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越點了點頭,沉聲說道:「一切都還順利,藤原這個人還是很講交情的,我一開口,他就爽快的答應了,並且承諾以後我們都可以在藤原會社拿貨,這個面子可是給大了,明天你就直接去藤原會社找經理平尾大智,跟他好好商量商量,儘量多拿些貨。」
秦樂池一聽,高興地一下跳了起來,興奮的說道:「太好了,表哥,這可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你這一開口,可就是金口啊!現在在上海能夠和藤原會社扯上關係,就是想不賺錢都難。」
困擾他多時的困難,一下子就解決了,世上有些事情就是如此,一些人辛辛苦苦爭取不來的機會,也就是上位者的一句話。
蘇越看著自己的表弟高興地樣子,也是頗為無奈地說道:「我這也是沒辦法,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短,向日本人開這個口,總是要還的。」
說完,蘇越臉色變得嚴肅,對秦樂池鄭重說道:「樂池,藥品事情你還是要謹慎從事,日本人其實並不在乎走私藥品,他們在乎的是,藥品賣給了誰?你之前說的要把藥品外銷賺取更多的利潤,我想了想還是不太安全,你做事還是要小心一些,藥品千萬不要流出上海,否則的話,日本人那裡是不答應的。」
蘇越對這個表弟一向是信任有加,儘管秦樂池只是自己的遠房親戚,可是跟隨自己這麼長時間,向來做事謹慎,忠誠可靠,為自己出力不少。
「表哥多慮了吧,日本人管理人員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嚴,你說藤原會社吃了那麼多的貨,幾乎全上海的管制物品都被他們吞了下去,真的就只是為了抬高價錢嗎?
這麼長時間以來,藤原會社一直是最大的走私公司,可是我們在市面上就沒有找到藤原會社散出來的貨,這些貨去哪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他們一定有向外走私的渠道,至於賣給誰了,只要想想都知道了,國統區里藥品和電材的價格都翻了多少倍,就是這樣還是有價無市,貨源緊缺,藤原會社不知道賺了多少!可是日本人還不是照樣沒人吭聲,我們這點不過是小打小鬧!」
「你還是要慎言!」蘇越臉色一正,「藤原會社可以做的事情,我們卻沒有這個本錢,你可不要給我惹下麻煩。」
看到蘇越再三告誡,秦樂池也不意外,自己這個表哥即貪財還又怕事,既想多撈一點,又不願意下本錢,讓他也是頗為頭痛。
他點頭答應道:「表哥,你就放心吧!我知道怎麼做的,絕不會半點差錯。」
寧志恆看著時間已經有些晚了,宴會也進行的差不多,他實在不願意再多加停留,於是起身向眾人告辭離去。
蘇越親自將寧志恆送至大門口,兩人握手而別。
寧志恆一行人坐上了轎車,向自己家中駛去。
此時已是深夜十一時,街道上已經沒有什麼行人,這裡是上海市區設備最完善的地區,兩邊的路燈齊全,照明充足,轎車在街道上快速的行駛著。
寧志恆坐在轎車後面,對身旁的平尾大智說道:「明天蘇越會派人去會社和你洽談藥品的事情,你安排一下,給他們一些貨,以後他們的藥品都可以在我們這裡拿貨。」
平尾大智急忙點頭答應,又低聲問道:「價格需要優惠嗎?」
「價格照常,就是這樣,他們一轉手也賺得不少,近期你按照我的吩咐,可以適當的多給本地的買家一些貨,具體的量你來掌握。」
「嗨依,我明白了!」平尾大智恭敬地回答道。
寧志恆交代完這件事,便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轎車行進的很快,不多時就拐進了通宜街的街口,突然之間,寧志恆的眼睛猛然睜開,目光向窗外掃了過去。
「這是到哪裡了?」寧志恆出聲問道。
原來就在剛才的一瞬間,寧志恆突然感覺到心神一緊,腦海中那種顫慄驚悚的感覺又出現了。
自從兩年前在浦東戰場上遭遇伏擊的時候,出現了一次這樣的預警,寧志恆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感受到這種感覺了。
寧志恆很清楚,他的直覺靈敏的程度,已經超乎了科學解釋的範疇,每當有危險降臨的時候,自己總能夠提前預知,這也是寧志恆能夠在短短的三年裡,多少次與死亡之神擦肩而過,化險為夷的真正秘密。
這兩年來,因為他身處高位,已經很少親自執行危險的任務,這種感覺幾乎都已經快要淡忘了,可是沒有想到今天竟然會突然出現。
