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的傭兵 第四十二章 神聖裁決

    柳德米拉凝望著伊莎貝爾，好像一下子老了二十歲，眼淚順著臉上的皺紋不斷落下來。紅衣主教不滿地看了她一眼，又用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對米拉道：「米拉，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米拉嘆口氣道：「我現在無論說什麼，你們都不會改變對我的看法了，那我還費那個勁做什麼呢？」

    達奇主教把玩著紫色的口琴，消滅了怨靈殘留的味道後，這具樂器散發出眩目的迷人光彩，他的手指輕輕敲打著琴面，發出滴答的聲音。又過了一會，達奇開口道：「可以肯定，這具口琴裡面有個精巧但是高效的亡靈傳送陣，不過從外面看不出來，估計只有把它拆開研究了。」

    他這句話說完，不遠處的瑞里克侯爵馬上露出異樣的表情，一個能召喚出整支軍團的傳送陣對於帝國意味著什麼，即使他不詳細說明相信皇帝陛下也會為之瘋狂。沉默中，侯爵已經在開始計算路上伏殺這幾位主教需要調集多少兵力以及事後要編出什麼樣的理由應對教廷的怒火。

    達奇看了看猶在老淚縱橫的柳德米拉，一直以來，在高層的眼中，自己都不如柳德米拉成熟穩重識大體，哼哼，那些人真應該過來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心情大好的達奇用起了傳教時的魅惑語氣：「米拉，剛才你說這具口琴，厄，這個召喚法器是有人給你的，那麼，這個人是誰？」

    斐麗紅衣主教和瑞里克侯爵仿佛一下從夢中驚醒，如果這具口琴擁有如此強大的空間傳送功能，那麼製造這個口琴的人豈不是更加強大？自己又何必舍本求末呢？想到這裡，紅衣主教的聲音也變得緩和了：「米拉，看你這樣的年紀，相信對很多事情還缺少應有的判斷力，也難免被壞人蒙蔽。這樣吧，只要你帶我們找到給你口琴的這個人，對於你的罪狀，我可以從輕處理，並且有可能報請教皇實行****。你看怎麼樣？」

    經過了這幾天和凱賓斯基的勾心鬥角，米拉對這些大人物總算是有了比較清醒的認識，特別是對他們的許諾幾乎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敢相信。正在這時，耳邊傳來伊莎貝爾輕飄飄的聲音：「不要相信她的話。」

    米拉作出一副回憶往事的樣子：「眾所周知，我是個藝術學院的學生，特別是對於風笛和口琴有比較深的造詣。有一天我在野外練習，一個髒兮兮的小老頭對我說，年輕人，我看你骨骼清奇，品性純良，以後維護世界和平的任務就落在你的肩膀上了，這裡有些從平行宇宙和特殊位面淘來的神秘物品，你看看有什麼需要的？我當時內心也是拒絕的，不過翻了翻他的道具欄，居然發現這個漂亮的口琴，而且他非說這個口琴和我有緣，只收了我三個銀幣就把口琴給了我，還教我使用方法，然後他咻的一聲就不見了。真是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看熱鬧的人群都被這個故事唬住了，紅衣主教卻陰沉著臉做了個手勢，那個名為瘋狗的黑袍人飛快地湊過來對米拉聞來聞去，口中發出一些單音節的詞語。紅衣主教冷冷地道：「你在說謊。」

    我了個去，這個都能聞出來？他的鼻子構造是怎麼長的啊？米拉眼珠一轉，正準備再編一個故事出來，達奇主教憤然道：「冥頑不靈，不要再和他廢話了，直接審問他的靈魂吧。」他揚手射出一道聖光，正好把米拉罩在裡面。

    在其他人看來，米拉只是略微掙扎了一下就靜止不動了，可是伊莎貝爾卻看出達奇用的是一種類似神聖裁決之類的神術，可以讓受術者產生被光明審判的幻覺，在懺悔中說出深藏心底的秘密。

    伊莎貝爾在教廷的時候從來都不是個乖寶寶，而且因為柳德米拉的呵護，眾人對她的火爆脾氣一直都是各種忍讓。現在既然知道自己被教廷已經完全拋棄了，伊莎貝爾也沒有什麼慷慨赴死捨生殉道的覺悟，她大聲地叫著米拉，希望能夠把米拉從幻覺中喚醒，至少不能便宜了這個一直和她老師作對的達奇。

    米拉感覺自己慢慢飄起來，一直向上飄去，高昂嘹亮的聖歌在耳邊不斷唱響，溫暖雪白的聖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很是舒服。四處飄飛的羽毛拂過，米拉的靈魂也仿佛得到了升華，眼中噙滿了淚水，他要懺悔，在聖潔的光明中懺悔自己的所有罪過。

    正在他激情澎湃的時候，隱約中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米拉睜大了雙眼，看見在無邊無垠的白色聖光中出現了一個微小的黑洞，他下意識地向那邊飄過去，許多吹著喇叭的小天使衝過來要拉住他，都被米拉用力甩卡了。

