澆愁,見他喝著酒,自己抽著煙。現在看他連喝了三瓶的燒酒下去,燒酒度數五十幾,三瓶可就三斤了,一把奪過了他還欲往嘴裡灌的第四瓶燒酒,罵道:「你他媽算什麼男人。」
鐵蛋此時,完全的失去了自主的意識,他心中所想,就是喝酒,喝酒,喝酒。站立不穩的他,左右晃搖著身子,眼睛想要認真看清,卻依然迷糊,手無力的抬起來,斷斷續續的說道:「你……個臭娘們,別妨礙老子喝酒……酒拿過來……」
夏雨荷看不下去,一巴掌甩在了鐵蛋的臉上,憤怒而道:「喝酒能解決事情麼,你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要想做一個強者,所有的痛苦都應該咽在心裡,而不是像一個瘋子一樣的發酒瘋。」
「對,我……我他媽的就是一個瘋子,你他媽的酒給我……老子難受啊……」鐵蛋欲要伸手搶下夏雨荷手中的燒酒,可是腳步還沒有完全邁出,已是摔到在了地上,想要爬起,已經癱軟了身子,完全的使不上力氣。
夏雨荷看著倒在地上的鐵蛋,見其似乎在哽咽,看著他如此難受,心中也異常不是滋味。因為她能理解他現在的心情,也知道他過得不容易,二十年的生活,全都被推翻。他原本是一名一心向善的小和尚,可二十年前的風波,毫無徵兆的波及在他原本安逸的生活中,摧毀了一切。
他鋼柱師傅離開,老方丈也帶著靈兒離去,原本就是一個孤兒的他,還得承受這一次不知何時才能相聚的別離。他感覺到了自己是一個罪人,害得他們也得因為自己身份的原因而離開了生活了如此之久的風流寺。為了找出父親的下落,他成立了這麼一個堂口,可好不容易發展起來,凌寒飛卻這樣走了……
夏雨荷知道,他對於周圍的一切,是恐懼和陌生的,血玉、血榜、殺手集團、國安組、軍機處,這一切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不知是敵是友,只是外表裝得堅強而已,內心的世界,是孤獨的,無助的。
所以他才會把與凌寒飛的這一份感情看得如此之重,因為這才是他所爭取追求而來的感情,來之不易。
夏雨荷看著躺在地上的鐵蛋,已經醉的不省人事,躺在地上,不時的發出幾句哼聲。她聽方才店老闆對鐵蛋說的那些話語,代以言謝的說道:「老闆,謝謝你,你是一個好人,剛才不好意見,讓你見笑了。」
店老闆嘆了一聲,這小和尚,可以說也是他看著長大的,他前後的變化,全都看在了眼裡,無奈的一嘆,表示惋惜。他扶起了鐵蛋,讓他先趴在了桌上,才接過了話語說道:「哎,鐵蛋這孩子,打小他就喜歡來這店裡,看著他長大,也看著他變化,只是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他會變得這樣。」
夏雨荷也跟著一嘆,說道:「哎,一言難盡。」
「我去給他弄條熱毛巾吧,你先稍坐一會。」店老闆心中覺得,這次見面,大概就是最後一次了,他想讓眼前的小和尚能再次變回那個善良的小阿彌,但卻知道,有些不太可能了。
夏雨荷點了點頭,道:「謝謝。」
待得熱毛巾送來,夏雨荷接過,擦了擦鐵蛋的臉,看著他醉的已經沒有一絲知覺,整個臉色發白,看樣子已經是酒精中毒了,忙說道:「店老闆,我先送他去醫院,酒錢我也不知多少,先給你五百吧。」
店老闆忙言拒絕,可話還沒有說完,夏雨荷已經抱起鐵蛋朝著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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