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吞功是南海一代奇人,觀鯨吞萬物而成的一門神功。
只可惜,此人創出採食納氣於竅穴之法,卻未曾想過,若是竅穴不能容,又該如何?
最終只能創出半部鯨吞功,落得了一個爆體而亡的下場。
此後此功流傳多年,輾轉落入多人手中。
當中不少人對此嗤之以鼻,但是也有人發現這門功法另有妙用。
他們於海上抓人,逼迫這些人強行修煉鯨吞功,一路胡吃海塞,最終養的白白胖胖,將其置入密室之中,任憑其爆體而亡。
最後搜集血肉,煉成丹藥,便是所謂的人丹!
他們認為,鯨吞功的修行和尋常武功的修煉截然不同。
鯨吞功納萬物入體,轉化內力,封存竅穴經脈之間。
身體的每一分都蘊含著內力。
將這蘊含內力的血肉,煉製成丹藥,對於自身內力,會有極大的臂助。
只是此法有傷天和,南海正道看不下去,聯手圍攻,最終這幫人徹底煙消雲散。
此後不見鯨吞功以及人丹荼毒。
卻沒想到,龍王殿於多年之前,發現了一伙人,這幫人自稱長鯨幫。
幫內幫眾,多有修煉鯨吞功之人。
人丹之禍不遠,龍王殿也未曾細查,便出手將其剿滅。
其內修煉鯨吞功的人,除了少數漏網之魚外,余者都被帶回了龍王殿內。
以銀針破穴,散逸內力。
其後又在龍王殿內休養良久。
那會不是沒人提過,他們是自願修行此功。
想要補全這一門神功。
但是龍王殿從來沒有放在心上,只當他們是受人愚弄,還深信不疑。
明明是救他們性命,卻還偏生不知感恩。
故此下手絕不留情。
這當中唯有一人,一直配合龍王殿對他們的施救。
只是不知道為何,銀針破穴散功,對於旁人都有用,唯獨對此人沒有任何作用。
此人無論如何配合,結果都是如此。
一直耽擱數年之久,卻無寸進。
而這麼長時間以來,龍王殿也逐漸對他不似原來那般嚴防死守。
便在此時……此人忽然就失蹤了。
在那之前,龍王殿內,正有亂事發生。
無暇他顧之下,也只能任由此人自生自滅。
卻沒想到,幾年之後,便有一個高手,四處攻打龍王殿駐守島嶼。
武功奇高,非同尋常。
龍王殿中有高手,幾次與此人敵對,最終都叫這人逃脫。
最誇張的一次,此人幾乎一人獨對四海龍頭中的兩位,以及八部眾的四位首領。
卻仍舊以重傷為代價,成功脫身。
此後此人銷聲匿跡,再不見蹤跡。
龍王殿對此追查多年,也曾懷疑此人是當年修煉鯨吞功的眾人之一。
只可惜,始終未曾將這人找到,故此,猜測也好,懷疑也好,也只能停留在這個階段。
卻沒想到,今時今日,蕭何竟然會在這餘生島中,見到此人。
「龍王殿上上下下,但凡知道此事之人,恐怕都未曾想到。
「前輩竟然屈尊於這餘生島中,充當了一個養豬的老人。
「怪不得,這些年來,咱們無論怎麼樣,都找不到你……
「毒尊這隱居之處,可謂難找。
「您隨在此人身側,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
蕭何輕輕一嘆,話音至此,拱手抱拳:
「前輩,昔年種種皆屬誤會。
「咱們龍王殿行事之前,未曾得見真相,貿然出手可謂不該。
「不過,當年您也殺了咱們龍王殿不少的人。
「再加上……咱們雖然行事不明,卻終究是一片好心。
「還請前輩不計前嫌。
「倘若有意我龍王殿,殿主必然大開山門接納前輩。」
話音至此,那身材佝僂的老者,忽然哈哈大笑。
雙手忽然分開兩邊,一手接納於同長劍,一手虛攏張放拳勢。
緊跟著兩手一引,拳勢劍鋒於他跟前交錯,於同的劍對著張放,張放的拳則朝著於同打去。
兩個人跟這老者交手至此,早就知道這一手借力打力的法子,可謂是妙法通玄。
當中古怪之處,幾乎難以言表。
料到有此一招,也不等拳勢劍鋒用盡,便已經各自錯開身形。
各自站在兩邊,卻不知道該如何動手才好了。
打到現在,奈何不得這老者分毫不說。
兩個人出手,更是畏畏縮縮。
生怕一不小心,未曾打到對手,反而先打夥伴。
這一番心態之下交手,豈能再存勝機?
