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是我記下的第一篇日記,第一篇作為一名工會暗夜而記下的日記。
因為我知道只要有一天我進入了這個組織,我所做過的事都將會被埋在事實之下,誰讓這是一份不能見光亮的工作呢。
「安德魯-古烈德。」面前是我的上司,王國來的侯爵先生,他讓我稱呼他為雷爾先生,「這就是你作為工會暗夜而獲得的名字,以前的那個你已經因為事故去世了。」
關於這件事我是知道的,因為這是一份不能見光的工作,我必須拋棄以前的身份。當然,除了拋棄以前的身份,我一併拋棄的還有以前悠閒安逸的生活。
在雷爾先生旁邊的是一名略顯清秀的男子,比我矮上半個頭,看來會是親信之類的人物。
「你好,我叫索菲爾-薩克。」這位男子的聲音比我想像中的要老成許多,約摸年齡至少不會像看起來那麼年輕,「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同事了。」原來都只是隸屬於雷爾先生的暗夜探員麼,我開始對這個年輕的獵人有點興趣,這個年紀,會有什麼事促使他加入這個不能見光的組織。
不過暫時我也管不了太多他人,這份活對於我來說完全陌生,我先要考慮的還是該如何做好這份工作,在這裡生存下去。
在我下定決心之前就有專員來給我講解關於這份工作的危險性以及隱秘性。我本來並不想接受他們安排的這份工作的,可是他們擺在我面前的路只有兩條:接受或死亡。我不想死,所以我只好選擇了另一條路。
剛進入組織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安排我出去執行什麼任務,而是安排我進行學習,學習關於利用周圍環境來隱匿自己,關於怎麼利用最少的子彈來射擊目標,學習分辨各種怪物的素材獵人的武器防具,還有很多。
不過好在他們說我的學習速度很快,沒過多少天他們就給我下達了第一次任務。雖然這次任務只是輔助索菲爾完成刺殺任務,不過對於我來說已經算是邁出了新的一步。
起碼,這樣也算是在這個地底下的世界存活下來的第一步吧。
02.
第一次執行任務,雖然最後還是比較順利地完成了,可是雷爾先生對我的表現好像並不是很滿意。
本來只是一旁輔助索菲爾的,不過可能因為是第一次使用這種經過工會改造過的輕便型細弩,還沒有很好地把握好其後坐力和精準性,也可能是因為是第一次殺人。目標人物的兩個助手其中的一個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被射殺掉,爾後差點導致了任務失敗。
不過在索菲爾的及時補射下,剩下的那個助手也在沒能發出任何聲響就成為了槍下亡魂。被改造過的輕便型細弩發射子彈時完全沒有任何聲音,子彈無聲息地就進入了人的身體。也許這樣,死了也一定沒有任何感覺吧,像是睡著了,只是這一睡就不會再醒過來了。
於我而言,現在的索菲爾與其像是一名前輩,我更想稱呼他為對手,不過我卻明白,自己還未能當他的對手,他的經驗身手意識甚至是中集會所的愛麗絲對他的態度,都可以說是完全擊敗了我。
我明白這些事實,但是另一件事實告訴我,如果我還想生存下去,在這個黑暗的背影生存下來,我必須要讓自己變強。
這次行動的意外幸虧沒有影響到雷爾先生對我的看法,他只是很輕鬆地對我們說了一些話,「第一次,在所難免,我還記得索菲爾第一次出任務的時候,這傢伙非要一個人接下那個任務,弄得最後完成任務時幾乎連自己的身份都暴露了。」
「呵呵,這麼久前的事你都還這麼記得,那時候也只是年少不知事嘛。」年少不知事?很難想像這句話會從一個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的青年口裡說出來。
那樣,他學會拿槍的年齡是多么小呀。
他又為什麼會在這么小的年紀就得學會拿槍呢?
03.
有一陣子沒寫日記了,在第一次任務之後,雷爾先生不僅沒有讓我重新學習一番再接受任務,反而最後吩咐了好一些任務讓我單獨執行。隨著任務執行次數的增多,我的失誤率已經減少成幾乎為零,暗夜中對我的議論聲也由一面的倒戈轉變成現在的有部分人認可了。
在這個世界中存活的步伐又邁進了幾步。
同時,在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認可我,我也開始認為自己能夠稱得上索菲爾的對手了,和索菲爾也逐漸多話聊。
在和索菲爾的閒談中得知了一些關於他身世的事。在孩童時期就被人販組織『布拉姆』抓走,期間父母雙亡,這個組織在他們進入一年多就被搗破,被搗破之後就只剩下兩兄妹相依為命了。
爾後就是他考上王國騎士團,以及兼著騎士身份當上暗夜的事。這個男人把一切美好的東西都留給了他妹妹,自己卻背地裡幹著這份工作。
他憎恨那種黑暗,所以他想去消滅那黑暗,只有在沒有黑暗的世界裡,才會見到光明。和我一樣,我也討厭黑暗。
因為,我的出身,也是在『布拉姆』。在那裡,我熬過了八年的與怪物鬥爭的時光,並最終我從那裡獲得了『允許離開』的資格。那年,我剛好二十歲,我在那裡鬥爭了八年,最終存活下來。
之後的兩年,我聽聞了『布拉姆』被王國搗破的消息,我既慶幸又感慨。
不過時隔多年,感慨也沒有用。
索菲爾比我幸運太多了,他不必熬八年之苦,他還有個妹妹,他最近還領養了個叫魯比的男孩。
而我,只有自己,還有這把槍。
04.
