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朝堂的事兒,大抵都是靜水流深,表面看著歌舞昇平,細聞卻能聽見一兩聲兵戈聲。臨近年關,散落秦國各個封地的諸位王侯世家都往咸陽上書上貢,戰爭年代大家也很實在,絲毫不整虛的,糧食、金玉、絲綢絹匹,一出手全是實打實的硬通貨。看來諸位貴胄都很清楚,侍君之道,在於投其所好。
不過吧,也不是每個封地的王侯都是那麼豪爽的,畢竟秦國地廣千里,其中總有一些個王侯,比較窮。
他們表現忠心的方式就比較踏實,比如一大把年紀自己親自上咸陽與秦王互訴衷腸,喝點清酒聊聊當年,總之必須在秦王跟前表現一下自己的忠義與清廉。
這一類人群體也很龐大,比如說餘子式這回奉旨迎接的秦國昌平君。
一連七天,餘子式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昌平君在快馬加鞭趕來的路上,即日便可抵達咸陽。
然後昌平君就以五十歲高齡在通往咸陽的大道上策馬狂奔了七天。
鑑於咸陽沒有城牆只有一城門,餘子式就在那城門外一邊等人一邊和守城人連著嘮了七天的家常,他差一點就快忘了自己也是個朝堂重臣而不是個門僮。
鑑於這位忠義天地可鑑的老臣可能在通往咸陽的大道上迷失了方向,餘子式第八天的時候把胡亥給捎了出來,兩人坐在靠近城門內不遠處的小攤上,點了兩碗豆腐花邊吃邊等。
胡亥沒見過昌平君,這其實不奇怪,因為這位三朝老臣其實已經多年未踏入咸陽一步了。
兩人吃完豆腐花後又坐在太陽下曬了會兒冬天的太陽,然後實在無聊的餘子式順口就把昌平君的事跡和胡亥說了說。
&平君原是羋姓熊氏,他父親是當年的楚國太子熊元,母親是秦國公主,秦楚交惡後,他父親逃回楚國,他則是與母親一起留在了秦國,二十三歲入大秦政壇,二十六歲時與相邦呂不韋一同輔佐年幼繼位的秦王。」餘子式看向胡亥,解釋道:「也就是你父王,當今陛下。」
&十六歲就與一國相邦輔佐天子?」胡亥略顯詫異,秦國的相邦上卿不乏有年輕的世家子弟,但是大抵是擔了一個虛名以示尊榮,真正手掌權柄的卻幾乎是沒有。年僅二十六歲,且還是楚國公子,昌平君能做到那一步讓人不得不震撼。
餘子式輕輕笑了下,「不止呢!若是光看履歷,如今大秦朝堂之上所有的朝臣在他面前簡直是不值一提,他輔國之後不久就升為御史大夫,身為三公之一與相邦呂不韋並列大秦朝堂,真正的權傾朝野。而後嫪毐叛國謀逆,他親自帶兵平定叛亂。一年後,呂不韋罷相,昌平君熊啟接替他的位置,出任大秦相邦,負責監造大秦兵器刀甲。」餘子式笑道,「熊啟坐鎮大秦朝堂近三十年,鼎盛之時幾乎無人能比肩。」
