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煌焚天 817：誰是正宗

    能夠名列唐門五寶之一，唐絕肯定不是孬種。事實上，他出道近二十年，在巴蜀一代也曾經殺敗過無數高手，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鬼門關前來回打轉的體驗，也不知道已經有過多少次了。

    可是如同此刻這般，活像身上無片縷遮體，赤腳行走於冰天雪地之中，連心臟也在顫慄的感覺，唐絕還是頭一回。剎那，他渾身寒毛倒豎，不期然向後連退幾步，這才鼓起勇氣，顫聲道：「你……你以為自己真是天下無敵，可以任意主宰任何人的生死嗎？哈哈，可笑，可笑啊！真正的天下無敵，絕對不是你！」

    蕭昇淡淡一笑，道：「天下無敵不是我，那麼是誰？」

    「是我！江湖中都說，九陽神功驚俗世，君臨天下易筋經。可是別忘記，下面還有一句：天下無敵金鐘罩！」

    一道金光急如流星，由下而上逆沖而起。金光之中，是神元氣足，仿佛全無受傷的唐不小。他環顧左右，立刻就看見了原本是唐滅和唐破，但現在卻什麼都不是的那兩團破碎血肉。

    所謂破碎滅絕不會老的唐門五寶，如今卻只剩餘兩人。剎那間，前所未有的憤怒，蔓延到了唐不小身體之內的每分每寸，幾乎讓他整個人都要炸開來一樣。他咬牙切齒，恨恨地死盯著蕭昇，一字一頓道：「司馬劍君，我以唐門門主的身份保證，你一定會死得很慘，很慘！」

    深入骨髓的憤恨，浸滿了唐不小所說的每一個字。世間上，能夠在這種威脅和詛咒之下依舊不為所動這，絕對如鳳毛麟角，少之又少。不過偏偏，蕭昇就是其中之一。他笑了笑，不以為然道：「唐門門主這個身份，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或許，你應該拿出自己大梵天宗陰陽地尊的身份來，或許我還會稍微重視多一點。」

    唐門加盟大梵天宗，絕對是秘密之中的秘密。普天之下，能夠知曉這個秘密的人，絕對不出一掌之數。但無論怎麼算，其中都絕不應該包括了蕭昇在內的。霎時間，唐不小大吃一驚，脫口叫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啊。」

    蕭昇笑眯眯地，說出一句正確無比的廢話。他頓了頓，又道：「除此之外，我還知道大梵天宗的所謂二尊，實際上合共有三個人。宇宙天尊，是那個天竺人摩訶新葉。陰陽地尊，則是你唐不小，再加上墨家鉅子墨守，對不對？」

    唐不小面色陰沉，緩緩道：「司馬劍君，你到底從哪裡知道這麼多秘密的？」

    蕭昇笑眯眯道：「這個麼，就是我的秘密了。或許，你可以猜一猜？」

    唐不小嘿聲冷哼道：「哼，故弄玄虛。司馬劍君，你少來這一套。居然當著我的面，把秘密公然揭示？看來你是活得不耐煩啦。很好，很好。原本我只是要替宗主剷除你這塊攔路石，讓你不能跑到蓬萊洞天去礙事而已。但現在，卻讓我又多一個殺你的理由了。」

    蕭昇笑道：「就憑你的金鐘罩？呵呵，天下無敵金鐘罩，說的是達摩老祖所創的正宗少林金鐘罩，可不是你修練的這種假冒偽劣貨色啊。」

    唐不小傲然道：「什么正宗，什麼假冒？世上從來力強者勝，不過成王敗寇罷了。我們唐門歷代高手雲集，人才輩出，遠勝那幫墨守成規，不知變通的少林和尚。所以，誰夠強，誰就是正宗！」

    蕭昇失笑道：「哈～怎麼，你覺得自己這群唐門高手，居然還能勝過達摩老祖不成？」

    唐不小傲然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勝舊人。達摩老和尚也不過凡人一名，又不是羅漢菩薩。怎麼就勝不過他了？

    當年，唐門可以把童子功改良，變為威力比原來更勝兩籌的魔道童子功。現在，我得到宗主賜予的金鐘罩十一關，同樣可以把它再改良為魔禪金鐘罩，威力肯定更在少林金鐘罩的十二關之上。」

    「確實，達摩老祖也只是人，不是神佛。想要超過他，理論上來說，還是有可能的。不過……」蕭昇搖搖頭，哂道：「同樣也是人，有的是蠢才，有的是庸才，有的是人才。但他們所有才加在一起，都比不過天才。捫心自問吧，你認為自己是天才嗎？」

    唐不小獰笑道：「口講無憑，動手你就知道了。魔禪金鐘罩，金剛不壞，萬劫不磨。對你這個沒了劍就變成廢物的傢伙，正是克星。」

    「萬劫不磨，好大口氣。那我可真要好好領教領教了。」蕭昇態度依舊輕鬆。他回過頭來，提劍一指，鋒芒所指，正是唐絕。

    「還有你，也不要在旁邊藏著掖著。剛才那種暗器，確實不錯。假如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北宋末年，朝廷里六扇門之中，有四位武功高強，為人也十分正直的捕頭。其中為首那位捕頭，雙腿殘疾，不能修煉內功，卻藉助手上巧勁，練成了天下無雙的暗器。

