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元凱帶著幾名手下趕到了警察署,檢查了案件中幾具死者的屍體,簡單的做了一下記錄,然後就出了警察署,去往事發的現場,就在他們離開警察署的時候,早就等候在遠處的一輛轎車,也悄悄地跟在他們身後。
鄧元凱所需要做的工作很簡單,只是在現場周圍居住的一些市民和店鋪錄取一些口供,留下出勤的記錄就可以了,之後的事情就不會再管了,如果有人問起把這些記錄拿出來,證明自己調查過就可以了,隨便找個藉口推搪一下,也沒有人會追究下去的。
安排手下去錄取口供,鄧元凱自己斜靠在轎車的引擎蓋上,點了一根香菸,巴巴抽了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從對面走過來一個身穿半舊道袍,舉著卦幡的老者,留著短須,帶著一副破舊的墨鏡,這是個走街串巷的算卦先生。
他來到鄧元凱的身邊不遠處,突然駐足不走了,而是看著鄧元凱的方向點了點頭。
鄧元凱心頭一激靈,右手迅速摸向腰間,眼睛警惕的看著算卦先生。
「這位先生,你額中隱有豎紋,黑雲當頭,不日將有血光之災,不如到我這裡算一卦,趨吉避凶,可能逃過一劫!」算卦先生雲淡風清的說道,。
「滾蛋!什麼破玩意,到我們這裡賣弄了!」身旁一個隊員開口訓斥道,他就是本地的市井潑皮,哪裡不知道這些算卦先生,都是些賣嘴皮子騙人錢財的傢伙,當面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背地裡那副吃相比誰都難看。
鄧元凱看了看這個算卦先生,倒也沒看出什麼異常來,再說自己的身邊還有好幾名隊員,自己也是用槍的好手,想來安全上也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段時間以來,他經歷了人生最大的轉折,思想上自然是發生了極大的波動,正是對自己的前途迷茫,空虛無所依靠的時候,今天看道到這位算卦先生,突然間心頭一動,他示意身邊的隊員讓開,自己上前幾步,說道:「先生說我黑雲當頭,不日有血光之災,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鄧元凱自從投敵之後,天天睡不安穩,幾乎每天夜裡都做噩夢,他是家中的次子,父母雙親,妻子兒子都在國統區,這一次貪生怕死投降了日本人,自己的家人還不知道以後的命運如何?自己成了叛徒,他們的日子只怕也難過下去了,軍事情報調查處的人會放過他們嗎?為此他每天憂心忡忡,心神難安!
再有就是軍事情報調查處一向軍法森嚴,對叛逃者一律清除,自己這一條命,也不知道能不能躲過去。
現在看到算卦先生,雖然明知道他們這些人的話不可靠,可還是不由得升起就是一絲希望,也許能指給自己一條明路。
算卦先生看到鄧元凱走到近前,微微一笑,說道:「我這劉鐵嘴的名號也不是白來的,也罷,我先送這位先生一卦,如果不准,我掉頭就走,如果準的話,我們再測一卦如何?」
鄧元凱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趣,算命先生的口氣不小,倒是可以試一試,他點了點頭說道:「請先生先算一卦,算不准,只當是玩笑,算準了,我加倍給卦金!」
「好!我們一言為定!不過算卦也是有講究的,不可當街妄言,來,我們來這邊的樹蔭底下。」算卦先生指著旁邊的一棵茂盛的柳樹下,對鄧元凱說道。
鄧元凱眉頭一皺,又回身看了看身邊幾位隊員,便點了點頭,跟著這位算卦先生來到柳樹下,身邊的隊員們也緊跟在身後,有機靈的隊員,從附近的店家取來兩個板凳,放在樹下,算卦先生和鄧元凱相對而坐。
算卦先生笑呵呵地解釋道:「我這一家算卦的和別人不同,從不在露天給人打卦,算命卜卦泄露天機,頭頂上必須要有活物遮擋,樹木為林,生機盎然,可代我受過,避去一絲兇險!」
「老頭,別故弄玄虛,你這套爺們見得多了,今天說不出個一二,就別想著站著離開!」一名隊員看他裝神弄鬼,將手中的短槍亮了出來,在算卦先生的眼前晃了晃。
「哈哈!說笑了!千里跋涉不厭難,尋決還須問黃冠,自信人生各有道,得來全在不意間!」算卦先生走慣了江湖,見多識廣,並不以為意。
看著算卦先生煞有其事的模樣,鄧元凱臉色也越發嚴肅起來,挺身正坐在對面,讓算卦先生仔細的端詳。
算卦先生認真瞧看了一番,右手撫了撫短須,終於開口說道:「這位先生面長而顴高,如今是父母雙全,都還健在世間,可對?」
鄧元凱今年有三十六歲,他是家中次子,父母已經年過六十,這在現在這個時代已經是算是高壽了,這個算卦先生一眼斷定,自己的雙親俱都健在,這可是讓鄧元凱心頭一震,看來這是個有真本事的!
