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向天,洪相靠著墓碑,不知道誰家的新墳,抽著廉價的香菸,吞雲吐霧,煙霧縈繞在面前,化成淡淡的憂愁與天際邊的流雲相照應,形成了一幕詭異的畫面。齊禍水臉色蒼白,眼睛有流光閃爍,可是很快恢復了平靜,心中苦澀不已。這一刻,陳浩南嘴角邊的笑容,洪相雲淡風輕的表情都已經不重要,她要做好自己。問心無愧,便無所畏懼。陳浩南看著洪相的身影,背負著雙手,兩手之間合攏,結成了一個特殊的印記,其間有氣勁纏繞,一道若有似無的符籙懸浮在上空,似乎將天邊的神秘力量拉扯下來,隨時準備攻擊。
「又見面了。」陳浩南笑道。
「我以為你不敢出現了。」洪相扔掉菸頭,來到了齊禍水跟前,望著她眼睛裡坦然神色,笑道,「蘇荷酒吧毀掉了,那麼好的地方啊。真是可惜。」
陳浩南淡淡道:「我一手建立起來的東西,即便是毀掉了依然可以重建。屬於我的東西,誰也拿不走,除非……」看了齊禍水一眼,露出笑意,「除非是死的。」
「恭喜,晉升化勁後期。」陳浩南看了一眼洪相,眼神之中閃過一絲忌憚,心中震驚起來,在幾天前,洪相還是化勁中期,可是現在居然後期,這是什麼晉升速度,完全超過了所有人的預料,「我沒有想到還能見面。」
洪相明白他的意思,很多人對他有興趣,尤其是那晚上的兩場別開生面的刺殺,如果不是破繭成蝶,他可能已經死了,於是大有深意道:「我想,有人對你更感興趣。」
「如果不是立場,我們會成為好朋友。」陳浩南惋惜道。
「還是那句話,我高攀不上。」
陳浩南搖頭,嘆口氣,深深的看了一眼齊禍水,道:「希望你能夠變得更加堅強。不管你變得什麼模樣,我都喜歡你。再見。」路過洪相身邊,一陣風吹來,天際邊流雲旋轉,隱隱有著一道符籙在顫動。
當陳浩南離開一尺距離,洪相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股氣運襲來,自天空而下,穿透了兩人之間的虹橋——天地間的雲層,封鎖了所有出路,將他和齊禍水籠罩。這一刻,洪相感覺到殺機,連同齊禍水一切滅掉的決心。齊禍水抬頭,望著天,無所覺。
墓園的陰煞之氣陡然旋轉,一共三百三十三座墳墓,墳墓中的煞氣沖天而起,化成了一條灰色的真龍,席捲而上與天空降臨的神秘能量撞擊,似乎有靈魂的迴響,精神的撞擊,煞氣與氣運的力量發生了歷史的碰撞,產生了劇烈的波動。整個墓園動了一下,然後有風散落了春天裡青松的針葉。針葉根根筆直,插在了地面上。
洪相身體一震,將所有力量都承受下來,嘴角溢出血跡。陳浩南目光一閃,就要再動手,可惜晚了一點,洪相早就已經結印,兩條陰煞之氣與陽罡之氣凝聚成的龍形,浮現在他的兩側。
「墓葬神煞,雙龍抱珠!」
這次的真龍沒有之前龐大,只有手臂粗細,可是出現的那一刻,連陳浩南都不敢輕視。兩條陰陽龍纏繞他的身體,相互融合,產生劇烈的摩擦,跟著爆炸起來。
轟隆!
