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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雪明舉著手機燈光,在灰白的濃霧中領路。
走到聚落的房屋旁,他們能聽見十來米外居民的呼吸聲。
——已經非常接近了。
江雪明把防水布包揭開,從中搜出一堆武器和護甲。
他給自己套上olle和凱夫拉避彈衣,防刺服和防爆插板,從一眾槍械中選了一支史密斯維森p9半自動手槍。
拉動套筒,檢查槍膛。
開關保險,塞進彈匣。
這套動作把步流星看得一愣一愣的。
眼看雪明先生做完這些,又開始給阿星套上護甲。
阿星心裡十分好奇。
「明哥,你會開槍作戰?」
雪明「沒開過真槍,略懂一點。」
阿星又問「那你是從哪兒學的?」
雪明「主要來自中央六台,地鐵站旁邊有個玩具模型店,老闆是個軍迷,買滷味的時候經常賒賬,我就找他要射擊俱樂部的體驗卡。」
阿星「學這個幹啥?」
雪明「以備不時之需。」
「不時之需?」步流星撓著頭,配合江雪明把全套裝備給穿上了「有這個必要嗎?」
「我總是很焦慮。特別是在hk這座城市。」江雪明向好哥們實話實說「橫街雜巷地形複雜,車水馬龍交通繁瑣,地方小人口多犯罪率高。我必須學會一些技能,才能保護好我自己,何況我還得保護我的妹妹。不去學點東西,恐怕我很難在城寨的小屋子裡安心入睡。」
此時此刻,步流星又想起一件事——
——就在昨天,他向江雪明大哥炫耀著自己的身手時,闖到窗戶外邊,差些就撞上隧道的岩壁。
那個瞬間,雪明大哥一伸手就把他拽了回來。
那股巨力扯得他脖頸生疼,摔在走道上半天都沒爬起來。
只是當時生死瞬間的體驗太過刺激,阿星壓根就沒想太多——要知道,他的身高有一米九三,體重是九十二千克。
可是眼前這個看上去弱不禁風的江雪明,只用一隻手,就把阿星從車窗外給拽回來了。
「你聽好,阿星。」江雪明沉吟著「我們是第一次與這些生物近距離接觸,如果它們是外星人,這就是典型的第四類接觸,做任何事都要小心謹慎。」
他從包裹里掏出了另一支p9,沒有上彈,塞進阿星的快拔槍套中。
「唔」阿星乖乖的點了點頭「我感覺,明哥你真的好靠譜啊」
「我不知道這些生物是否會攻擊我們。但是為保萬無一失,我並不會把它們當做人類看待。如果有危險,它們試圖摟抱或裹挾我們其中任何一個,我絕對會開火。」江雪明往身上插了十二個彈匣,將生存用的捕鯨刀塞進綁腿。
他的眼神執著而可怖,仿佛進入了工作狀態,準備去對付牛雜。
他清空武器袋把剩餘的東西都拋出來。
「你看到了嗎?這裡還有三支ar-15自動步槍。應該是大衛先生的主武器。」
「嗯!對!長槍我喜歡的!」阿星看得眼睛都直了,一個勁的猛點頭。
雪明搖了搖頭「但是我們不能用。」
阿星「為什麼?」
雪明「因為我不會用。」
說罷,只見江雪明十指齊飛,手法迅速,將這三支步槍拆成了零件。
包括槍托,槍擊組,導氣系統,排障組,扳機組,槍管,能夠徒手拆下的分體結構全都拆成零件。這些零部件被打亂,一股腦塞回了布包里,步槍彈匣的子彈也一顆顆退了出來。
江雪明解釋道「我不知道那些居民會不會使用槍械,這年頭你去訓練猩猩,猩猩都會有樣學樣,學會開火,以防萬一,我把它們都拆了。」
「你管這個」步流星覺得哪裡不太對,又瞄了一眼武器袋「叫做略懂?」
「是的,懂一點。」江雪明將戰術手電和敵我識別標識佩戴好,同樣的,給步流星也佩上。
他拍了拍步流星的肩,身高不太夠,踮起腳才拍到,又拍了拍身上的手槍彈匣。
「你有需要,我會立刻援護你。包括給你作援護射擊,丟給你子彈彈匣。」
阿星追問「那明哥你會急救嗎?」
「等等。」江雪明低頭看著手機。
阿星疑惑「等等?」
雪明先生抬起頭,眼神中透著鎮定,把手機里的備忘錄給關了,換成計步器和錄像功能「好了,現在懂一點了。」
步流星抓狂地問「感情你剛才是在查資料嗎!!?」