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我有事情要向雷爾先生稟告,在雷爾先生的辦公室前,本想等裡面的人談完事再敲門進去。可是,在這裡無意聽到的,關於我自己的,對話。
「上面的實驗已經有初步成果了,研究員們希望能找一個身體強壯的暗夜人員去協助研究。」
「身體強壯,安德魯是個不錯的人選,體能測試里他的成績堪比暗夜守衛長了。」
「您說的是那個最近才編入的暗夜成員?」
「恩。」
「那我準備準備,下次帶他過去協助研究。」
一個穿著白色大袍,戴著副很厚的眼鏡的中年男子從雷爾先生的辦公室里走出來,這名男子一邊走一邊還下意識地望了我一眼。
最後他露出了詭異的笑容。莫名其妙。
05.
今天索菲爾向我介紹了他的一位從王國來的朋友,他的名字叫埃勒,是王立圖書館的學者。
我很違心地說了一句,「初次見面」
他也很違心地說了一句,「初次見面」
可憐的索菲爾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居然和他還是好朋友。或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諷刺吧,最好的朋友居然是…
這其實並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當時的我還並不是這個身份,他也並不是那個身份。一晃好多年過去了,原來彼此都還是一樣地,虛偽,時間在我們身上留下的就只有年齡上的增長而已。
索菲爾有事需要離開一會,空蕩的房子裡只剩下我和埃勒,其實我不知道應該不該稱呼他為埃勒。
「安德魯是吧?」先打破沉默的是他,「真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居然還能在這裡見到你。」
我剛想說話,他用一個噓的手勢讓我保持沉默。
「讓我想想。你肯加入這裡,該不會是因為你當年的經歷讓你變得討厭,憎恨黑暗吧。」這次我沒有和他相爭,任由他把話說完,「『布拉姆』八年生活真的不是一般人能熬過去的。和怪物搏鬥,和別的奴隸搶食物,被訓練員鞭打,而且這種生活每一年都比上一年難熬,和更兇猛的怪物搏鬥,和更強壯的奴隸搶食物,被訓練員更頻繁地鞭打。」
「我沒有你說的那麼偉大,我只是還不想死去,這是一個只有十多歲的少年本來應該會有的念頭吧,不是麼。」我很慢條斯理地回應著埃勒的猜測,「沒錯,我是挺討厭黑暗的,可是我還沒有到憎恨這種程度。現在的我依然還只是為了生存下去才會不得不加入這個組織。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也是呢。人很多時候都是沒有選擇的,二十年前的你是這樣,現在的你也是這樣。這個世界是黑暗的,也許掃清黑暗會看得到光明,可是那一絲的明亮能照亮誰呢。你說是吧,梅杜爾?」
梅杜爾,真的是一個很熟悉又很陌生的名字呢,我以為進入暗夜以後就再也沒人記得,再也不會接觸到這個名字了。似乎,不太可能呢。
06.
