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正常來說,沒人敢在這種距離跟林年鏖黃金瞳,記得卡塞爾學院執行部里專門就這類的事情做了一個專項訓練,特別聘請林年以時薪去執行部里針對那些經常出高危外勤的專員一對一特訓輔導。
至於輔導的內容,很簡單,那就是在一個密閉的審訊用房間裡和林年對視,林年用黃金瞳瞪你,不管你用什麼辦法,堅持的時間越久越好。
如果只能頂住3秒,大家會拍你肩膀說正常,下次努力;如果能頂住10秒,大家會跟伱豎大拇指,誇你是一條漢子;如果你能頂住30秒以上,那麼抱歉還沒有人能頂住過30秒以上的,甚至15秒以上的都很罕見。
這個專項訓練是執行部長施耐德的提議,他認為執行部的專員們雖然在解決危險混血種的事件上流程爐火純青,但在處理突發的龍類復甦事件時還是欠缺臨場經驗,畢竟放眼全世界也不是每天都能捕捉到龍類活動的痕跡,所以缺乏實戰經驗是最致命的問題。
在面對龍類的情況下,專員們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不是判斷龍類屬於四大君主哪一派系的血脈分支,也不是測算地形來更好地設計屠龍方案。他們要面對的第一個難題永遠都是——面對龍類的時候,當巨龍的龍瞳開始釋放精神威壓的時候,他們該怎麼走得動道,怎麼成功地釋放出自己的言靈保命。
黃金瞳的威壓永遠都是一個逃不開的課題,混血種很喜歡用這種小技巧在外勤任務中逼迫一些普通人或者血統次一點的罪犯迅速就範,屢試不爽。
同樣的,龍類們也特別喜歡這個技巧,每次煩人的蟲子來打擾他們的時候,龍瞳一瞪,那小蟲子就走不動路了,言靈都詠唱得磕磕巴巴的,最後十有八九屁放不出來還會自個兒炸膛口吐鮮血白沫躺在地上,龍類看了都直搖頭。
黃金瞳這個配件好比超級跑車上的碳纖維,它不會過度影響實戰的效果,但它的多寡和色澤是否圓潤直接地表現了你這輛車在油門踩死的時候,引擎會發出怎樣的咆哮,以及零百能甩出同起跑線的兄弟們多遠(咱們就不聊電車了啊.)。
那麼現在,林年覺得自己眼前這對熔紅的黃金瞳對應的引擎起碼V12起步,從光澤、流線和花紋就能想像到那藏在纖維內殼的心臟在全力泵動時爆發出的動力和能量有多麼可怕。
倒是有趣,他算是明白別人在看自己的瞳眸的時候是什麼感受了,那是一種仿佛看著一個披著人皮的龍類的差異感,透過那雙熔紅的眼眸,總覺得眼眸下會鑽出什麼龐大、恐怖的東西破開這張美麗的人皮將自己生吞活剝。
「明白了嗎?林年。」不知何時,林弦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那雙熔紅的瞳眸毫不遮掩地隔著桌子望著那個有些發怔的男孩。
她在問,你從這雙瞳眸里看見了什麼嗎?是看見了裡面藏著猛獸,還是什麼可怕的怪物?
兩雙熔紅的瞳眸對望著,就像是在照鏡子,他們從未如此像是一對姐弟,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那是源於血脈和基因的共鳴。
還需要藏什麼了?這本來就是一雙怪物的眼睛。
林年是怪物,林弦只會是更大的怪物,一直如此。
在林弦點燃黃金瞳的那一刻,林年的黃金瞳便被呼喚了出來,精神的頻率互相共振,互相糾纏,營造出了一個難以言喻的和諧領域。
那是怪物互相之間的細嗅試探,保持著微妙的距離,絕不輕易進攻,也不容後退。
「3E考試測試的結果表明你沒有血統,就算後續通過抽血化驗,也證明了你100%是人類,體內沒有任何龍類基因。」林年說。
「我從來沒有說過我是普通人,也沒有向你承認過我不是混血種。」林弦搖頭,「至於3E考試,只要交白卷自然就能過關,而抽血化驗,我提交的並非自己的血液樣本(即使通過正統的虎狼藥沉寂血統,通過抽血檢驗依舊可以查出隱性的龍類基因)。」
「就算是你的話,我也只能相信一半。」林年重複了一遍之前林弦對自己的囑咐。
「好孩子。」林弦看著林年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我以前從來沒看過你跟人打架,女人之間互相扯頭髮的經歷都沒有。」林年側頭看向林弦,「對我放這種狠話真的合適嗎?」
林弦搖了搖頭,「別忘了孤兒院裡是誰幫你解的圍。」
「那是以前的事情。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你怎麼不拿剛出生的時候對比。」
