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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沒有落款,但看那鴿子的品種,容棱顯然就知曉是誰送來的,立刻打開竹筒,拿出裡面的小信條。
信紙上只寫了兩個字——有難。
柳蔚盯著那不知是用紅墨還是血寫成的字,一時愣住了:「這是……」
「師父的筆跡。」容棱說著,臉色沉了下來。
而後容棱又把鴿子抓回來,果然看到鴿子的羽毛下面,有幾處幹了的紅色,他用手指捻了捻,放在鼻尖嗅了嗅。
柳蔚也聞了聞:「人血。」
沒人比她更清楚人血的味道了。
「能聯繫你師父嗎?或是玉染、芳鵲?」
這封飛鴿傳書明顯是求救信,但上頭一無緣由,二無地址,又讓人實在摸不著頭腦。
容棱自小無母,視若親父的乾凌帝,又不是他的親爹,從小到大,除了敏妃娘娘給過他的那份親情外,他身邊最親的,大略就是師父與兩個師妹了。
容棱的一身武藝並非憑空而來,哪怕他再天才,也離不開嚴師的諄諄教誨,悉心教導,容棱能成長到現在,除了他自己的努力,敏妃的付出,最大的功勞,便是師父的栽培。
如今求救信都送上門了,柳蔚不想容棱將來後悔,問他:「你要不要親自去一趟?知道該去哪裡找他老人家嗎?之前你師父給你的那封信里,不是說讓我們去安州上延府?」
容棱立刻看向她,冷硬的道:「你不能去。」
柳蔚滯了一下,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點頭:「我不去,我直接回京,你去。」
容棱沒回答,卻握住她的手。
柳蔚也回握住他的,輕聲安撫:「你放心,還有三日就回京了,王府里什麼都有,我沒事。」
容棱還是沒回答。
京都看似安全,但若他不在,只有柳蔚一人,卻也不見得完全安全,他在,自然能將柳蔚護得滴水不漏,只讓她安靜養胎待產便是,可他不在,皇后跟柳蔚,又近在咫尺……
京都是不能讓柳蔚一個人呆的。
再回青州?不,青州離慶州同州太近,一樣也不安全。
定州?
古庸府離京都距離較遠,八秀坊又在那,有岳母照料,應當會好上許多。
但此地距離定州至少有兩個月路程,還沒走到,柳蔚就得在路上生。
思來想去,容棱始終拿不定主意,最後他一咬牙,道:「安州派其他人去,我陪著你。」
還有三天就到京,容棱想不出兩全之法。
先派人去安州看看情況。
其實,就算他立刻趕去,路程也要近大半個月,還不如讓先遣部隊前往,了解了情況,自己這邊再做安排。
這樣也不是不行,但柳蔚還是覺得師父出事是大事,容棱能親自去,最好一開始就親自去。
要是那邊真的有大問題,容棱人在,也好處理。
若叫人去,人到了,了解了情況,再送信回來給他,他這裡再安排解決,這裡頭白耽誤的時間,可就不止半個月了。
柳蔚不贊同。
但容棱已經敕令啟程,馬車又云云的往京都方向駛。
路上柳蔚勸他,跟他說自己真的沒事,事有輕重緩急,她這生產還有月余。
可容棱就是不聽,又倔又執。
柳蔚看跟他商量不好,忍不住就帶點氣,拿手戳著這人胸口,一下一下的點:「要你師父真有個好歹,你還不得後悔死,到時候我成什麼了?禍水紅顏?你幹什麼,從此君王不早朝?」
也不知這話戳到容棱哪個點,他偏頭看她一眼,端詳一下,說:「你有這個本事。」
柳蔚氣不打一處來:「我跟你說,沒你的時候,我也好好的,再說你在我身邊安排這麼多人,銅牆鐵壁似的,我能出什麼事?你說皇后,皇后她手再長,還能在京都跟我動手?鎮格門是擺著好看的?你不信任我,也得信你自己,鎮格門裡都是你的親信,他們的辦事能力你還不放心?」
容棱任她數落,也不吭聲,端坐的穩穩噹噹的,心裡打定了主意,任這人怎麼說,就是不動搖丁點。
柳蔚來火了:「搞得跟那是我師父似的!」
容棱看她也說累了,給她把杯盞送過去,裡頭是兌的鮮榨汁,用的應季的水果。
這一路上長途跋涉,要買什麼都不方便,為這些水果,容棱把一群五大三粗的暗衛欺負得跟出門採買的老嬤嬤似的。
柳蔚說了他兩回,這人都裝聽不到,後來她也不說了,只讓人每次多買些,別天天折騰人家去買。
馬車又行駛了一天。
第二日中午,又來了一隻飛鴿。
容棱把鴿子收下來,拆了信條看,看了兩眼就闔上。
柳蔚忙湊過去瞧,被這人擋住,她不樂意,把男人的手擠開,非把那信條拿過來自己看。
這次信條上寫的東西多,長長的六行,落款是玉染,內容很嚴肅。說的是她們原本在安州落腳,哪想突然來了一群人,不由分說,跟他們交起手來。
對方個個都是高手,且人數眾多,來者不善,亞石為救師父,受了傷,芳鵲因去了青州傳信還沒回去,躲過一劫。
玉染自己也受了傷,如今幾人正找了一處僻靜地方,暫時落腳。
還說之前師父寄了一封信出去,但好像裡頭什麼要事沒說,就隨便寫了兩個字,她覺得不安心,這才又補了一封過來。
更說,若師兄收到先前那封,莫要緊張,目前他們已經安定下來。
只是那群人身上有大內的腰牌,應該是宮裡的人。
故此,他們才把求救信送到師兄這兒。
柳蔚看完,就皺起眉。
容棱把信看完,就泰然處之的摺疊收起來。
柳蔚看向他:「聽到沒有,受傷了,還是宮裡的人,你還不去看看?」
容棱擰了擰眉,理所當然的語氣:「玉染說,無需緊張。」
「呵呵。」柳蔚冷笑:「人家說無需緊張的意思,是怕你收到前一封信,就火急火燎的往安州敢,所以讓你別緊張,給你定心,人家哪知道你這麼不孝,師父都出事了,還有空在這兒優哉游哉的榨果汁。」
容棱將一杯青色的汁液遞給她,這是葡萄汁,味道酸酸甜甜。
柳蔚把杯盞接住,一口氣喝光。
容棱問:「還喝嗎?」
柳蔚:「不喝!」
小黎在邊上帶小花遛彎,正好聽到了,仰著頭興高采烈的說:「容叔叔,我要喝。」
容棱還沒回答,柳蔚就扭頭,沖兒子發火:「喝喝喝,什麼都往嘴裡塞,你屬豬的?人家有什麼你要什麼,你要不要上天?送你上天好不好?」
小黎莫名其妙被罵一頓,簡直膛目結舌,他呆呆的站在那兒,過了好一會兒,才委屈巴巴的蹲下,一邊撥弄趴在石頭上曬太陽的小花,一邊撅著嘴說:「那我不喝了。」
柳蔚又回頭瞪容棱。
容棱斂下眉,將剩下的葡萄剝了一顆,放進嘴裡嘗嘗。
柳蔚一口氣出不出進不進,片刻,又覺得委屈,她這麼著急圖什麼?
容棱也不是真的絕情,師父是他的親人,也是恩人,不可能不在乎。
最後三天,將柳蔚送到京,回了王府,眼看著這人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跟他使氣,他將人拉回房間,關了房門,道:「明日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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