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尚沾不到竹夫人的衣角,遑論全力出手的她,是以竹夫人這一掌勢在必得,輕功「剎那」也使到了極致。
她一晃身,「剎那」間陡然轉換,紅色身影已出先在小九身旁。
小九與遊俠兒雖早有戒備,但來不及抬起刀與劍,竹夫人已一爪抓向小九喉間要害。
「嘶」就在竹夫人自以為得手時,手背忽的一痛,如摸到了燙手的山芋,瞬間縮回了手。
她低頭,見有一根雞骨落在了地上。
「佛曰,一彈指六十剎那,一剎那九百生滅。」阿伯在灰布衣上抹了抹手上油漬,「就在這一瞬,一念,一息間,生命將由一個決定走向不同方向,我們應當秉持善良之心去抉擇,而不是選擇死亡這條最錯的路。」
「生命是如此多彩,姑娘既負剎那神功,也當明白生之不易,又何必要心狠手辣取人性命呢?」阿伯誠心勸道。
「前輩說的未免可笑。」竹夫人一笑,有些苦澀,「不錯,剎那是存亡,是浮沉,是生滅之際方能悟到的神功。」
「但我的剎那,不是生,而是死!」竹夫人忽然怒了。
或許是阿伯對剎那神功的幾句話,讓她想到了自己經歷的種種。
但她又安靜下來,以充滿嘲諷的語氣,「人性本惡,你說人生改變只在抉擇的剎那間,因此要秉持善良之心。「
「卻不知,真正決定人這剎那間抉擇的是私慾,是人之惡,而不是你們這些所謂君子口口聲聲的仁義道德。你們將嫉妒冠以道德之名,決定旁人生死將殺戮冠以正義之名,夷人三族,二十年前如此,五年前依然如此。」
「唯有希望與幻滅之時,方是最美,那是我的悟道之所,練功之地。」竹夫人笑著說,手掌突然上翻,向小九拍去。
「咻咻!」
阿伯手中雞骨同時擲出。
在一根雞骨即將打到竹夫人手背時,她忽然收手,身子「剎那」變換方位,一掌又向小九他處拍去。
雞骨應聲而至。
竹夫人快被打到時立刻又變換方位。
二人如此周旋,一時間小九身旁全是紅衣、掌影。
眼見竹夫人就在咫尺間,遊俠兒與小九卻愣是看不清竹夫人的身影,出刀伸劍,更是摸不到竹夫人的衣角。
司馬遼與女子也是看的目瞪口呆,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非有阿伯出現,他們怕早已經橫屍街頭了。
驟然,漫天掌影合一,竹夫人出現在小九身後,一掌向他後背拍去。
這一掌去勢如奔雷,滿含陰寒的內力,遠非她先前戲耍小九的幾掌能比。
掌風所及之處,細雨也停住,被裹卷著,襲向小九。
就在這剎那間,小九肩膀上感到一股巨力將他壓彎了腰,接著頭頂掠過了手掌帶起的勁風。
「啪」的一聲,雙掌抵住,裹卷的雨水如瀑布落在岩石上,碎成了水霧。
兩掌相合少刻,悶哼一聲,水霧中的紅衣服陡然間跌飛了出去,落在地面上滾了兩圈方才落下。
跌飛的正是竹夫人,而與她交手的是不知何時躍下窗子的阿伯。
「太乙神功,果然如風。」竹夫人抬起頭,擦了擦嘴角的血水,頭也不回的走了。
沒有人去追她,因為很少有人追的上她。
小九抬起頭,阿伯的左手依舊搭在他的肩膀上,「阿伯,你沒事吧?」
阿伯搖了搖頭。
待竹夫人的紅色身影消失在街角後,「哎呦,哎呦,冷死我了,冷死我了。」阿伯吸著冷氣,扶著小九,甩著胳膊呼道。
小九忙握住阿伯的右手,果然涼如冰塊。
「這妮子內功雖不雄厚,卻夠霸道,即便有太素心經傍身,依舊著了她的道兒。」阿伯搖頭嘆息,「她的輕功尤其厲害,天下能拿得住她的不出五指之數。」
「阿伯,她的輕功究竟出自何處?太厲害了。」小九迫不及待的問。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離開這裡到潯陽。」阿伯左手將右胳膊扶住,「她的內力太過霸道,侵入了我右臂的經脈中,一時半會兒恢復不了,若等他們再領人過來,想逃就難了。」
「好。」
小九答應一聲,與司馬遼扶著阿伯,偕同女子、遊俠兒快速下了湖堤,花大錢租了一艘船,趕往對岸江州的治所潯陽。
「幸好那小妮子掌法、內力不濟,不然今天唯有秋荻出手,方能救得了你性命。」阿伯見船離開了岸,方開口說,「當然,也如她說的,她喜歡親眼看到人失去希望,生之幻滅後才出手殺掉,否則你們三個早死去多時了。」
「阿伯,她的輕功呢?」小九問。
「日行千里花間游,瞬息萬變剎那間。」
阿伯嘆道:「老谷主在世時常言紅顏彈指老,剎那芳華,其中剎那指的就是它,天下最快,當之無愧。」
「既然如此厲害,為何在江湖上沒聽過?」一同上船的女子問。
「呵呵。」阿伯搖了搖頭,「這兩門輕功不是你想練就能練的,花間游講究的是天分,而剎那講究的是生死。」
「生死!?」小九、女子一怔。
「不錯。」阿伯身後背著一個類似丐幫的袋子,他左手一掏,又掏出一隻用油紙包了雞來。
只是右手僵硬,撕扯不便,只能由小九,不,阿伯瞥見他的手後,遞給了女子代勞,她在登船時,在湖水中洗了手。
女子撕扯了雞翅膀給他,阿伯方道:「傳說人在將死之時,會進入奇妙的境界,領悟到世間很多不明白的道理,剎那輕功就是在生死邊緣領悟出來的。」
小九、司馬遼等人都被唬住了。
女子說:「這種領悟武功的法子當真是聞所未聞。」
「你這女娃子,一看就知道在南山書院沒好好讀書。」
女子睜大眼睛。
阿伯知道她要說啥,「哼,你那君子劍差你那老鬼師父十萬八千里呢。」
女子吐舌,忙遞給阿伯一根雞腿堵嘴。
阿伯接過繼續道,「世上千奇百怪的功夫多了去了,有自宮練的,刺雙眼練的,雙修…蝶戀花,甚至還有蟬衣功。」
「蟬衣功?」蝶戀花乃逍遙派一門功夫,其它功夫小九也聽蘇哥兒說起過,唯獨這個「蟬衣」,他是真沒聽過。
「這門功夫啊,不練的好。」阿伯嘆息一聲,「你是沒看到……」
阿伯忽然住了口,他揮了揮手,「嗨,人一老啊,就說話不著調,剛才說到那兒了?」
小九隻聽到阿伯尾音是「蘇」,不知是何意,也不追究,搭話道:「說到剎那是在生死邊緣領悟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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