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父一聽衙役說新來縣令要開棺驗屍,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尋不到之前頹然灰敗之色。。しw0。
「什麼?大人要驗屍?!都成白骨了還驗什麼?」
衙役並不多話,只道這乃縣令大人吩咐,他不過是過來帶信的。開棺驗屍需直系親屬在場,除非是無名無姓的屍體,否則驗屍都得走這個過程。
「案子不是結了嗎,那淫-婦就要被處死,為何還要驗屍?」吳父一邊說著一邊暗地給衙役塞了一錠銀子。
衙役手縮回袖中,掂了掂手中的份量,這才開口將莊重今日入獄盤問,而貞娘翻供一事悉數道來。
「大人覺得案中有蹊蹺,所以要重新斷案。」
吳父從衙役幾句話里知曉,這新來的縣令對這案子存有疑慮,只怕是他推波助瀾,所以才會有如此一遭。而且衙役還提起在獄中縣令與何縣尉起了衝突一事,這讓吳父心底閃過各種念頭。
這到底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要證明自己,還是又想藉口拿什麼好處?這其中可是大有文章,若是鬧不明白,很有可能他就成了其中炮灰了!何縣尉和縣令的衝突他也是有所耳聞的。新縣令一來何縣尉就給了個下馬威,結果新縣令不僅沒有落下下乘還扳回一句。
吳父心臟跳得厲害,額頭上儘是,嘴裡一直碎碎念些什麼,在屋子裡來回走動。
衙役等得不耐煩,催促道:「還請吳員外動作快些,大人已經在墳前候著了,若是午時吳家人不到場,便直接開棺驗屍,不再等候。」
吳父無奈,只能趕緊前去,而這時候他派人出去邀請的吳氏族人都趕了過來。莊重看到的便是黑壓壓一片人,一個個神情肅然,就差手裡沒拽著武器了。
山風徐徐,莊重站於吳寶生墳前,負手而立,神情淡然。
而他身邊的衙役不動聲色的護在莊重身邊,童師爺跨一步向前,「你可是吳寶生之父吳明?」
吳父拱手,「正是在下。」
童師爺點了點頭,轉頭下令,「吳寶生親屬已至,開棺驗屍!」
話語一落,早就拿著鐵鍬等在一旁的衙役開始動手起來。
吳父急了,連忙衝上前去卻被童師爺攔住,「你在一旁候著便行,無需親自動手,以免破壞現場。」
吳父惱怒,朝著臉還帶著稚氣的莊重嚷了起來,「大人,入土為安,您為何要故意與我兒我整個吳家過不去!我兒已經死得夠慘了,求大人莫要再打擾他的安寧,給我們這些苦命人家一條活路吧。」
說著竟是噗通跪了下來,一同跟來的吳氏族人也如此,紛紛下跪求莊重高抬貴手。
莊重這時才轉過身來,帶著上位者的氣勢道:「周氏貞娘翻供道吳寶生並非她所殺,為了求一個公道,本縣令必當得重新斷案。這不僅是為了周氏貞娘,更是為吳寶生尋求真相。否則若是死得不明不白,縱容了真正罪犯不說,還讓你的兒子死後心有不甘,無法投胎轉世。」
「這案子之前不是結了嗎?是縣尉大人親自審的,怎的現在又不算了!這不是瞎胡鬧嗎。」吳氏族人中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爺子開口不忿道,此人乃吳氏族長,聽他發話,其他人紛紛附和。
「那淫-婦就要被處死了,這是狗急跳牆,怎可因此擾了寶生的安生,這是造孽啊!」
「可不是,若是查不出什麼,豈不是白折騰,還讓那淫-婦死前還得意一把!」
「沒有這個理,哪能死了還挖出來的,若是咱們護不住,以後豈不是誰想挖就挖?還有沒有王法了!」
不知誰在人群中嚷嚷著,吳氏族人紛紛大聲抗議起來,不少人還繞過去阻止衙役行動。吳氏族人來得多,至少有四五十號人,而衙役不過十來個。雖說官大於民,可若是在一些民風彪悍的地方,那裡的宗族力量並不弱於官府。只不過大部分不會因此囂張,最多是打壓當地官員的權力,不會挑釁什麼,否則就是與整個官府對抗,若是派兵會被鎮壓,宗族的勢力就不夠看的了。
吳氏族人見莊重不過一個十幾歲尚且面嫩的孩子,想來必是個被寵壞的衝動少年,嚇唬一把怕就不敢再多事,這才敢如此動作。況且,這掘人墳墓,這放到哪裡都是他們占理!
