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傭兵 第三十章 亡靈召喚

    幾條沙漠飛蜥從米拉頭上掠過，看也沒看這個幾近崩潰的人類一眼；無數羽箭擦過米拉的身邊，卻沒有傷到他分毫；一個阿比努斯從防禦工事的廢墟中攀緣上來，獰笑著揮舞彎刀向米拉靠近，卻被小麻雀的火球打翻在地；獨眼大聲地沖米拉喊著什麼，見他沒有反應，只好跟著康澤斯又往後退了幾十步。

    米拉感覺自己已經不在戰場上，所有看見的，所有聽見的，都成了虛幻的靜影。恍惚中，米拉穿透了這些靜影，漸漸浮起在半空中，在他面前，有一個英武挺拔的年輕人，正雙手握著長槍，滿臉怒色地看著自己。米拉不認得這個年輕人，但是卻忽然知道這桿槍的器名，魏瑪達拉斯。

    年輕人閃電出手，魏瑪達拉斯仿佛瞬間穿過無限的時間和空間，刺透了米拉的胸膛。米拉呆呆地垂首，看見在自己的胸口有一個碗口大的洞，洞裡面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只能看到一片虛空。

    米拉忽然感覺到無邊的痛楚，似乎是心臟被刺穿，又似乎是頭被人劈成兩半，痛得他想尖聲呼叫，卻又叫不出來。他下意識地探手往腰間拔劍，卻只摸到一個冰冷的口琴。

    駝馬踏起黃沙，彎刀閃耀光華，赤血染透衣甲，生命一現曇花，在狂風捲起的漫天塵霧裡，一曲樂聲悠悠傳進每個人的耳中，幾分痛楚，幾度悲涼，讓正在廝殺拼鬥的雙方都是手中一慢。

    轟的一聲，在米拉身邊陡然出現成千上萬的骷髏，密密麻麻以米拉為中心呈放射狀排列，有手持骨刀的骷髏兵，有提著重斧的骷髏勇士，還有骷髏弓箭手、骷髏法師，一道道靈魂之火噴射出的紅光交織成死亡之玄陣。

    荒丘上的光頭大漢皺起雙眉：「這是什麼？帝國軍的埋伏？難道神聖拜因帝國又開始接納亡靈巫師的存在了？」他隨即自嘲地一笑：「不過是些最低級的骷髏而已，傳令前軍把這些骨頭架子全部拆成碎片。」

    傳令兵還沒馳下荒丘，又是轟的一聲響，荒漠中憑空刷出無數張牙舞爪的殭屍，黑殭屍、白殭屍、腐爛殭屍、自爆殭屍、瘟疫殭屍，幾乎人類所能見到或者想到的殭屍種類全部應有盡有。由於殭屍實在太多，有不少直接刷在了陣地前方，許多馬穆魯克的駱駝坐騎從來沒見過這樣奇形怪狀並且散發出腐臭氣息的怪物，紛紛狂亂起來把主人掀翻在地。

    光頭大漢變色道：「奇怪，他們到底有多少亡靈巫師，怎麼可能召出這麼多殭屍？難道神聖拜因帝國和教廷已經決裂了嗎？」

    戰場上突然出現了這樣規模的亡靈，沙漠聯軍的戰士們馬上停止了對正在撤退的康澤斯一夥的追擊，回過頭來專心清理骷髏和殭屍。即使是戰鬥力最低的沙漠矮人，對這些孱弱的低級亡靈也有著壓倒性的優勢，很快就清理出來好大一塊空地。

    悽厲的尖嘯聲響起，晴朗的天空顯出鋪天蓋地的幽靈、怨靈、陰魂，他們怪笑著衝下來，有的吸取體力，有的吸取法力，半隱半現的身體不時閃過紅色或者藍色的幽光。有幾個沙漠矮人被吸走了大量的體力，幾乎連手指頭都要抬不起來了，只能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康澤斯和獨眼已經漸漸地脫離了戰鬥，他們和所有其他帝國士兵一樣，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在真實發生的事。小麻雀尖聲叫道：「這是天災，天災軍團。」快腿馬上接口道：「如果是天災軍團的話，接下來出場的應該是吸血鬼了。」

