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駕到 174 衝鋒的騎士

    嗚……嗚……

    渾厚低沉的牛角號聲迴蕩在狩獵營地上空。

    位於隊伍最前方，以柯蒂斯子爵為首的騎士們，齊刷刷將盔罩放下，只留下一雙堅定的眼睛，注視著狩獵營地外群魔涌動的空地。

    那些惡魔在得知人類即將要突圍的消息之後，立即忙亂的調動起來。深淵語組成的謾罵與呵斥隨著凜冽的冬風，吹進騎士們的耳朵里。

    他們立坐在馬背上，挺起胸膛，鋼鐵一般有力的手臂穩穩的握住騎槍。每一支騎槍的尖端，都飄揚著各自家族的旗幟。

    冬青樹、四葉草、鳶尾花、盾牌、長劍、鏈枷、馬蹄鐵、龍頭、翅膀……形制各異的美麗圖案在風中搖擺，翻卷，發出呼呼的聲音。

    不需要慷慨激昂的戰前動員，也不需要什麼豐厚物質獎勵刺激，這些費雷頓的騎士，是擁有悠久傳統與深厚底蘊的軍事貴族階級。長劍所指之處，他們將毫不猶豫的挺槍衝鋒，將一切敵人都碾成齏粉。

    突圍隊伍的前方，擔任開路先鋒任務的，是這些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騎士。在他們身後，是其他貴族私兵，或者並不那麼擅長馬戰的戰士——比如蘭巴托尼三兄弟。他們身上的野蠻人血統註定了無法適應乘馬衝鋒的作戰方式。雖然騎在馬上不如最擅長的步戰，但是如果有惡魔接近，他們依然能夠用手中的雙開刃巨斧讓對方好好的嘗嘗厲害。

    側翼以蘭巴托尼三兄弟為首的戰士們，雖然不用擔任衝鋒的任務，但是他們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保護中間的貴族家眷。就算只漏過一隻惡魔，也會對那些嬌滴滴的女士、稚嫩的幼童、還有老者，造成巨大的傷害。

    至於隊伍的最後，則是其他沒有戰鬥力，也沒有什麼價值的普通僕人、侍女群體。雖然這麼說有些殘酷冷血，但是毫無疑問，這些人的損失，對於貴族們來說，是最可以承受的。

    因為他們既不是貴族們的親眷家屬，也沒有貴族身份，不能夠用作「猩紅獵殺」儀式。必要的時候，他們是可以被當做壁虎尾巴拋棄掉的群體。

    泰洛斯世界可沒有什麼「人人生而平等」的概念。階級，是一個很冷酷的詞語。

    不過，制定整個計劃的貴族們還算有些良心。畢曉普女士沒有採取某位子爵大人的提議，將這些平民當做誘餌犧牲掉，而是選擇也帶上他們突圍。

    畢曉普女士雙腿一夾，與旁邊的騎兵指揮柯蒂斯子爵率先打馬躍出。隨後，其他的騎士也催動馬匹，加入了他們的行列。

    隨著戰馬逐漸加速，隆隆的四蹄踩踏聲開始連成一片，不絕於耳。高登就算躲在遠處白雪皚皚的山坡上，也能聽到那如悶雷一般的樂曲。

    他甚至有些擔心，這聲音會不會提前引發雪崩。

    「鋒矢陣！」畢曉普女士下令道。

    身邊的柯蒂斯子爵立即拿起胸前的號角，嗚嗚吹響。這位平時彬彬有禮的英俊騎士，一邊用力讓綿長沉穩的號角聲傳遍整個隊伍，一邊抬起頭，眺望天空。他的目光仿佛刺破了藍色的天穹，穿越了時光，回到了柯蒂斯家族往昔的光輝歲月。

    胸前這隻有一道深深傷痕的黃色牛角，是家族的祖傳之物，上一次吹響它的人，是柯蒂斯子爵的曾曾祖父。那是第四紀元776年，位於東部碎石河灘的四曰戰爭。曾曾祖父就是在這號角聲中，率先沖入敵陣，殺退了入侵的諾森加德人，進而贏得了整場戰爭。