不過雖是這般,雖是阻止卻不敢下狠手,更是不敢沾染莊重一根毫毛,否則到時候就真說不清楚了。他們可是知道新來的縣令可是侯爺之子,高門出身,來頭大著呢。
可還未等他們將鋤頭搶過來,地面在顫抖,訓練有素的黑騎軍騎馬而來,前面領軍的正是嗣昭王召喚。
雲州形勢向來複雜,縣令壓不過當地豪紳亦非稀罕之事,這也是吳氏族人敢如此囂張緣故之一。可嗣昭王卻是不同,手握兵權,而且還帶領著令人生畏的黑騎軍,加之天子寵愛,除非想要造反,否則在封煥面前只有俯首稱臣的份。
如此,吳氏族人不敢再動作,紛紛向前行禮,低著頭不敢直視。如此氣勢之下所有人忍不住發抖,心中暗嘆果然不愧為黑騎軍,之前雖是聽過可不曾見過也未有太多感受,如今一看這才知道這與之前邊關將士有多大差距。只是也不免心中嘀咕,這嗣昭王來這所為何事。
封煥從馬上躍下,徑直走向莊重,吳氏族人紛紛讓道。
「可是有誰不聽話?」封煥手扶著腰邊的劍,凌厲的目光掃過吳氏族人,還在吳父身上頓了頓。
若非有族人扶著,吳父直接癱軟在地。
莊重笑了笑,不置可否,「你怎麼來了?」
「聽聞你要開棺驗屍,我便過來瞧瞧,免得有些人欺負你是個文弱書生。」封煥鏗鏘有力道,直把吳氏族人嚇得直哆嗦。
吳家人在梅縣確實有些勢力,家族頗為龐大,可也不過是地方鄉紳而已,朝中做官的人都沒有,在嗣昭王面前根本不夠看的。
「勞你費心了,朝中有律法言明,若為探案官府有權力開棺驗屍,阻撓者以同罪判處。吳家人都深明大義,必是不會阻撓。」
莊重話一落,吳家族長連連稱是,其他族人也哪敢反駁,只恨不得現在就消失。之前雖然有消息稱新來縣令與嗣昭王交好,可誰也沒想到好到這般地步!畢竟從前文官武將雖談不上是對立,卻也絕對不會關係這麼好。且黑騎軍鎮守邊疆,誰能想到這種小事也會插手。
不過也因此能看出,莊重與嗣昭王關係如何親昵,否則嗣昭王也不會走此一遭。
有了封煥鎮守在此,棺材很快就被挖了出來,裡面躺著一具骸骨。有衙役想要將骸骨拿出,卻被莊重阻止了。
莊重將備好的衣服手套穿戴好,往棺材裡一看,頓時無語。
「當初尋到這具屍體的時候,就只剩下骸骨?」莊重望向吳父。
吳父被衙役推向前,他擦了擦汗點頭道:「是的,那淫-婦一直未告知我兒到底被她在哪裡害死,所以屍首一直尋不到,等尋來的時候已經是兩年之後了。」
「如此,你怎麼能判斷得出這具骸骨便是你的兒子吳寶生。」
吳父低著頭彎著腰回道:「他身上有我兒隨身佩戴的玉佩,那玉佩是我兒從小就帶在身邊的,上頭還刻著我兒的名字。」
「僅憑這些就斷定這具骸骨是你的兒子?沒有其他緣故了?」莊重微微蹙眉追問。
吳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這,這就足夠證明了啊。」
莊重搖頭嘆氣,「如此也太草率了,這具骸骨根本就不是你兒子。」
吳父猛的抬頭,滿臉的激動和緊張藏也藏不住,「怎麼可能!他必定是我的兒子,否則怎麼會有我兒的玉佩!肯定是他,不是他還能有誰。是那淫-婦拋屍荒野,若非機緣巧合遇到,我兒現在也無法入土為安了。」
莊重心底微微詫異,吳父的表現為何這般奇怪。雖說乍一聽難免激動,不敢相信,可他激動的貌似不是無法確定是否是自己兒子本身,而是其他什麼。
這時吳氏族長也開口道:「這骸骨根本看不到人的樣貌不說,大人您也不曾見過寶生,大人莫不是看走眼了?」
莊重並未急著回答,而是將骸骨小心搬到一旁備好的板子上,查看一番才開口道:「此人乃女子,怎可能是你的兒子。除非你的兒子其實是女子,而且已有五十多歲。」
眾人紛紛驚嘆,所有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若非封煥鎮守在一旁,只怕現在都已經吵翻天了。