&他後來為何會出走咸陽?」
&請罷相出京,去往郢陳鎮守大秦邊境。」餘子式招手那小攤的活計,「再來兩份豆花!」他回頭看向胡亥,「然後就是我們在這兒等著這位三朝老臣了。」
&著像是個厲害的權臣。」
餘子式聽了胡亥的話,手中舀著豆花的手頓了一下,半晌笑道:「你若是見了他就知道了,昌平君這人吧,手段還成,為人方面有些……嗯,不拘於時。」餘子式想了個比較中性的詞彙,客觀描述了一下。
胡亥輕輕皺了下眉,不拘於時?他看著餘子式舀豆花的溫吞樣子,最終也沒深問,他忽然抬頭看了眼城門的方向,「說來他們今日能到咸陽嗎?」
餘子式從袖中掏出書信往案上一拍,「還是同七天前一模一樣的話,不日即可到咸陽。」餘子式搖了搖頭,「不可思議,這群人十里路走了七天。」
&許……遇上了匪寇盜賊之類的,路上耽誤了些。「
餘子式深深看了眼胡亥,心中暗嘆,殿下哎,你還是太年輕太天真了啊。他剛想說些什麼,遠處忽然跑過來一個侍從打扮的人,「大人!」
&麼了?他們真被人劫了?」餘子式不慌不忙問道。
那侍從道:「不是,大人,昌平君到了。」
餘子式聽罷陡然一揚眉,伸手把面前的那碗豆花一推,拂袖站了起來,「走,去看看。」
餘子式與胡亥兩人走出城門,一抬眼就看見遠處旗幟飄揚,一騎白馬走在浩蕩隊伍前面,上面坐著個精瘦的小老頭,高冠廣袖,眯成縫的小眼睛都快只成一條線了。的確如鄭彬所言,這一位的確很有辨識度,他迎面而來的那一瞬間,餘子式覺得一股淫——邪之氣撲面而來。
鄭彬給餘子式的熊啟資料很詳盡,其中別的豪強之事倒也罷了,有一條餘子式印象很是深刻。昌平君,好男色,家中好養孌童,幼童褻——玩至死者不計其數。
眼見著熊啟從馬上下來,餘子式迎上前去,「參見昌平君,微臣趙高,大秦中車府令兼任符璽監事,奉秦王旨意特於此迎昌平君。」
熊啟伸手將餘子式扶起來,一雙眼笑起來更是連縫都沒了,「路上有事耽誤了,讓大人久候了。」
&妨。」餘子式回笑道,「昌平君請,驛舍已經安排好了,昌平君一路走來舟車勞頓,我先領大人過去,休息片刻明日就便可覲見秦王陛下。」餘子式壓根不想知道路上到底出什麼事耽誤了他,他連問一句都覺得噁心。
&好好。」昌平君說著就隨著餘子式往城中走,「那就麻煩大人了!」
&人客氣了,吃住有什麼不習慣的儘管與我提,我會替大人另行安排。」餘子式恭敬而不失溫和地笑道,他身後的侍從也隨即走上前去替昌平君牽著馬,引著昌平君所帶的侍從下馬往城中走。
熊啟跟在餘子式身後悠哉地緩緩走著,進城的時候抬頭看了眼那高懸的城門題詞,「咸陽」二字刀削斧鑿,顯盡帝王家熊熊野心。他當下心情頗佳地摸了摸下巴,他該有多少年沒回來過了?怎麼乍一眼瞧著這「咸陽」二字竟是覺得微微刺眼?