    一個柔和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看不出你對我們還很了解嘛，不過說回來，這不應該是你們自己的戰鬥嗎？為什麼反而只是站在這裡看熱鬧呢？」

    眾人一起轉頭，卻看見在一處斷檐上，安然站著一個身穿黑色燕尾服的男子，雖然頭上艷陽高照，可是他的臉上卻現出妖異的青白色，似乎把周圍的空氣都冷卻了好幾度。他彬彬有禮地衝下面一鞠躬，如同在歌劇院謝幕答禮一般，然後輕輕一揮手，身後立刻飛出層層疊疊的小蝙蝠，霎時間遮天蔽日，大地竟然一時間陷入黑暗之中。

    小蝙蝠一落地就立刻化作赤眼青唇的吸血鬼，一個接一個地掛到沙漠戰士身上，他們銳利的指甲如同鋒利的尖刀，即使是堅硬的頭蓋骨也象豆腐一樣輕易被劃開，吸血鬼發出興奮的叫聲，從裡面掏出紅的白的東西直往嘴裡送。

    看到這樣的慘狀，一名沙漠戰士目眥盡裂，他狂吼一聲，身邊頓時多出一道紅色的光環，在光環範圍內的同伴瞬間士氣高漲，而吸血鬼立刻人仰馬翻。隨著陣陣吼聲，沙漠聯軍陣中亮起了道道光環，青的白的黃的紫的，沙漠戰士一個個攻擊防禦速度都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把吸血鬼殺得潰不成軍。

    康澤斯的下巴幾乎跌到了地上：「這麼多的殿堂英雄，沙盜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就是不用詭計，大概我們也是打不過吧。」

    —————————我是快樂的分隔符————————

    迪雅城外，深幽古堡的地下室里，一名全身包裹在暗紅色盔甲里的死亡騎士正在幾個架子間走來走去。

    一身月白長裙的西城笑嘻嘻地跟著他身邊，連續做了幾個鬼臉：「好了，我知道你還在生氣我把洛萊塔的口琴給了別人，不過呢，江海不與坎井爭其清，雷霆不與蛙蚓斗其聲，你犯得著和我一個小女子置氣嗎？」

    死亡騎士狠狠瞪了她一眼，沒說話，又走到另外一個架子邊上了。

    西城嬉皮笑臉地湊過去，突然做出吃驚的表情道：「哇，莫漢，這個一圈一圈的是什麼啊？」

    莫漢轉頭看了一眼：「那個是脫氧核糖核酸的分子結構，我準備調整其中一兩個序列，看看能不能創造出新的生物。」

    西城跳到另一邊：「那這個大大的象車輪一樣的東西是什麼？」

    莫漢連忙道：「別動，那是質子對撞機，用來尋找希格斯玻粒子的，我好不容易才做出來這個，你可別給我碰壞了。」

    西城讚嘆了一會，似乎又要轉到別處去，莫漢用眼角的餘光一直盯著她，生怕她惹出什麼禍來。忽然，西城驚叫起來：「哎呀，有人在動我的玩具呀。」

    莫漢沒理她，只管搖著手中的燒瓶，突然也手上一停道：「這麼多的低級亡靈？什麼人有如此強的精神力？」

    西城想了想，笑眯眯地道：「好久沒有這麼好玩的事了，我要把我的小可愛們都放出去。」

    莫漢搖搖頭，繼續搖起了燒瓶。

    —————————我是快樂的分隔符———————

    漫天風沙，樂曲悠揚，一隊馬穆魯克砍翻攔路的殭屍，正要催動坐騎發起衝鋒，卻被十幾個陰魂纏上。馬穆魯克彎刀連斬，卻似連陰魂的邊都沾不到，反而是鞍下的駱駝驚得又跳又叫，幾乎把主人掀下背來。看見情況不妙，附近一名粗壯的沙漠矮人連忙從腰間取下符文捲軸展開，捲軸射出一道紅色的光環，光環籠罩中的陰魂怪叫連連，不一會就化成了灰燼。