「對,先生說的真對,您接著算,我一分錢的卦金都不會少!」鄧元凱點頭說道。
「你眉毛濃密,沒有斷紋,命中有一子,且運勢可觀,將來必然成器,恭喜恭喜了!」
說完,算卦先生笑容滿面,連連拱手。
鄧元凱一拍大腿,語氣興奮的說道:「對,說的對!先生真是神算,我有一個兒子,今年十四歲了,在學堂里功課都是名列前茅,他的先生也說這個孩子有前途,是個讀書的材料!」
自己的兒子自小聰慧過人,勤奮好學,一家人都對他的未來寄予厚望,這個算卦先生果然是鐵口直斷。
「先生,真是失敬了,我還有大事請教!」鄧元凱此時不再猶豫,他從衣兜里掏出幾張大額鈔票,放在算卦先生手中。
然後鄭重地拱手說道:「還請先生指點迷津!」
身邊的隊員們看到算卦老者三言兩句就騙得自己隊長掏錢,不由得都搖了搖頭。
算卦先生看在眼裡,淡淡的說道:「法不傳六耳,天機不可泄露!」
鄧元凱頓時明白過來,他也不想讓自己的心事和秘密讓別人聽見,於是轉身看向身邊的隊員,冷聲吩咐道:「你們都躲遠點兒,別在這裡礙眼!」
眾位隊員聽到了吩咐,心想被騙的也是你自己的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當下不敢怠慢,都是紛紛退得老遠,不再多事。
看著隊員們都躲得遠遠地,算卦先生輕聲說道:「那就請你寫個字吧!」
這就是要測字了,鄧元凱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用手指在地上寫了一個「骨」字!寫完之後,他開口說道:「先生,這個字,我要問前程!」
算卦先生看著這個字,目光一閃,不由得眉頭緊皺,思慮片刻之後說道:「你這個字寫得凶啊!所謂骨傍人有禍,囚獄重重開,門內生荊棘,禍起蕭牆來!」
說完他抬頭看了看鄧元凱,再次沉聲說道:「你的身體剛剛脫離囚牢之災,可心中卻陷入了無邊的地獄深淵,終身難得解脫!」
算命先生的這番話正中心事,鄧元凱頓時臉色變得煞白,只覺得渾身透體的冰涼,心中猶如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痛徹心腸!
過了好半天,他聲音沙啞的問道:「敢問先生,那我該怎麼樣,才能解脫此劫?」
算命先生眼睛緊緊地盯著鄧元凱,半晌之後,輕嘆了一口氣,鄭重地說道:「與生相距僅咫尺,卻為尋他費心思,如此迷茫不知路,起身便是轉機時!你既然走錯了路,找回去也就是了,如此方可得大解脫,一切都不算晚!」
「不算晚嗎?」鄧元凱喃喃地說道,心中剎那間百轉千回,不知所言!
「不算晚!只有如此方可解大災難,你記住,心病終須心藥治,解鈴還須繫鈴人,浪子回頭金不換,衣錦還鄉做賢臣!」算卦先生站起身來,雙手一拱,「告辭,多謝先生的卦金了!」
說完,他拿起靠在樹幹上的卦幡,邁步向前走去,不多時就消失在街角。
鄧元凱仍然坐在那裡,茫然不知身邊之事,其它的隊員們看著這一切,不禁都是相視一笑,知道這是被算命先生給騙過了,不過也都是非常識趣,不敢多言!
算卦先生一路前行,穿過了兩條街,來到一僻靜之處,看左右無人注意,這才鑽進了旁邊的一輛轎車之中。
「情況怎麼樣?」後座上的青年女子看著算卦先生進來,趕緊低聲問道。
算卦先生將嘴角的短須輕輕地揭了下來,笑著說道:「效果非常好,這個鄧元凱完全可以爭取過來,我們再加一把勁,下一次接觸,就可以攤牌了,由他動手,比我們來做,效果可是強了百倍!」
「輕一點,這個膠可緊,需要抹除膠水!」
看著寧志恆用力撕扯臉上的塗膠,痛的直咧嘴,左柔趕緊制止他的動作,然後手腳麻利地為他卸妝。
這一次寧志恆為了做通鄧元凱的工作,也算是煞費苦心,提前兩天將左柔調到江北市區待命,然後等候駱興朝的消息,就為了給鄧元凱算這一卦,為以後的接觸打下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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