那是執行一次任務的時候發生的一件事。事情的經過就是:我被人打暈了。可是那個人的步伐氣息我居然一點察覺都沒有,究竟會是誰呢,我很好奇。
醒來時的我被關在一處黑暗的房間裡,每天都會有人在我身上重新注射一遍麻痹藥劑,在上一針藥效失效之前。還會給我注射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的藥劑,沒有感受到什麼痛楚。
他們是誰我不清楚,我只知道我被關了有一段時間後他們就放了我。方法依然是把我弄暈。
再次醒來,我正躺在我的床上,屋子裡滿溢著熟悉的味道,他們是怎麼知道我的房間的,暗夜探員的住址不是保密的麼。
就連這次被『綁架』經過的時間我自己都無法猜測,後來向別人問起我才知道時間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
暗夜裡議論最多的就是我的死,我自己也確認了我的耳朵沒有聽錯,確定是『暗夜探員安德魯因任務失敗犧牲於外』這類的傳聞。鑑於每個探員的住址身份模樣都是絕密的,就算我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也還是呼孜孜不倦地拉著我討論這件事。
這是怎麼回事,我找到了雷爾先生,想找個解釋。
「這是研究院那邊給出的命令,安德魯。」這是雷爾先生給我的解釋,「等研究院那邊做好研究之後,我會安排新的角色讓你從新回來暗夜的。這段時間有新任務我會親自給你下達。此外,沒有特殊原因,不要讓不相關的人知道安德魯還在世這件事。」
「那索菲爾呢?」
「也把他當成無關人士吧。」
說起研究院,我記得了,那天在雷爾先生辦公室走出的那位中年男子不就是研究院派來的人員麼,當初他們不就是在討論我嗎。我儘量回憶著他們給我注射的那些藥物到底是什麼,可是我真的對那種藥劑毫無印象。還真虧了我在暗夜裡拿a評定的藥物學呢。
本來想問雷爾先生關於藥劑的事,但是理智告訴我,千萬不要提這件事。或許提了,我在這裡的日子可能真的走到盡頭了。
我還想活久一點呢,所以,選擇了沉默。
07.
這是怎麼回事!我的左手皮膚中居然浮現出一片片像那些冷血動物一樣的鱗片!指甲上的甲質層也變厚了幾倍,也變得更加尖銳了。
我已經不敢照鏡子了,雖然從面部輪廓來看,還能看得出鏡子上的這名男子是我自己。
可,可這根本就不是我。
這時候,我的門被敲了一下,我的注意力便轉移了過去,來人並沒有進來,只是在門隙中塞進一張紙,上面寫著的是這次我的任務。到王國首都凱撒大街的皇室旅館拜訪一位叫沃爾克的人物。
沃爾克是誰我並不知道,但是我向他出示了我身上發生變異的地方的時候,他居然完全沒有表露出驚訝的表情。也不能說是沒有驚訝,只不過是沒有那種心裡恐懼而自然表現的表情。
他慢慢地端詳著我的手和臉部的變異。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頭怪物,反而像是一名藝術家在觀察著一件藝術品,一件基因改造的藝術品。
瘋子,我只能這麼形容他。
08.
雷爾先生今天親自來下達任務給我。因為我是已經對外宣稱已經死亡了的人,也因為現在我的這個樣子,我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人前了。
對於雷爾先生分發的任務,不過這個任務我覺得有點不思議。
刺殺來自王國的岜扎三兄弟,地點是貴族公館,武器是從我一進來這裡就陪伴我的佩槍『愛莎』,子彈只有三發殺手b型彈。我現在這個樣子居然還要用子彈來殺人,連我自己想到這裡都覺得可笑,不過既然任務需要,我也只能按照要求去做。三發子彈殺三個人,足夠了。
09.
這些天過的太混亂,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搞混了。我得好好整理一下我的思緒。
沃爾克原來是王國的一位精於機械原理、生物原理的天才,在皇室旅館的那些天裡,他一直在研究著我身上發生的變異,時不時還抄下一些筆記和在我身上取下寫鱗甲作為標本。
期間我們談了不少事情。
這些事情裡面包括了這個人物:安比-瓊斯。這名王國來的公爵因為和雷爾先生某件事情談不攏而最終落得一個被殺的命運。而這位公爵即使如死後也不能留下一個好的名聲。安比頂多就是一個收購原料的棋子,雷爾先生卻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他的身上。
可憐的人,悲哀的人。不過聽沃爾克講完安比的事情,我在想,我是否也會有一天像安比這樣,沒有任何作用之後,就會被無聲無息地被處理掉呢。
不行,我絕對不會允許他們來奪走我的性命的,我要生存下去,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裡生存下去。如果有人來阻止我繼續生存,那麼我就只好剷除那些人了。即使那個人是索菲爾,我也不會有任何的遲疑,也不敢有一絲的手軟。在這個人吃人的世界裡,弱肉會自然地被強食,不想被吃,我只能吃掉別人。
「不想在失去作用之後被處理掉吧?」好像被看穿了心中所想,沃爾克的表情裡帶有一種陰謀家的味道,不過這種味道我並不反感,因為我還可能要藉助這個人讓我存活下去。「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派你來該不會只是為了讓我這個『對手』觀賞他們的研究成果,更多的應該會是讓我找出你身上的基因缺陷並加以改良。」
「打得很好的算盤,我猜過幾天他們就會派第二位探員來刺殺我們並奪取我關於你身上變異的研究報告,地點嘛,應該會設在我將要落腳的我在斯巴達克大街南郊不遠處的大屋裡。」
沃爾克給我說的這些事是真相麼,有點不敢想像。如果真的像沃爾克說的這樣的話,那麼雷爾先生和索菲爾,只好是對不起了。
我與沃爾克達成了協議,我可以保護他的安全,代價是把我變回正常人,以及給我製造假死的消息。
10.