昌平君熊啟隨即就四周望了望,正打算故地重遊拾撿一下舊情緒,一抬眼就看見了餘子式身後不遠處跟著的黑衣少年。當下他原本就小的眼睛一瞬間緊緊眯了起來,筆直這腰背的少年臉色淡漠,瑩白的脖頸弧度優雅,一眼看去竟是許多年沒見過的上乘姿色。
熊啟當下就深深看了眼餘子式,心道還是當下的年輕人會做人啊,想著他又眯眼看向胡亥。
胡亥察覺到目光,腳步頓了一瞬回頭看了眼熊啟,一瞧見後者毫不掩飾的赤——裸眼神,下意識輕輕皺了下眉。隨即他收回視線,眼中有一瞬間的疑惑與不解。
熊啟瞧見正臉後愈發滿意地微微點了下頭,雖說年紀是大了些,但是資質的確是罕見,看樣子這位名喚趙高的大臣著實是花了心思的。
實際上,走在最前面的餘子式腦子裡想的是:把人送到驛舍後他是先去回稟秦王嬴政,還是先去徐福那打探一下關於忽悠的事兒?由於秦王下旨太過突然,昌平君熊啟又是一連幾天都拖著他,他到現在都還沒時間去打探一下徐福那邊的消息。他是真有些擔心,也不知道徐福那小子能不能忽悠過去,想起他那不靠譜的樣子餘子式就覺得糟心。
有些失神的餘子式沒注意到一件細微的小事,他忘了把胡亥介紹給昌平君認識,著實是他和胡亥太過親近,平日裡胡亥也不端什麼王室公子的架子,他一時之間就把胡亥的身份給忘了,也就沒想到還要引薦胡亥與熊啟兩人互相認識。
等到將熊啟送到驛舍後,餘子式為了安妥,親自去看了眼熊啟和他侍從所住的地方,檢查了一遍改了幾個小細節,一來二去就耽誤了一些工夫。等他回過神的時候,一回頭胡亥卻發現不見了。他四周看了圈沒找著人,扭頭看向自己的一個侍從問了句,「小公子殿下呢?」
那侍從也是光跟著餘子式沒注意其他,他訕訕道:「是,是先回去了吧?」
&一個人自己回去了?」餘子式皺了下眉。
&許小公子殿下看著無聊就先回宮了?」那侍從也有些不確定。
&弄了又這麼久嗎?」餘子式有些詫異,以前不管什麼情況,胡亥都特安靜地跟在自己身邊待著,沒什麼存在感是真的,但是一回頭總能看到他,這乍一眼沒看著人他倒是有些不適應。
侍從問道:「大人,那要不要去把小公子殿下找回來?」
&了。」餘子式想了想道:「他覺得無聊就讓他先回去吧,走了也沒事。對了,門口有人候著吧?」
侍從點點頭,「是的,大人放心,殿下若是真走了,門口的侍從會跟上去,不會出什麼事。」
&就好。」餘子式回身看向還沒檢查完的房間,半晌忽然回頭看向那侍衛,「先讓人檢查著,你去找前兩天去接昌平君的侍者過來找我。」
&侍衛說著就退下去找人。
不一會兒,那侍者就到了,餘子式拉他到了角落裡,壓低聲音問眸光微冷地道:「路上發生什麼事兒了,人為何這麼晚到?」
&人,正如你之前所料。」那侍者看向餘子式,在餘子式的目光注視下,他輕輕搖了下頭。
餘子式眼中的銳利一閃而過,「我記得我讓你去的路上事先清除道路了。」
&平君中途折了回去。」那侍者擰著眉看向餘子式,「是一對農戶的兒子,雙生子。」
餘子式沉默片刻,問道:「幾歲?」
&一。」侍者眼中流露出一絲不忍,「萬幸是沒出人命。」
不知過了過久,餘子式才輕輕說了句,「拿些銀子過去,好好安撫。」
&人,」那侍者眼見著餘子式轉身要走,忙問道:「這事要稟告陛下嗎?若是此別人搶先傳揚出去,怕是會牽連到大人!」
&必。」餘子式對那侍從輕聲道:「你下去吧,沒事。」
那侍從仍是不放心,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如何勸說餘子式,最終還是行了一禮退了下去。
直到那人退下去,消失在餘子式的視野中,餘子式才終於輕輕嘆道:「陛下?陛下怕是比你我知道的還早吧。」
……
胡亥實際上沒走動,他先是一直跟著餘子式,看著餘子式走入了屋子,他就在屋子外面站著等了一會兒,忽然一旁迎上來個恭敬的侍者。