    不但如此，這位捕頭更以其獨特巧思，製造出四種獨特奇器，配合巧妙之極的放手法，以光明正大之道殺敵制勝，稱之為明器四訣。威力之高，獨步江湖。

    可惜不久之後，就是金兵南下，靖康之恥，北宋亡國。這位捕頭和他的明器，從此不知所蹤，徹底在江湖上銷聲匿跡了。看起來……這件事和你們唐門，應該扯不清關係吧？」

    「哼，想不到你腦筋轉得倒挺快。」有唐不小這位門主在後面撐腰，唐絕活像吃了定心丸，不再慌亂，重新恢復一貫的冷靜。他傲然道：「不錯。當年這位大捕頭和我們唐門中一位女子相好，所以就把明器四訣傳給了那女子。那女子又把明器四訣輯錄下來，送進唐門藏經閣。這門絕技，從此就改姓唐了。

    不過，我們後來替這位大捕頭養老，一直養到他八十三歲。他壽終正寢之後，唐門又替他安排後事。哼，不管怎麼算，唐門都對他仁至義盡了。明器四訣，是光明正大得來的。」

    「光明正大嗎？哼，恐怕未必。」蕭昇不置可否，忽然又點點頭，道：「對了，我還記得。明器不僅是一種施放暗器的手法，更是一種獨特暗器的名稱。

    唐絕。剛才你打出來那幾枚造型古怪的鋼鏢，居然能發出刺眼亮光。應該是鋼鏢和空氣高速摩擦，所以才產生的異像吧？但普通金屬，根本經受不起這種高速摩擦。還未打到敵人身上，鋼鏢就先被高溫燒毀了。

    所以，必須使用特殊的天竺奇金，才能打造出真正明器，才能發揮出這門本事的十足威力。而這也是你們唐門之所以會投靠大梵天宗的原因之一，對不對？」

    「不錯，你猜得非常正確。」唐不小搶過話頭，冷冷道：「唐門暗器，向來威震江湖。可是和那位大捕頭獨創的明器四訣相比，唐門暗器難免就相形見拙了。所以，唐門必須練成明器四訣，才能保住本門名聲。

    可是要打造明器，只有天竺奇金才適合。大梵天宗雄踞吐蕃，可以很方便地得到天竺奇金。他答應過，今後每年都會供應一定量的奇金給我們。就為了這個，也值得讓唐門為大梵天宗效力。」

    「原本如此。看來，你對於這件買賣很是滿意啊。」蕭昇凝聲道：「可惜，這註定是一樁會讓你們唐門賠光老本的買賣。因為假如連唐門本身都被連根剷除了，空有奇金，又有何用？」

    「哼，你想剷除唐門？好大口氣。」唐不小雙眼凶光四射，惡狠狠道：「剛才你不過是運氣好罷了。可是接下來，你不會再有這麼好運氣了。魔禪金鐘罩再加上明器四訣，司馬劍君，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運氣？錯了，我從來不依靠運氣的。」蕭昇雙劍同時挽個劍花，反手倒持，淡淡道：「假如不信，你們現在就可以出手，看究竟殺不殺得了我吧。」

    「單憑他們，或許還不夠。但假如再加上我們的話，司馬劍君，你便受死吧！」

    不屬於現場三人的任何一者，源自第四人的說話聲，突然飄忽響起。與此同時，旁邊城門樓子向城牆投下來的陰影，竟產生出一陣古怪蠕動。緊接著，兩個如幽靈般的人，竟突然從陰影中撲出，不由分說，便舉起掌中短劍，衝著蕭昇後背狠狠刺下。

    這一下刺殺，來得突兀之極。要知道，城牆之上，地面一片平坦，根本沒有任何可供藏身之所。更何況以蕭昇修為，哪怕千丈之外的風吹草動，也瞞不過他耳目。更何況近在咫尺的兩個大活人？

    可是即使再怎麼不可能，事實就擺在眼前。這兩個如幽靈般的人影，在他們躍起發動刺殺之前，蕭昇確確實實，沒有察覺到任何動靜。忽然間便有殺機臨身，一萬個人之中，恐怕有一萬個都會中了暗算。

    偏偏，蕭昇就是那第一萬零一個人。縱然沒察覺到任何動靜也罷，但他依舊憑著本能，依稀產生出某種對於危險的奇妙感應。也正因為這份感應，所以他才能及時作出反應。

    說時遲那時快，蕭昇大喝一聲，反手倒持雙劍，不向前走，反往後撞！冰火雙劍同時放下，與手臂形成九十度直角。

    那兩名撲上來的刺客，原本感覺成功在望，正在歡喜。卻沒想到，情況忽然間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折。即使眼睜睜看著白刃加身，正全力往前縱躍的兩名刺客，也完全閃避不及。竟是奮不顧身，把自己小腹送向冰火雙劍的劍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