在大屋裡,由於事前猜到了會有暗夜的成員來訪,所以沃爾克並沒有真正地去那間大屋。碩大的一間屋子,只有一個人,還有一頭怪物。
「喲,索菲爾-薩克。」這是我和這位暗夜探員見面時說的第一句話,老朋友相聚,即使立場不同也沒有理由立刻打起來吧。
我的猜測很正確,雷爾先生果然派索菲爾來了,因為雷爾需要知道這個人還有沒有作用。
站在對面的這個小伙子卻顯得有點不知措,好像一臉不該是我站在這裡才對的表情。這幅表情我看得有點可笑。你也被雷爾耍了小傻瓜。
那天我的穿著是剛進暗夜是發放的蒼騎士服,我很清晰地記得,因為我很記得索菲爾的子彈射傷我,血濺到衣服上那強烈的顏色對比。
啊,就是因為被他射傷了我才會讓他逃走了。我想這就是這位小伙子第一次任務失敗吧。對於一個沒有了作用的人,雷爾會怎麼處置他呢,真有點期待。
回到臨時住所,在大屋裡被索菲爾射傷的地方不久前就已經完全自愈了。這還是一個正常人應該有的自愈速度麼。我開始對我的這副軀殼感到非常地恐懼。
我真的希望沃爾克能儘快研究出他答應過我的藥劑,然後我就能換一個身份在另一個地方繼續生活了。
11.
今天我在大街上見到一個人,老朋友德爾豪斯。他正興沖沖地向索菲爾報告一件事,不過就算我擁有怪物一般的聽覺,也因為隔得太遠沒能聽清楚。
等索菲爾走了之後,我拉起德爾豪斯的手走出人群,到一處人很少來到的地方。這個中年漢子嘗試過反抗,可是這是怪物一樣的力度,他的反抗對於我來說也只是白費力氣。
我把掩蓋我容貌身形的斗篷摘下,中年漢子驚異了兩秒多,之後便認出來了。
我把事情的緣由給他簡略地說了一遍,然後就問他剛才向索菲爾說的是什麼。
「哦,索菲爾先生懷疑集會所上層里有人私自和王國進行非法交易,我負責在獵人間尋找消息,索菲爾先生則在集會所內部找出證據。」
「是麼。」我一直以來都以為那個年輕的小伙子只是顆棋子,原來,這顆棋子也有自己的布局。
「幾年沒見,要不要我去打壺酒來一起喝兩杯。」
我點了下頭,他便笑著去買酒了,可是我沒有等他回來。
12.
暗夜的人還是找到我了。不過他們並沒有撕開臉皮要捉我回去,只是來傳達任務的。這次任務並不是由雷爾先生親自下達的,也不是之前工會裡負責傳信的專員。而是她,愛麗絲,中集會所的看板娘,當然,這只是她表面上的身份而已,就像我和索菲爾表面上只是普通的工會騎士那樣。
事實上,在暗夜中,她的階級比我和索菲爾還要高,這也還不是每一個暗夜探員都能知道的事實。
「為什麼要我接受這個任務。」
「因為這個任務會證明你還有作用,無需被暗夜拋棄。」
「哦,那我儘量吧。」
13.
這可能會是我最後一次任務了,雖然愛麗絲傳達過來的是必須殺死索菲爾。可是我決定了,給索菲爾一個機會,把我殺掉。
雖然這麼做違背了我一向的宗旨,但是,我連一個人的靈魂都沒有了,哪裡還說得上宗旨。
他還年輕,有希望,有朋友,有親人,有靈魂。
可我已經是一棵腐朽的老古木了,就算不管我,我也依舊會在某個角落裡枯萎。
存活下去,是給有希望的人的,是給掃光黑暗之後能看見黑暗的人的,是給即使孤單也不會孤獨的人的。
永別吧,安德魯;永別吧,梅杜爾。
————————
索菲爾視角.
在安德魯身上,我找到了這本日記,裡面記述著的東西,有部分是我已經預料到的,但是也有很多我根本不敢想像的。我應該早點料到安德魯尋死的決心,這樣這位摯友就不會在那個荒無人煙的地方死去,不過他選擇死在那種地方,也許也只是因為他不想讓別人看到他死後的樣子吧。
他想活著,也許只是想普通地活著,但是這個世界不允許他過那種生活。像他那樣的人,即使墜入黑暗,也會比黑暗更加黑,黑到發出光亮。
我把他就地安葬了,說是安葬,其實也只是埋在一個小土堆下,插上一塊枯木,刻著他的名字,旁邊擺上他的『愛莎』。
再見了,安德魯-古烈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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