殞滅神域 第120章 交易

    萊昂的故事，是王國內時刻都在發生的，很常見的悲劇的其中一種。

    一個溫馨和睦的四口之家，日子過得並不富裕但充滿溫暖和幸福，然而這樣的日子，在某天遭遇一幫喝得醉醺醺的貴族紈絝之後破碎了。

    醉酒的紈絝們看上了漂亮的母親和可愛的妹妹，當場就要搶走去凌辱。

    父親求饒、阻止、被殺，倒在血泊里，瞪著死不瞑目的眼睛朝向妻女被強行帶走的方向。

    而他作為兒子只能軟弱無力地靠在屍體邊上大哭，恐懼無比地看著哭喊掙扎的母親和妹妹被那群惡鬼擄走。

    之後，萊昂一夜白頭，眼睛也因為極端的仇恨和自責變成了血紅的顏色。

    他憎恨那群貴族也憎恨自己的軟弱，懷著日後定要復仇的意志開始闖蕩，歷經一番艱難後終於成功加入大名鼎鼎的血色十字兄弟會。

    可是不久後，他就發現血色十字並不是他所想像的那樣有著信仰和公正，而跟其他很多地方一樣充斥著腐敗和墮落，心中漸漸失望。

    再之後，這個兄弟會因為一次本不該接受的針對孩子的刺殺任務，而觸怒了上層大貴族，在高達洞徹境界的強者親自打擊下，像是受到陽光照耀的冰雪般輕易地融化消解。

    親眼目睹自己好不容易獲得的容身之處在絕對的貴族力量下土崩瓦解，萊昂受到重大打擊，陷入復仇也許永遠無望的失落深淵，回到王城加入傭兵行列渾渾噩噩消磨至今。

    ……

    「我知道了，你最想要要做的，就是殺死那群害你家破人亡的貴族紈絝吧。至於毀滅你前組織勢力的大貴族，你倒是不怎麼在乎的樣子。」

    「血色十字的毀滅是其自作自受，我本來就對他們失望了，就沒什麼恨意。唯有那群……畜生，我渴望親手殺掉他們，一個個地殺掉，一個個地凌虐致死。」萊昂說道，臉上再度浮現極端憎惡神色。

    面具人看著他，點點頭。

    「他們的名字和身份你應該都知道吧，說出來聽聽。」

    「你真能幫我？他們可都是傳統貴族世家的子弟……」

    「沒聽之前我不好打包票，但我曾經弄殘過兩個伯爵兒子，一個侯爵兒子，差點就可以弄死一個公爵的女兒，你覺得呢？」

    萊昂驚訝動容。

    他的仇人們最大牌的也就是一個子爵兒子，還不是嫡子那種。如果眼前面具人說的是真的，那這人跟傳統貴族的仇恨甚至可能在他之上。

    「好……我說，他們是……」

    萊昂正要說出自己的仇家，忽然倉庫門方向傳來聲響。

    兩人齊齊扭頭望去，只見一個臃腫身影快步跑來，走入燈火範圍後陡然翻身下跪，行了一個五體投地大禮。

    「求求你！」飽含急躁的哀求聲音響徹倉庫，「無論你是什麼人，黑幫也好，兄弟會也好，什麼秘密組織的都好，實現我的願望，給我一大筆錢吧，足夠治療我女兒的錢！！！」

    大嗓門聲音經過倉庫的反射，震耳欲聾地響在兩人的耳邊。

    「小聲點……你不知道看氣氛嗎？」面具人掏了掏耳朵，「難得營造出這種魔鬼交易的感覺來。」

    氣氛……營造……萊昂一愣，險些有吐槽的衝動。

    「呃，對不起……」跪伏在地的臃腫身影抖了抖，微微抬起腦袋，露出一張布滿了眼淚和鼻涕的胖臉，看樣子是個中年人，「我看了那份告示，以為這裡是可以實現願望的……」

    「你的理解沒有錯，但願望是有代價的。」

    「我什麼都願意做，只要你能出錢救我女兒！」

    「你女兒現在快死了嗎？」

    「呃……還沒有……但是她很痛苦，我眼睜睜看著無能無力，也不知道她還能撐多久，好害怕……」胖胖的中年人流下了淚水，表情滿是哀傷和自責，「求求你，只要能治好她我什麼都願意，拿我的命去換也行，求你了……」