「那麼就拿出生的時候比,我生下來就會打架,而且下手比你現在還狠,不然的話現在就沒有你和我坐在這裡聊天了,我們早就死了。」林弦後仰靠著椅背,熔紅的瞳眸望著林年微笑說道,「我瞞了你很多事情,你應該是知道的。」
「你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我從來不會去過問,因為我不想讓你操心,也不想讓你為難,少給你添麻煩是我一直以來的人生準則。」林年淡淡地回道,「包括你現在對我放狠話,說要讓我輸得很難看,你希望我怎麼回應你?放同樣的狠話回去嗎?我該用什麼樣的姿態來回應你的開戰宣言?」
他商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詞,確定之前林弦所言的算得上是某種正式的外交辭令,只是聽起來頗為有些婆媽和傷感,但嚴格意義上那依舊是一份針對林年的宣戰詔書。
「林年,你一直在我眼裡都是一個模範的弟弟,是所有文學作品中所描述的,那種理想型的弟弟,所以我比世界上所有的姐姐都要喜歡著自己的弟弟。就算我向你宣戰,放話要打爆你,讓你輸得很難看,你大概也只會聽著,然後向我點點頭,表示認同我說的話,有可能還會說一聲,姐姐真厲害。」林弦輕笑了一下,「但我真的很想讓你知道,這份開戰宣言我是認真的,如果我和你出現在了同一片戰場上,我們又註定要向對方動手,如果你心存遲疑和軟弱的話,你真的會被我收拾得很慘!」
「『收拾得很慘』這個形容詞不像是戰場,更像是家庭矛盾,你所謂的我會輸得很慘,總不會是以前一樣拿雞毛撣子抽我屁股。」
「畢竟你是我的弟弟,我最在乎的人,就算我們在某一刻拔刀相向,我也不可能真的要了你的命。」林弦看著林年的臉頰,注視著他瞳眸內每一絲情緒的變化,那些如流星般掠過的感情。
在這張桌子上個,沒有紛爭,也沒有針鋒相對,即使他們所說的話題是那麼的尖銳,都像是在茶餘飯後的閒聊,聞不見一點火藥味。
「所以真的有必要嗎?我和你之間的對立,開戰。」林年同樣看著林弦的眼眸,「如果你真的想要我的命,我甚至可以給你,我相信,如果我說我想要你的命,你也同樣會給我。這是一個悖論,就算我們站在不同的立場上,也不可能真正的以死相搏,這是根本沒有意義的一件事,簡直就像是兒戲!」
「你誤解了一件事,林年。」林弦說,「戰爭的目的,從來都不是魚死網破。古往今來,有多少戰爭是奔著你死我活,玉石俱焚的目的打響的?告訴我林年,大多數戰爭爆發的原因,戰爭所導向的唯一目標是什麼?人們通過戰爭始終渴求的東西是什麼?」
「取得、維護政治地位和經濟利益。」林年緩緩說道。
「大國與大國交戰,大多情況下都不是為了徹底踏平對方國土,殺光對面所有的人,魚死網破從來都不是兩個國家想要的結局。」林弦說,「通過戰爭,逼迫對方讓步,掠奪利益,獲得更高的地位和權力,這才是大多數戰爭的本質。這也是我們之間將會爆發的矛盾。」
「我不是太懂。」林年說。
「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是不懂,還是不想懂?」林弦緩緩說。
林年沉默了少許,說,「你會成為皇帝的代理人,這是一場.代理人戰爭!」
林弦點頭,「基於立場的緣故,皇帝的計劃與你們的行動勢必會產生劇烈的衝突,在事態緩步升級,以及作為秘黨代理人的你、路明非,以及楚子航等人日漸活躍的姿態來看,傳統的布局已經漸漸地失去了效果,你們總會嘗試以力破局,當力量足夠強大的時候,謀局的空間便被縮小了,所以皇帝需要一股新的力量站在台前,來制衡你們,以達成力的平衡,保證謀局的正常施行。」
她說,「我與你的戰爭,並非你死我活的戰爭,而是我要做什麼,你勢必會來阻止我。你將要做什麼,我也會出現,並且阻止你。皇帝知道我們之間不會輕易地分出生死,祂所需要的也正是這種制衡的狀態,只要達到了這種微妙的平衡,借用我的力量去挫敗你們的行動,他的謀局就會順利地進行,不會出現太大的偏差。」
「我可以理解為,皇帝認為只要讓你走上台前,就可以瞬間在天秤上制衡力的平衡嗎?」林年盯著林弦,認真地看著這個親近、親愛的女人緩聲問道,「這是不是有點太過.自傲了一些?」
「祂從來都是傲慢的,所以祂對我有足夠的信心。」林弦說出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難道你對我沒有信心嗎?林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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