就見到那老者忽然雙手按在大腿之上,驟然挺身,背脊之間,咔嚓咔嚓接連有脆聲響起。
一個身材佝僂的老者,竟然硬生生將自己的脊背給挺直了。
他看了蕭何一眼,繼而將目光放在了毒尊夫人的身上:
「你來這裡,也是為了咱家夫人?」
「正是如此。」
蕭何未曾否認,坦然相告:
「昔年這位毒尊夫人,曾經與咱們前盟主,有過一段姻緣。
「其後她隨著毒尊遠走天涯,新盟主繼位之後,此事與咱們實則也沒有什麼干係可言了。
「可偏生這位毒尊夫人在離開南海盟的時候,帶走了一件她不該帶走的東西。
「以至於這麼多年來,咱們始終都在尋找。」
「蕭何,你果然亂放狗屁!」
張放聞言氣得不行:「哪怕大小姐帶走了什麼東西,那也是咱們南海盟的事情,跟你龍王殿有什麼干係?」
「張莽夫,你此言差矣。」
蕭何義正言辭的說道:
「昔年咱們龍王殿,圖謀此物,便在你南海盟中,設下了極多的探子。
「卻沒想到,在一切籌備得當,萬事皆宜的當口。
「他們闖入寶庫之中,卻發現,要盜取的目標忽然消失不見。
「倘若不是這位毒尊夫人昔年臨走的時候,帶走此物。
「那這東西,如今應該已經到了咱們龍王殿才對。
「結果,因此害的龍王殿在你南海盟的探子,死傷足足有七十四人,更有三百一十二個暗探,不得不撤離南海盟。
「損失不可謂不大。
「你可知道,想要往你南海盟安插探子,有多難嗎?」
「……人要臉,樹要皮,蕭何你是里外都不要啊!」
張放差點沒給氣死:「你堂堂四海龍頭,豈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蘇陌和魏紫衣在一邊聽的都連連點頭。
不管是誰聽到蕭何這話,都得說這人確實是有夠不要臉的。
差點被偷到的東西,就算是他們龍王殿的了?
且不說本身就沒有偷到,縱然是真的偷到了,也不能這麼算吧?
「哈哈哈哈。」
蕭何不以為恥,反以為榮,言語之間更是義正言辭:
「正所謂,天下為公!
「此物縱然不算是咱們龍王殿的,又如何能算是你南海盟的?
「你們究竟是從何處得到那東西的,應該不用我來多說吧?
「而且,那時節,你們尚且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處。
「否則的話,縱然是這位毒尊夫人想要將那東西拿走,也絕無可能!」
「蕭龍頭。」
那身材不在佝僂的老者,此時忽然開口:
「我若加入龍王殿,你們龍王殿當真願意接納?」
「這是自然。」
蕭何瞥了一眼周遭,笑著說道:
「想來前輩和這幫跳樑小丑團結一處,上演這一幕大戲。
「應當是有用得著咱們的地方吧?
「南海盟出爾反爾,非君子所為。
「但是咱們龍王殿,向來一言九鼎……
「若是前輩有什麼需要倚重之處,儘管直言,咱們無有不從。」
「好!」
那老者一聲斷喝,輕聲說道:
「既然龍王殿誠心待我,那老夫自然不能叫你們失望。
「咱家夫人,便算是老夫送給你們的投名狀!」
話音至此,他身形一晃,彈指驚飛之間,便朝著毒尊夫人電射而去。
張放和於同同時斷喝:
「匹夫你敢!!」
正要衝上前來,就見到那老者一步落地。
轟然一聲悶響,整個密室之內,隨著這一步落下,霎時間地動山搖。
哪怕張放和於同皆屬高手,也未曾想到竟然會有此一招。
一時之間身形不穩,又何談出手?