    一靠近黑洞，米拉登時就被強大的吸力吸了進去，他拼命撲騰著翅膀才重新保持著平衡。翅膀？我怎麼會有翅膀了？米拉一急，兩眼發黑，頭似乎也有些發昏了，但又有些處之泰然，似乎覺得人生天地間，本來有時也未免要有翅膀的。

    在米拉眼前的空間裡，突兀地出現了一個白袍的少女，全身血跡斑斑，卻滿臉儘是倔強冷傲之色。不知道為什麼，米拉忽然怒火中燒，高聲喝道：「朵蘭，你還不認罪嗎？」

    這句話說出口，米拉倒被嚇了一跳，這樣雄渾而充滿威嚴的聲音，真的是自己發出的嗎？而且，這樣的盛氣凌人，根本不是我的風格好不好？我可是平易近人，象春天般溫暖那種的。副導演在嗎？拿錯劇本了啊。

    白袍少女高高昂起頭來：「不，我不認罪，這個世界並不是只有神的存在，人類雖然渺小，但是也有生存的權力，神沒有權利要求人類為了神的生命而犧牲自己。」

    米拉正要喝彩，卻感覺一股洪荒之力直衝頭頂，他的咆哮幾乎帶上了風雷之聲：「你是光明神的使者，卻居然為了螻蟻一樣的人類拒絕神的要求，你去死吧。」

    少女的眼神中帶有明顯的決絕之色：「如果這是神的諭旨，我接受。」隨著這句話，少女周圍的空間存存崩塌，她象一片羽毛一般從空中直墜下去。米拉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心中似乎充滿了無窮的快意。

    米拉還在神遊太虛，正在施展神術的達奇主教卻已經臉色發青了，他感覺自己的光明法力正在源源不斷地被米拉抽走，而且速度越來越快，似乎有要把自己抽成人幹的趨勢。他終於大叫起來：「快救我，這傢伙有很奇怪的技能。」

    在場的教廷人員手忙腳亂地過來拉住達奇，可是很快就連他們自己也被吸住了，有眼尖的祭司看見米拉的身上一圈一圈地泛著白光，而擺在桌上的口琴也一圈一圈地泛著黑光，大叫道：「是那個口琴搗的鬼，趕緊毀了口琴。」

    斐麗紅衣主教迅速出手，一團金黃色的火焰馬上把口琴整個包圍了，卻沒有燒到下面的桌子分毫。在聖火灼燒下，口琴發出的黑光越來越淡，琴身上的紫色也越來越淡，即使身在遠處的人也幾乎可以聽見口琴發出的呻吟。

    「你們小心點，不要把口琴燒壞了，這可是一千年的古董了，很值錢的。」一個清脆的聲音從空中飄下來。眾人一起抬頭望去，只見在綁著米拉的長柱頂端，赫然晃蕩著一雙白筍一般的小腿。看見大家都在仰頭，月白長裙的少女似乎覺得這個姿勢有幾分不雅，便施施然從柱頂走了下來。

    沒有一點做作，沒有一點刻意，她就這麼一步步從半空中走了下來，每一步都好象踩在堅實的台階上，緩慢而優雅。可是在場的每個人都看見她的腳下空無一物，她就這麼踩在虛空之中，左手提著一個裝滿鮮花的花籃，右手半舉著一隻精巧的花鋤，好象是剛從花田裡勞作歸來。

    長生劍的右手已經搭在了劍柄之上：「你是什麼人？」

    「我？我不是人。我叫西城，是天災軍團的副統帥，不過他們都叫我大姐頭。」

    三位主教都是倒抽一口冷氣，廣場上的人群卻都哭叫起來，個個亂跑亂撞，紛紛狂奔狂逃，場面混亂不堪。千年之前，西城率領的天災軍團四次攻破人類林梵帝國的帝都，殺死王公貴族無數，並於中州城外坑殺投降的人類俘虜四十萬，真可謂是凶名赫赫。

    西城搖頭道：「你們也不派人下去維持一下秩序，要是踩死幾個人，可算不到我頭上啊。」

    紅衣主教勉力保持著冷靜問道：「西城？你來人類世界做什麼？」

    「奇怪，不是你們一直在逼問這個口琴的由來麼？口琴是我給這個小傢伙的，所以我就來了啊。」

    在瑞里克侯爵的指揮下，城衛軍總算把混亂的人群疏導開，受傷的人也優先送出去，很快，本來人山人海的廣場就顯得空蕩蕩的。西城歪著腦袋左看右看，順手把米拉身上的神聖裁決解開，卻不管昏迷中的米拉，只是雀躍道：「好久沒進過人類的大城市了，看起來變化好大啊。」

    瘋狗仰臉在空氣中使勁聞了聞，嘟囔了幾聲，紅衣主教的臉上明顯有了喜意：「只有她一個，沒有發現其他的亡靈。」

    西城丟下花籃花鋤，雙手環抱在胸前，楚楚可憐地道：「你們要做什麼？不會是這麼多人要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