龐大的爆炸將陳浩南身體淹沒,一朵小型的蘑菇雲散去之後,一道光暈如牢籠將他籠罩,防禦了所有攻擊,像是氣運的手掌抵抗了所有的爆炸力量,他他站在手掌的中心,望著出口,沉默下來。
洪相傷了。他沒有受傷,可是沒有半點喜悅,反而有著深深的忌憚。洪相只是化勁後期境界,而他早就突破化勁成就靈神,晉升道常人望塵莫及的靈息境界。兩者差距不可以道理計,可是洪相逃了,還帶著一個女人。
「有意思,可以值得殺了。」陳浩南絲毫不怕洪相逃走,追了上去。
青山墓園自然是在青山里,山下的一條林蔭小道上,道路旁邊是青松,窸窸窣窣的針葉,遮不住陽光,青山的陽光不會因為時節的變換而使得溫度差異太大,這裡永遠都是秋天,充滿了秋的肅殺。洪相拉著齊禍水奔跑在路上,目光憂慮。
「你怎麼知道這裡的?」終於,齊禍水沒有力氣,洪相將其背負在背上,瘋狂的朝著山下跑去,只要到了停車場,上了車便安全了許多,面對沒有力氣奔跑還有心思問話的女人,他很無語。
「重要嗎?」洪相沒好氣道。
齊禍水執著道:「很重要。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速度依然很快,洪相像是沒有負重依然前進,感受著齊禍水身體的接觸,尤其是若有若無的衝擊,造成了強烈的摩擦快感,道:「西京市胸部比你大的估計沒有了……啊——」
齊禍水狠狠咬住洪相的肩膀,許久之後才鬆口,哼道:「快點說。」
「齊伯說的。」兩人已經到了山下的停車場,洪相自五米高的邊坡縱身而下,嚇了齊禍水一跳,身體在空中旋轉了兩圈,最後穩穩的落在地上,沒有停止的空擋,立刻沖向了車子,「中午我和婉兒去公司找你,然後齊伯說你在這裡。」
齊禍水立刻沉默。
「坐穩了!」洪相叫道,車子變猛龍過江般衝出了停車場,消失在彎道中。當行駛了幾公里,洪相才放下心來,對方就算是再強大,也不可能追擊數公里。
「原來如此。」齊禍水又是一口咬住他的肩膀,令其倒抽一口冷氣,怒道,「你屬狗的嗎?我在開車呢。系好安全帶!」齊禍水冷哼一聲,依言照做。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二級公路上,兩旁儘是綠色的樹木,樹蔭隨著車子的前進不停的倒向了後面,如同連綿的山巒,起伏不定。洪相握著方向盤,沉默不語。齊禍水閉著眼睛,躺在副駕駛,也是沒有說話。一時間,車子裡很安靜,只有路邊的風聲。
「為什麼不問我?」齊禍水忍不住問道。
洪相笑了笑,道:「問什麼?」
齊禍水哼道:「也對,你要是敢問老娘的感情問題,一定閹了你。讓你一輩子做太監,不能碰女人,活活脹死你的眼睛。」
洪相打趣道:「我手指很靈活。」
齊禍水針鋒相對,哼道:「有本事試試看。」
洪相眼睛一亮,瞥了一眼禍水的臉蛋和身材,露出垂涎的神態,道:「暫時不方便。找個時間可以試試看,只用手指,不算性行為,對不對?」
齊禍水指了指路邊,道:「你可以找她。」
洪相轉頭,登時黑臉。只見一頭母牛在田間吃草,剛好抬頭,帶眼淚的眼睛射出的目光與洪相接觸,那一刻,洪相有種被射中的感覺,於是渾身一冷,然後車子停了。
「沒油了。」洪相無奈道。
齊禍水很平靜沒有吵鬧,跟著洪相下車,朝著偏僻的小路行走。他們沒有順著道路走,因為很快就會被陳浩南追上。穿過一片林子,入眼的是滿地的韭黃,綠油油的,隨風而動。有風吹來,韭黃折了腰肢,鞠躬歡迎。
不過,洪相沒有留意山間的美景,而是將目光鎖定在一座亭子裡。在韭黃的世界中心有一座涼亭,涼亭中有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人背對蒼天,在吹簫。一般男人吹簫會帶著強烈的嘔吐感,可是這個男人沒有。簫音清澈,宛如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面前的韭黃變成了水的世界,青幽幽,光亮亮,顫動的韭黃便是那水波,陽光下波光粼粼,即便是不通音律的洪相也痴迷了起來。
一曲唱吧,那人轉身,露出一張的平凡普通的臉,背影看起來是那麼風流倜儻,連洪相都覺得這樣的男子,定然是個翩翩佳公子,可惜轉過身的面孔,令人失望了。
或許是因為背影氣質太完美,才讓他有著缺陷。那人微笑,做了請的手勢。洪相猶豫了一下,領著禍水坐在對面,道:「我被人追殺呢,可能坐不了多久。」
齊禍水見到男子的那一刻,心神巨震,但是掩飾極好,冷笑道:「可惜了,你應該長的很帥才是,你的氣質要是給洪相,估計是我喜歡的類型。」洪相黑著臉,不高興了。
「你意思是說沒有氣質。我走的就是氣質路線,早就超脫外貌協會了。」洪相爭辯道。
齊禍水不屑道:「好了,我知道。你是氣質路線,還是神經病路線。」
男子微笑的看著兩人爭吵,倒了兩杯茶水,道:「見面既是有緣,沒想到在荒郊野外還能見到人。我本想呼吸一下大自然純淨的空氣,機會太少,難道出來一次。」
洪相道:「我看不透你。」
男子笑道:「我也看不透你。明明是化勁後期,可是被靈息境界追殺還能活下來,真是不簡單。」望了一眼韭黃邊上的一株大樹,叫道,「來者是客,既然來了,過來喝杯茶吧。」
洪相臉色平靜,似乎早就知道了。
陳浩南自樹根轉出身子,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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