只能以千斤墜穩住身形,再抬頭,那老者的手掌已經到了毒尊夫人咽喉之前。
這方寸之間,縱然是他們有天大的本事,想要阻攔,也絕難做到了。
可就在這時,斜刺里一隻大手忽然探出,一把便已經攥住了那老者的手腕。
老者瞳孔一縮,不禁愕然,猛然回頭。
出手的正是一直站在夫人身邊的蘇陌。
老者不禁冷哼一聲:
「鬆手!」
內力一震之下,一股罡風激盪而起。
蘇陌首當其衝!
這老者一身鯨吞功,已經到了極致。
縱然是這十餘年來,未曾動武,不敢修行,但是驟然施展出來的威力也仍舊不凡。
本想著這年輕人不知道天高地厚。
被自己這內力一衝,必然倒飛而去。
卻沒想到,蘇陌手掌紋絲不動不說,那蝕骨罡風更是宛如春風拂面,唯獨讓蘇陌鬢角髮絲輕揚,卻難傷分毫。
「我若不鬆手,你待如何?」
蘇陌微微一笑:「不過前輩方才這一腳,確實是有了幾分鯨吞功的意思了。
「嗯,夫人讓這兩個人殺你,你便不想報仇了嗎?
「還請前輩再去打過。」
話音至此,那老者另外一隻手已然一掌遞出。
蘇陌順勢一掌拍出。
便聽得砰的一聲!
宛如平地里響起了一聲炸雷。
老者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倒飛而去,卻是直奔於同。
眼前變故又一次出人意表。
誰也沒有想到,夫人的身邊竟然還有一尊如此高手。
可是那老者後背對著於同,他也來不及細想。
手中長劍一抖,便直刺老者後心。
「且住!」
接連兩聲喊,響起在了一處。
分別出自於張放和蕭何。
若單單只是蕭何開口,於同只當他是在放屁。
然而張放也這麼說,他也只好劍光一抖,藏於背後,讓開身形任憑那老者砰的一聲,砸在了身後的牆壁之上。
於同不去理會他,抬頭看向張放:
「如何?」
蕭何則是哈哈大笑:
「張莽夫,你腦子尚且也有開竅之時?」
張放不理會蕭何,而是看向了蘇陌,眼睛微微眯起:
「未敢請教,尊駕又是何人?」
蘇陌聞言嘆了口氣:
「事到如今,在下哪怕說自己是一介無名小卒,諸位想來也不會相信的吧?」
「……一介無名小卒能夠一掌將我逼退?」
那老者身形一晃,自那牆壁之中脫身出來,回頭看了看牆壁上的印記,冷笑一聲:
「尊駕是不是對所謂的無名小卒,有所誤解?」
「那倒也不至於。」
蘇陌輕輕搖頭:「只是眼看著諸位打的如此熱鬧,本不想擾了諸位的雅興。
「可惜啊……現如今我讓諸位先行打過,恐怕也是不行了?」
「那還是得看尊駕究竟是誰?來到此地,有何貴幹?」
蕭何朗聲說道:「我龍王殿最喜交友,閣下若是願意就此離去,在下也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也好啊。」
蘇陌轉而看向了毒尊夫人:
「龍王殿的人倒是講理,既如此,那夫人,咱們離開這裡如何?」
蕭何的臉當下便是一黑:
「你走可以,毒尊夫人留下。」
蘇陌兩手一攤:
「如此看來,卻是說不攏了。」
「你和毒尊之間有何關係?」
蕭何眉頭緊鎖:「不惜得罪南海盟和龍王殿兩處,也要管這一趟閒事?」
「非是蘇某要管閒事,只是……毒尊剛死,諸位便沆瀣一氣來欺負人家的遺孀。
「且不說在下和毒尊也算是忘年之交,哪怕只是路過此地,眼看此事發生,也難以袖手旁觀。」
蘇陌抱拳拱手:「實不相瞞,在下絕不想與龍王殿為敵。還請諸位賣我一個顏面,就此離去,免遭性命之虞。」
「哈哈哈哈!!」
張放聞言不禁仰天狂笑:
「這話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你藏頭露尾,不敢以真名示人。
「還想讓咱們賣你一個顏面?