&公子,昌平君說請你先去側室坐會兒。」那侍者一臉帶笑的看著胡亥,那是張全然陌生的臉。
秦宮中被喊了十幾年「小公子」的胡亥聽完那侍者的話微微皺了下眉,「昌平君找我?」
&不是嗎?昌平君看小公子一個人在這兒等著,倒不如先去側室坐會兒,等這裡的事完了,昌平君就會來找小公子了。」那侍者也是個富貴大家出來的,說話恭敬客氣,循禮大方,挑不出絲毫的錯處。
胡亥聽罷這幾句聽著很正常的話,抬頭看了眼四周,恰好看見熊啟坐在角落裡對著自己點頭示意。他的眉瞬間擰得更緊了,「昌平君找我做什麼?」
&自然是有話對小公子說。」那侍者笑得很是溫柔,很飽含深意。
&話與我說?」胡亥扭頭又看了眼熊啟,後者正和驛丞說著話,卻還是刷一下扭頭朝胡亥笑了笑,隨即才轉回去繼續和驛丞交談。胡亥看著熊啟那樣子,倒是真像有話對自己說,他思慮片刻抬頭看向面前那屋子,餘子式還沒從裡面出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也結束不了。
半晌他扭頭問那恭敬的侍者,「你讓昌平君過來直接在這兒說吧。」
&公子。」那侍者忙搖頭道,「王城腳下,有些話平原君不便明說,還是請小公子先去側室稍等一會兒,私下細細再談。」
不便明說?胡亥眼中倏然划過一道暗色,他回頭又看了眼餘子式的房間方向,半晌擰眉問那侍者道:「大概要等多久?」
&快,小公子且放心!這兒的事一完昌平君就會去找小公子,不會讓小公子久等。」侍者看著胡亥盯著那門的方向,笑道:「小公子放心,趙大人那邊昌平君會打招呼,小公子且放心隨我過去側室吧。」
胡亥猶豫片刻,終於點了下頭。
&那侍者眼睛一亮,忙笑著招呼胡亥往側室走。
胡亥最後看了眼餘子式的方向,眼神微微一沉,隨即他轉身跟著那侍者往側室走。
他前腳剛拐過街角,餘子式後腳從房間裡走出來,他輕輕拍了下手,四周看了眼,然後扭頭對著身邊的侍從說:「這間屋子有些潮冷,換件屋子再加個暖爐。」
&
……等到這邊驛舍的事都處理的差不多了,餘子式終於打算告辭回去和秦王稟告,卻沒想到出門的時候昌平君卻是緊緊抓著自己的手不放。
餘子式略顯尷尬,想把手輕輕抽回來,卻沒能成功,他連帶著臉上的笑都有些僵硬了起來。
&大人果真是有心之人!」昌平君死死拽著他的手,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他由衷贊道,「趙大人處事當真是個周全的。」
餘子式想了想,覺得熊啟說的大概是自己給他仔細檢查房間的的事,於是他點頭笑道:「應該的,能為大人做事,是下官的福氣。」畢竟不管我怎麼看你,你到底是呂不韋的舊故,你妻子更是大秦公主,秦王的親姑姑,按輩分秦王嬴政還得喚你一聲姑父。餘子式笑的很是平和。
熊啟越發滿意餘子式的態度,大秦這麼些年真是難得出個讓他覺得順眼的朝臣啊,他眯眼笑道:「趙大人啊,這朝堂之事,若是趙大人今後遇上些難處,盡可以和我說,我替大人出出主意。」
&就多謝昌平君了。」餘子式邊說邊試著把手再外抽了抽,愣是又沒抽動。
熊啟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聽說趙大人從前是呂不韋的門客?」
餘子式笑道:「都是很多年前的事兒了,如今早已不提許多年。」
&是也是,不提了。」說著熊啟看著餘子式的眼神更添欣賞,他甚至伸手拍了拍餘子式的肩,「一個獲罪之人,死了死了都這麼多年了,提他作甚?你說是吧?」說著熊啟哈哈笑起來。
餘子式的臉上的表情如常,看著熊啟的眼神卻是微微銳了一瞬,片刻後他笑道:「大人說的是。」
&那我就不多留趙大人了。」熊啟笑罷朝餘子式使了個眼色,「我這就回房間瞧瞧,總不能辜負大人你一片心意是吧?」