    萊昂無言旁觀著，只見面具人隱藏在面具後的目光深深射向中年胖子的眼睛。

    「眼神不錯，你的意志是真的。我可以幫你。」

    「是嗎！？那……」

    「你要多少錢？」

    中年胖子馬上說出一個巨大的數目，那是一筆即使貴族都很難一下子拿出的驚人財產。

    面具人摸了摸下巴，然後右手一揚，手掌上散發青色光暈。

    靈能技：靈魂契約！

    在萊昂和胖子驚異的目光中，青色光暈漸漸凝化出一個神秘的光團，光團中流動著玄奧複雜的符文字，給人一種十分深邃的感覺。

    「這個是……」

    「契約……」面具人——也就是林恩，對中年胖子淡淡說道，「在這裡寫下你的名字，這份契約就成立了，我向你付出你想要的錢財，而你向我付出你的人生。」

    中年胖子緩緩站起身來，伸手觸摸那個光團，頓時神情一凜，接著以手指慢慢地裡面勾畫自己的名字——查爾頓*里斯。

    在他名字寫完的瞬間，光團驟然收縮，凝化為一個小點飛入其眼睛，嚇了他一大跳。

    「怎麼回事？」

    「契約已經達成。」林恩微笑道，左手一揚朝胖子甩出一張錢莊金卡，後者下意識地接住了，看了一眼就露出極為欣喜的表情。

    「這是波特錢莊的最高額度支付卡啊！有了這個的話就……謝謝你！太感激你了！」

    「不用謝，查爾頓，這是公平的交易。你實現你的願望之後，就要一輩子為我服務了。」

    「好的，大人……不，主人！」查爾頓深深鞠躬，然後飛快離去。

    從頭到尾沉默觀看的萊昂，目送胖子身影離去後，回頭再看向面具人，道：「就是這樣？」

    「就是這樣。」林恩在面具後微笑，仍然是以假聲說道。

    「那張卡可不應該是那麼簡單就交出去的東西，你跟他第一次見面，根本不了解他是什麼人……」

    「沒必要了解，只要看他的眼睛就足夠了。能夠憑著那份告示找到這裡，證明他有我要的基本素質，而他的眼神證明了他的意志，有著這兩樣東西的人再不堪造就也不會差到哪裡去。」面具人說道。

    「那你為什麼問我……」

    「我只是問你要做什麼，可沒問你的故事，你說的一切是你自己想要傾述。當然你說了自己的經歷，讓我更加了解你，這是好事。」林恩發出了輕笑聲。

    「至少因為你的傾述，你在我眼裡跟那個大叔是不一樣的，他從今以後是我的部下，而你……可能成為我的朋友。」

    萊昂沉默良久，然後緩緩地流露一絲笑容。

    「我的理性告訴我不能輕易相信一個如此詭異的陌生人，但是我的感情似乎已經讓我接受你了，你是個奇妙的傢伙。」

    「不是我奇妙，而是因為我們是同類，剛才我就說過。」面具人再發出了輕笑聲，「現在，讓我們繼續你我的話題，你的仇人們的名字是……」

    萊昂收斂笑意，無比認真地說出那一個個深深刻到了骨子裡的仇恨之名。

    「……明白了，總共七個人。」

    「能幫我做到嗎？」

    「可以。」

    面具人簡單的回答讓萊昂的胸口猛然激盪，感情爆發得仿佛自己會立刻飛起！

    「那麼……」他強行壓抑自己的極端激動，雙眼放光，臉龐漲紅。

    「簽訂契約吧。」林恩笑道。右手再度伸展起來運作法決，心裡默念契約內容，青色光暈綻放而出。

    一份與剛才相似的靈魂契約作為青色光團成型展現，萊昂伸手觸摸上去，很奇妙地一下子理解了其中所有條款。

    對方承諾幫他殺死七個仇人，而他則承諾從那以後以效忠對方為己任，永世不得背叛。

    萊昂眼神凝重，最後看了面具人一眼，回想自己過往的絕望。

    「但願能夠實現……」他心懷祈願，在光團里鄭重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下一刻，光團收縮為光點飛入了他的眼睛。

    萊昂沒有感到任何痛處，但他明白到契約已經化作神秘的力量在心裡紮根了，他將不可能違背這個契約。

    「你現在掌握有那些人多少信息全告訴我，我明天會再進一步調查，短的話一天，長的話大概五天就能制定出刺殺計劃，順利的話這個月末之前，你的大仇就能得報。」

    「我要親手殺掉他們……」

    「沒問題，到時候我們一起行動。」林恩輕輕笑道，眼睛閃爍銳利光芒。

    暗殺可是他的老本行之一，面對這次任務，體內的血液都漸漸興奮起來了。

    而萊昂心底還存有一絲疑慮。

    長久的痛苦與失望讓他終究無法簡單地樂觀起來，即使眼前這人值得相信，他也不想讓自己在實現願望之前高興太早。

    「父親，母親，妹妹……你們在天神那裡祝福我吧，願我能將那群畜生大卸八塊，祭奠你們！」

    白髮少年在心中深深說道，自從那天開始未曾停息的噩夢呈現在腦海里，為了給這些噩夢劃上終結，他做出一輩子僅有一次的交易。

    只要能成功復仇，那麼以後的人生即使化作魔鬼生存也無妨。

    夜已深，人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