而且他能很清楚的判定,這種預警的程度很強,絕不是那種單純的監視,他幾乎可以肯定,就在前方一定有未知的兇險等待著自己。
他不知道隱藏在暗處,準備對他不利的人,到底是哪方面的人。
因為如今他的身份可是日本藤原會社的會長,上海地下走私王國的幕後人,不知有多少人想打他的主意。
中國人那邊,有地下黨,國黨特工,抗日誌士,他們都有可能採取刺殺他的行動。
日本人方面,那些被自己投進憲兵司令部,而家破人亡的日本商人,還有被自己砸了飯碗,忍氣吞聲將大把利益拱手相讓的走私公司,他們都有可能鋌而走險,暗下殺手對自己實施報復,以期能夠拿回自己的市場份額。
不管怎麼說,面對著方方面面的窺伺和暗算,寧志恆的人身安全確實堪憂,讓他不得不小心行事,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聽到寧志恆的問話,司機趕緊回答道:「會長,現在已經進入通宜街口,再有幾分鐘我們就可以到家了!」
「停車!」寧志恆突然吩咐道。
司機聽到寧志恆的聲音,不敢怠慢,趕緊腳踩剎車,將車輛停在路邊,身後的保鏢車輛也趕緊停了下來。
平尾大智轉頭對寧志恆問道:「會長,您有什麼吩咐?」
寧志恆猶豫了一下,淡然說道:「調轉車頭,我們去會社,我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辦理。」
寧志恆當然不能直接告訴身邊的人,前面即將有危險降臨,因為他根本無法解釋這種感覺,再說也不想解釋,哪怕他身邊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這個秘密,更何況現在他的身邊都是日本人。
手下的保鏢對寧志恆的命令從來都是唯命是從,不敢有半點的違逆,他們馬上調轉車頭,準備退出這條街道。
可是就在寧志恆的轎車突然停下來的一刻,讓一直守候在暗處的行動隊長魏學海失了方寸,他已經布置了二十名隊員守在預定的伏擊地點。
甚至在街尾處安排了障礙物,只等到藤原智仁的轎車來到之時,將轎車兩頭堵死,然後一起動手,一陣亂槍之下,就可以擊殺這個身份重要的日本權貴。
可是他沒有想到,目標的車輛在剛剛進入街口不遠,就突然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這個時候,魏學海就知道事情有了變化,接下來的事情,更讓他確定了,目標竟然要掉頭離去。
絕不能讓對方跑了,自己費了這麼大的功夫,不就是要搞出個大動靜來嗎?怎麼能讓目標跑了,哪怕就是刺殺不成,這槍聲是一定要打響的。
魏學海知道不能再有片刻猶豫了,否則目標就要脫鉤而去,他馬上當機立斷的命令道:「上車,我們追上去,務必要擊殺藤原!」
手下隊員們趕緊從暗處躥了出來,坐上隱藏在暗處的幾輛轎車,加快速度向寧志恆的車輛追了過去。
突然出現的車燈很快讓寧志恆的隨身保鏢木村真輝發現了,他趕緊急聲說道:「會長,有人跟著我們,速度很快,好像有些不對。」
說完木村真輝將腰間的槍支掏了出來,子彈上膛,手扣在保險上面,準備應變。
寧志恆早有心理準備,沉聲說道:「這些人一定是沖我們來的,馬上加快速度,向附近警察局開,闖進警察局,他們就不敢動手了!」
司機聽到寧志恆的命令,不敢怠慢,油門一腳踩到底,車輛的速度突然加快,向附近的警察局開去,身後的保鏢車輛看到寧志恆突然加速也明白了過來,趕緊也是速度加快,緊跟了過去。
魏學海看著目標速度加快,不由得暗自懊悔,早知道在街口布置一輛車堵住就好了。
這些日本人真是太警覺了,到底是哪裡出現了錯誤?他再也不敢拖延了,再這樣對方就真的逃脫了。
魏學海將車窗打開,將身子探了出去,抽出身後的長槍,瞄準前方的車輛,扣動扳機,一槍擊出。
槍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脆響亮,魏學海的槍法極准,他這一槍準確地打在保鏢車輛的輪胎上,長槍的子彈威力遠超過手槍,只這一槍,輪胎就被打扁,車輛頓時一斜,好在司機的駕駛技術很好,及時控制了方向盤,車輛堅持向前駛去,但是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來。
車上的除了司機之外,還有三名保鏢,他們一看車輛受創,也打開車窗,紛紛掏槍還擊,頓時,一聲聲清脆的槍聲響徹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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