「厚顏無恥,卻是比那蕭何尤甚!」
蕭何忍不住瞪了張放一眼,一時之間卻猶豫不決。
昔年那老者仗著鯨吞功大成,與龍王殿交手,四海龍頭加上八部眾,盡出半數,竟仍舊留不下此人。
眼前這不知道來歷的年輕人,卻能夠輕易一掌將那老者逼退,自身卻不動不搖。
一身武功,可以說是深不可測。
有他在毒尊夫人身邊護持,這一趟只怕是難了。
目光忍不住在張放和於同兩個人的身上掃了一眼,最後落在了那老者的身上。
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
「今日閣下以及身邊的姑娘,若是想要離去,蕭某絕不敢攔。
「但若是還想帶走毒尊夫人……卻是萬萬不可。
「除非,夫人願意將那件東西交出來。」
「蕭龍頭果然是不要臉面,巧取豪奪,也能這般理直氣壯。」
魏紫衣有點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橫插一句。
「姑娘誤會了。」
蕭何嘆了口氣:「非是在下,非要強取此物,實是此物干係重大,若是落入歹人之手,後果不堪設想。
「還請二位見諒……若是不願意交出此物,在下實難放過。」
「與他們多說這些作甚?」
張放轉而瞪了蕭何一眼:
「這小子擺明了今日絕不會任由我們得逞。
「為今之計,咱們暫且結盟,解決了這小子之後,請大小姐請出那件東西。
「屆時你我雙方,再分勝負,你看如何?」
「哎……」
蕭何輕輕一嘆:「若是可能,絕不想跟閣下此等高手為敵。
「奈何時局所迫,得罪了!」
最後三個字落下的剎那,蕭何腳步一動,倏然已經欺身到了跟前。
兩掌一轉,一雙肉掌之上宛如戴上了一層冰晶手套。
掌影翻飛,直奔蘇陌而來。
蘇陌輕輕一笑:「玄冰七絕?好巧,我也會。」
話音至此,也是兩掌一翻,只是肉掌之上並無冰晶,卻有絲絲寒氣透出。
掌勢手法,卻跟那蕭何一般無二。
二者所用套路一模一樣,掌勢自然而然的對在了一處。
就聽得砰的一聲,冰晶四散之下,那蕭何猛然口噴鮮血,身形倒飛而出。
人在半空之中,勉強轉折,雙足頓地,噔噔噔接連後退數步,猛然抬頭看向蘇陌:
「你到底是什麼人?
「如何習得我龍王殿絕學!?」
「實不相瞞。」
蘇陌一笑:「我乃左聖!
「蕭何,你身為龍王殿四海龍頭之一,見到本座,還不跪下?」
「啊?」
蕭何一時之間都傻了眼。
左聖怎會在此?
龍王殿內,殿主以下,分別是二聖四龍八部。
左右二聖神秘至極。
神龍見首不見尾,從不輕易現身於人前。
蘇陌如今以左聖自稱,卻是讓蕭何難辨真偽了。
畢竟,他也沒有見過左聖到底長什麼模樣啊。
只是方才與之交手這一掌,卻是活脫脫的玄冰七絕。
不,準確的說,蘇陌這一掌的功夫,還在玄冰七絕之上。
世人都說龍王殿玄冰七絕算是一個鮮明的標誌。
這一點實在是沒有說錯,四海龍頭地水火風皆善此道。
八部首領也會這門功夫,無非就是深淺高低不同。
但是蕭何卻知道,殿主所修的玄冰七絕,卻在他們這幫人之上。
那應該是比玄冰七絕更深的功夫,玄冰七絕也是自此衍生而出。
方才蘇陌出手這一掌,跟殿主所施展的幾乎一般無二。
只是不知道功力孰高孰弱?
若說玄冰七絕,尚且還有機會流出,那這比玄冰七絕更勝一籌的武功,是決然沒有外流的道理。
這是只有最核心的寥寥數人可以修行的絕學!
此人能夠施展此等手段……難道說,當真是左聖當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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