    曾曾祖父殺過諾森加德人；祖父殺過蜥蜴人；父親與獸人廝殺過；今天，我將用惡魔的鮮血，染紅柯蒂斯家族的旗幟！

    子爵的心中湧起無窮的豪情與勇氣。其他的貴族騎士，也與他一般。

    戰場，是個讓人腎上腺素飆升的好地方。

    從高登所在的位置看到，騎士們閃亮盔甲組成的金屬洪流滾滾向前，忽然變成了一個鋒利的箭頭，直直插向惡魔們倉促集結的防線。

    帝國騎士們在進攻時，一般使用的是能夠最大發揮衝鋒威力的平行陣。但是今天他們需要的是儘快鑿穿敵陣，突圍離去，所以才選擇了最容易穿透敵陣的鋒矢陣。

    騎士們繼續在加速。地上枯黃的草葉因為巨大的震動而顫抖著纖細的身軀，石子兒也紛紛戰慄起舞。

    「衝鋒！」

    當兩軍距離縮短到三十米的時候，畢曉普女士下達了最後的命令。所有騎士驟然啟動，速度提升到極致，然後將端起的騎槍放平。

    費雷頓人已經能夠看到那些刺鎧魔盔甲上的每一根尖刺；能夠看到那些狂戰魔皮膚上分泌的粘稠液體；能夠看到迷誘魔如螃蟹鉗子一樣的畸形雙臂……

    「格拉齊！」

    「聽我怒吼！」

    「風暴正在前進！」

    ……

    貴族騎士們大聲的喊出獨屬於自己家族的戰號，以壯威名，以漲聲勢。

    緊接著，便是金屬與.的劇烈撞擊，銳物刺入身體，長槍折斷，深淵語組成的哀嚎四處響起……

    當高登目睹畢曉普女士雙劍往前一揮，將兩隻猛撲過來的巴布魔直接攔腰斬斷的場景時，他知道，這一戰，多半成了。

    先期的充足準備，打了惡魔一個措手不及，再加上旺盛的求生欲，讓人類一方充分的發揮出了戰鬥潛力。

    反觀惡魔一方，指揮混亂，應對不足，倉促集結的防線，正在急速的崩潰中。

    不過這還不夠。

    高登與畢曉普女士選定的突圍方向，是營地的東面。那裡地形比較開闊，只有一小片稀疏的樹林，另外還有一條直通安多利鎮的路，是發揮騎兵優勢的好地方。

    最重要的是，巴洛炎魔不再那裡。

    作為惡魔軍隊中地位最高的存在，巴洛炎魔白天自然要呆在營地南面那片茂密的樹林中休息。所以頂著曰光照射在東面紮營的苦差事，自然只能由其他惡魔擔任。

    現在，面對人類騎兵的突襲，那個指揮著東面惡魔部隊的迷誘魔，已經有些束手無策了。他站在小樹林裡的臨時指揮所里，煩躁的四處走動，然後求助似的看向魅魔美蓮尼絲。

    剛才為了防禦人類對弗洛魔偵察部隊的法術攻擊，魅魔術士從巴洛炎魔身邊來到了這裡。卻沒想到卻碰上了人類突圍的大事情。

    不過對於迷誘魔副官的困境，美蓮尼絲一點也沒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我只是個魅魔，不是六臂蛇魔。四隻手。不要向我求助有關軍事方面的事情。」

    迷誘魔一共有四條上肢。兩隻如螃蟹一般的粗壯鉗子，另外兩隻較細小的，則與人類相同。所以魅魔才會用「四隻手」的外號來稱呼對方。這隻擔任副官職務的迷誘魔不是強大的巴洛炎魔，所以魅魔對它沒有絲毫懼意。

    被魅魔喊著外號，迷誘魔卻沒有功夫去憤怒。它用自己並不擅長指揮群體軍事行動的大腦想一想，做出了雖然有點笨，但是也很有效的決定：派出手上所有兵力，不惜一切代價，攔住人類，然後等待葛龍達爾大人的援軍。

    「跟我來，所有的惡魔，跟我來！」迷誘魔揮舞著自己粗壯的鉗臂，向戰場走去。

    「我也該走了。」魅魔似乎已經預見到了迷誘魔的失敗，她念起咒語，曼妙火辣的身體很快化作一團透明，徹底消失。

    「這些無窮無盡的深淵雜種！」

    柯蒂斯子爵看著洶湧如海浪一般，一波接一波衝過來的惡魔們，不禁咒罵道。騎槍早在第一輪衝鋒之後，就折在了一隻狂戰魔的身體裡。他現在如同其他大多數騎士一樣，抽出佩劍，瘋狂的劈砍著。

    雖然一開始突圍順利，但是隨著惡魔不顧損失的投入兵力，戰局也開始慢慢進入了膠著狀態。

    「敵人太多了，如果我們已經很難前進！」柯蒂斯子爵對身邊的畢曉普女士高喊道。雖然還保持著完整的陣型，沒有被數量眾多的惡魔衝散，但是前鋒的騎士部隊已經陷入了泥沼，前進的速度逐漸降了下來。

    刷！

    伴隨著一聲尖叫，畢曉普女士揮劍將一隻意圖偷襲的夸塞魔殺死。她扭頭向後，正好看到蘭尼斯特少爺用魔法飛彈炸飛了一隻刺鎧魔。

    「多恩，讓弩手準備好！」

    多恩點點頭，露出一副「終於輪到我登場」的表情。

    他抬起手，指向前方：「弩手聽我命令，前方，左右兩側三十米距離，五輪延伸射擊！」

    多恩的身後，十名精挑細選出來的弩手得到命令，立即將箭筒里一直保存著沒有使用的「晝光箭矢」給取出來，以熟練的動作上弦，然後瞄準前方，扣動了扳機。

    十支弩矢呼嘯著飛出，然後插入鬆軟的泥地里。

    一隻巴布魔眼睜睜的看到弩矢擦著自己的頭頂飛過，沒入地面，只有箭翎在無助的顫動著。

    「嘿嘿！」以為人類射歪的巴布魔裂開醜陋的嘴巴，大笑著，然後向箭矢吐了一口滿是硫磺臭味的口水。

    然後，得意的笑容還未從臉上收斂，它就見到了這一生從未見識過的燦爛白光……(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