吳父瞪大眼,張著嘴許久也未發出聲音,還是族長開口問道:「大人是如何得知此的?」
莊重指著屍骨道:「鑑別屍骨性別的方法有幾種,其中一種便是查看骨盆。男子骨盆整體粗壯,肌棘明顯,骨骼厚重。骨盆的入口縱徑大於橫徑,呈心臟形。骨盆腔高而窄,呈漏斗形。骨盆出口狹小,坐骨棘發達。而女子骨盆整體纖細,肌棘不明顯,骨骼輕。骨盆入口橫徑大於縱徑,呈橢圓形。骨盆腔淺而寬,呈現圓柱形,骨盆出口寬闊。
而且此髖骨耳前下方深而寬,邊緣不規則,底部有凹凸不平的溝槽,這現象是因妊娠期骨質吸收所致,且恥骨聯合部背側近內側緣還有分娩瘢痕,這說明該女子生前還曾生育過。」
莊重娓娓道來,雖說不少專業術語聽得人一愣一愣的,可這不妨礙莊重將在場人震懾住。
這新縣令真是太厲害了!雖說梅縣也有仵作,可哪裡有這等本事。不過是過來收屍而已,平日還得殺豬掙錢,哪像新縣令一具骸骨就能瞧出這麼多門道來。
有人忍不住好奇問道,「大人又是如何得知此人五十歲上下?」
莊重掃了吳父一眼,微微笑了一下,「恥骨聯合面,就是此處。」他指向那個部位又繼續道:「此處從十四歲左右開始其面形態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呈現出很強的規律性,也就能根據它的模樣推測出骨骼年齡。女子聯合面骨質從四十五歲開始疏鬆,而這具骸骨聯合處骨質明顯疏鬆,聯合緣逐漸破損,嵴狀側緣逐漸變短,這說明他至少有五十歲。而他的恥骨並未呈現焦渣狀,而可得知此人未及六十。」
莊重為了讓其他人瞧得明白,還將手中的放大鏡遞給吳父,可吳父傻愣愣的站在那裡,汗一顆顆掉下不知在想些什麼,根本沒有注意到莊重動作。
族長見此連忙接了過來,本也不過是不想得罪新來縣令,方才那些話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可實際他看那恥骨聯合處壓根沒啥特別,跟其他骨頭一樣啊。可當結果放大鏡往一看,整個人震驚了,活了這麼大歲數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稀奇玩意,地上的螞蟻竟然有個蠍子那麼大!
「這,這……此乃神物啊!」
新來縣令竟是擁有如此神物,這一下族長對莊重是完全的信任甚至崇拜了。如此寶物在手怪不得小小年紀就敢到此地當縣令,沒來多久就敢如此大膽開棺驗屍,這不是初出牛犢不怕虎,而是寶物在手天下我有啊!
族長對都莊重深信不疑,其他人更甚了,再說了有封煥在旁,誰敢質疑。
「若非大人有此本事,我吳家可是要因為這不知哪裡來的外人壞了吳家風水啦!」族長唏噓道。
「是啊,怪不得這兩年我們吳家越過越窮,必是這不知哪裡來的屍骨壞了風水所致。」
「大人英明啊!」
吳氏族人紛紛跪下叩拜,方才劍拔弩張要干架的氣氛全無,只剩下臣服。
「話說回來,這具屍首不是吳寶生,那會是誰的?」
「是啊,而且寶生現在的屍首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這麼一來豈不是又不能定那淫-婦的罪?」
「你方才沒聽大人說嘛,那淫……人翻供了,會不會殺死寶生的並不是她啊?」
在場之人眾說紛紜,唯有吳父完全在狀況之外,大家只以為他被刺激了。之前就一直尋不到屍骨,讓吳父一直憂心匆匆,吳寶生是家中獨子,吳父一向寶貝得很。好不容易尋回來了,結果還是假的,確實太過刺激。
莊重和封煥對視一眼,兩人頓時明了對方在想些什麼——這吳父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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