心意?餘子式先是皺了下眉,隨即點點頭,對,雖說他是奉旨接待熊啟,但是那房間畢竟也是他用心收拾的,說是心意也勉勉強強可以吧。餘子式這麼想著,終於把手從熊啟的手中抽了出來,他暗自鬆了口氣,隨即笑道:「那下官就告辭了,若是昌平君覺得哪兒還有不合適的,儘管與我提就是。」
&不,趙大人做事著實是周全,滿意!我自然是滿意的。」熊啟笑的很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餘子式看著熊啟的那笑,總覺得好像哪裡不怎麼對的樣子,但是想想覺得好像又是沒有哪裡不對。他也笑著看向熊啟,總之笑總是沒錯是吧?低身行了一禮,他拱手道:「那就先告辭了。」
&大人慢走!」
餘子式轉身離去,走出去有一段路了後回身看了眼,熊啟正好往回走。餘子式看著他的背影,還是覺得心底有絲些異樣,總是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似乎出了岔子,他忍不住又把事從七天前理了一遍,原先吧,餘子式還覺得他派人去清理道路、告誡沿途有幼子的人家,這舉動怕是得罪了熊啟,導致他七天都耗在城外故意給自己難堪,可是瞧著剛才的樣子,他覺得熊啟似乎是真的對自己挺滿意的?
餘子式有些沒想明白,心中對熊啟的忌憚卻是又多了幾分。一個戀——童癖的變態不足為懼,但是一個戀童癖的變態同時又是個政治流氓,這人就需要他多留心了。
走在大街上,餘子式邊思索邊想著待會回宮稟告一下秦王他把人接到了,隨即再去看看胡亥,一聲不吭就走了不是忽然哪兒不舒服吧?
餘子式剛這樣想著,前方忽然拐過來一個穿著紅襖子的小孩,看著七八歲的樣子,她直接一頭跑到了餘子式面前,脆生生喊了句:「趙大人!」
餘子式一愣,指了指自己問道:「你喊我?」
&啊,趙大人!趙高!」那小女孩仰著頭,伸手就抱住了餘子式的腿。
餘子式想了想,從兜里掏出點碎銀子塞到小姑娘手心,「拿著買些吃的啊。」
小姑娘看著手中的半粒碎銀子傻眼了,巨款啊!
餘子式見她不動不說話,避開她繼續往前面走。那小姑娘這才刷地回過神來,把碎銀子往兜里一塞,朝著餘子式就跑了過去,「趙大人!我家大人有請啊!」小姑娘簡直是在撕扯著嗓子喊,「大人留步啊!」
餘子式覺得腿又被啪一下抱住了,他低頭看去,皺眉問道:「你說什麼?」
&大人,我家大人有請!」小姑娘飛快地說道,「我不是乞討的,我是……我是……哎,我是什麼來著?」小姑娘一時之間蒙了,竟是想不起來自己是哪家的人了。
餘子式看她那副拼命糾結的樣子,擰眉問道:「什麼?」
小姑娘臉都漲紅了,拽著餘子式說道:「就是那個……哎!那個又老又丑的,聽不輕人話的,還饞的,一天到晚睡覺的!」
餘子式先是全然不知所謂,盯著小姑娘那身紅花襖半晌,他腦子裡忽然過電一樣,「尉繚?」
&對對!尉繚!」小姑娘猛地瞪大了點拼命點頭,「趙大人,我家太尉大人有請!他說請你即刻就去!事情十分的重要,很重要!」
&刻就去?」餘子式皺了下眉,看向王城的方向,又看了看小姑娘,後者刷一下撇嘴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尉繚找自己倒是新鮮,餘子式想了想,覺得向秦王稟告倒是不急於一時,反正熊啟明天才覲見嬴政。至於胡亥那兒,應該也出不了什麼大事兒吧。思索片刻,他對著小姑娘說:「好吧,我隨你去。」
小姑娘的眼睛瞬間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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