    沙漠矮人哈哈大笑，轉身要把光環移去別處，斜刺里輕輕飄過來一朵綠色的雲彩，正好把矮人全身罩了進去，外面的人只聽見矮人的慘呼求救聲，過了一會綠雲散盡，原地只看見一具矮小粗壯的骷髏在探頭探腦地朝外面看。

    「死亡之雲。」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是心中一顫，似乎看見了久遠記載中曾經血雨腥風的那一段歷史。隨著一個巨大的黑色魔法陣的出現，成群結隊的屍巫和屍巫王從陣中魚貫走出，手中法杖輕擺，無數個死亡之雲如同節日上空的禮花一樣綻放，帶走一條條年輕的生命。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的沙漠戰士都把火力集中在了屍巫群身上，不是每個人都能平靜地接受戰友就在自己的眼前被轉化成亡靈的，帶著仇恨和恐懼，不少人使出了準備已久的大招。

    一片片刀芒電射而出，遲鈍而又脆弱的屍巫立刻象秋田中的麥子一樣被齊刷刷地割倒，刀芒過後是山丘之王的雷神之錘，密集到幾乎插不下腳的屍巫群馬上現出了一塊塊空白。天空中，沙漠飛蜥迅速地擺脫了吸血鬼的糾纏，向著最高大的幾個屍巫王俯衝下來，雖然只是龍族的遠親，可是沙漠飛蜥同樣擁有覆蓋面極大的灼熱吐息，一些站在最前方的屍巫很快就被灼熱吐息融化成的琉璃狀半固半液的流體。

    雖然在局面上占有很大的優勢，但是荒丘上的光頭大漢卻不自覺地戰慄起來，骷髏、殭屍、幽靈、吸血鬼、屍巫，接下來的會是什麼？答案已經呼之欲出，又讓人難以接受，光頭大漢只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個玩笑，一個噩夢，不要再繼續發展下去了。

    很明顯沒有哪位神靈聽到了他的禱告，或者聽到了也不願垂憐於他吧，從黑色魔法陣的中心傳來了急遽的馬蹄聲，一大批全身包貫在沉重黑色鎧甲里的恐怖騎士仿佛從深黑九幽中疾馳而出，跨著骷髏馬，揮著斬馬刀，兇狠地沖向看到的每一個有生命的物體。

    荒丘上響起了悽厲的號角聲，在看見恐怖騎士出現的那一刻，光頭大漢就馬上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可是現在敵我交纏在一起，想要全身而退又談何容易，短腿的沙漠矮人，步行的阿比努斯以及墜駝的馬穆魯克紛紛淪為恐怖騎士的刀下之鬼。

    一個壯實的山丘之王揮動雷神之錘把身邊的幾個恐怖騎士拍成了肉餅，可馬上又被更多的恐怖騎士圍住，這些騎士同時用出二刀流，頭頂上頓時出現許多把碩大的斬馬刀的虛影，眨眼間把這個小山大小的山丘之王大卸八塊，鮮血流淌一地。

    空中盤旋的沙漠飛蜥不知疲倦地向下方噴吐著灼熱吐息，恐怖騎士的斬馬刀再長也攻擊不到它們，可是黑色魔法陣里又閃起了傳送的光芒，數不清的骨龍拍動著骨翅從裡面飛了出來。

    沙漠飛蜥或許是龍族的遠親，可是每一條骨龍都曾經是真正的巨龍，被這麼多的骨龍圍攻，沙漠飛蜥的命運可想而知。策馬飛逃的光頭大漢倉皇回望，正好看見一條飛蜥被十幾條骨龍撕成碎片，他心痛如絞，張口吐出一口鮮血，掩面大哭而去。

    當聯軍的大旗消失在地平線，在天災軍團的陣列里再也看不見一個活著的沙漠戰士，亡靈們突然停止了所有的動作，呆呆地立在原地動也不動。過了一會，密密麻麻的亡靈逐漸化成了一個一個的虛影，看起來似乎被陽光融化了一般，終於漸漸地全部消失不見，荒漠中只留下一地的殘肢碎骨，和一個著了魔一樣拼命吹著口琴的少年。

    是役，沙漠聯軍大敗虧輸，幾十年恢復不了元氣，一些強力兵種幾乎斷了傳承，同時，沉寂了千年之久的天災軍團以這樣的方式再次回到人們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