「你要覺得不靠譜,我還可以學一門喪葬服務的手藝。」江雪明面無表情,比那些個居民還要冷酷。
步流星震驚了。
雪明先生跨過阿星身側,一手按著槍套,一手持刀護在心門,半佝著身子,小心謹慎地往聚落里去了。
他和步流星說「我沒多少時間,阿星——你不跟過來也可以,哪怕只有我一個人,我也必須進去一探究竟。」
「看不起誰呢!~」步流星努努嘴,跟了上去,他有樣學樣的墊步佝身。拿著刀子尾隨在雪明先生旁邊。
江雪明好心提醒著「刀不要這麼拿,你不是有安全員嗎?他沒教過你求生刀具怎麼用嗎?」
「我覺得這麼拿挺帥的啊?遊戲裡不都這麼握匕首的嘛?」步流星握著捕鯨刀橫在胸前。
「那你離我遠點。」江雪明翻了個白眼。
步流星「為啥?」
江雪明「我怕你等會萬一摔倒,血濺到我身上。」
步流星聽罷,立馬改了個持刀架勢,虎口握緊了匕首尾端,刀刃朝外。
兩人一路摸到水滴形建築旁。
離他們最近的聚落居民,只有五六米的距離。
江雪明一聲不吭,放緩呼吸往前摸索。
步流星也是這樣,跟在後邊趟過泥水。
離得近了,雪明先生聽見了一種類似夢囈的呻吟。
從那位居民口中不時冒出幾個意義不明的詞彙,難以組成完整的句子,分不同國家的語言,就算偶然有漢語冒出來,也很難組成完整邏輯的詞句。
——看起來,這些居民不會主動搭話,也沒有什麼攻擊性。
雪明先生從這位居民身邊走過,一直面朝目標,不敢放鬆警惕,直到走出三米之外的安全距離,他才向著下一處水滴形房屋走去。
阿星跟在雪明先生旁邊,心臟在狂跳,他終於聽信了雪明先生的話,因為這些居民近距離看來,真的非常詭異。
這些居民的皮膚沒有血色,在雨水的沖刷下,露出油膩膩的光澤,脖頸的動脈血管透著一種詭異的深藍色。眼睛裡的瞳孔沒有聚焦動作,什麼也沒看,只是單純地垂下雙手,漫無目的行走著。
他不知道雪明先生要去哪裡,只得給在明哥身後,經過一棟棟低矮的水滴土屋。
在聚落複雜的亂石苔地中,他們就這樣一步一步探索著,逐漸看清整個聚落的地貌和建築分布。
雜亂的石路小道中有許多盲目痴愚的居民在遊蕩,居住點旁邊有一些渾濁的溪流,像是血管一樣,為這個居住地提供水源和食物。
石台下稍微乾燥一些的凹口也能看見光苔和奇形怪狀的菌類。
越往深處走,空氣中的甜味就越明顯。
和外圍環境不同,溪流匯聚到聚落深處時,變成了三條主幹河流。
在河流旁,雪明和流星都看見,三五成群的居民蹲在灘頭,兩眼機警地盯著水面——
——聽「撲通」一聲。
幾個呼吸的功夫,這些衣不蔽體的原始人一股腦扎進了河流里。
不過一米多高的水深,濺起了大片大片水花。
這些居民回到岸上時在互相撕扯毆打,爭奪著手中的魚肉。
他們幾乎是一邊撕扯彼此的皮肉,一邊將白花花的魚肉往嘴裡塞,動作流暢得詭異,就像是手臂和肩頸沒有骨頭一樣。
他們還在用各國語言互相叫罵著,出口大多都不離「媽」,因為大部分國家的母語中,問候母親的詞,發音大致相同。
步流星渾身顫抖著「明哥你看見了嗎?」
江雪明「看見了,血是藍色的。」
在撕扯鬥毆的過程中——兩人看得清清楚楚,這些居民的身體中,似乎流淌著藍色的血。
他們的傷口癒合速度快得驚人,在爭奪食物時頭破血流,可是吐出魚骨頭的時候,上肢的傷口已經快要結痂了。下肢損傷的癒合速度稍慢一點,走路的時候還會跛腳趔趄。
有幾個正在啃魚肉的居民似乎聽見了兩位不速之客的動靜。
隔著幾十米的距離,他們護著手裡的食物,朝著江雪明和步流星嘶吼著,吐出各個國家的國罵。
那種感覺詭異極了——
——就像是
你明明知道它們在說什麼,也聽得懂它們所吐出來的句子。
但是很明顯,那不是人類應該有的正常表現。
這些生物只是機械式的張開嘴,像是鸚鵡學舌一樣,將詞彙音節當做威嚇的獸吼,喊叫出來了。
江雪明腦子裡冒出了一個奇異的想法。
——這些東西,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步流星的持刀手止不住地抖動著,他眼睛通紅,在雨水中發癢疼痛,看見那些怪異的居民唇齒中的尖牙,他又對著遠方狠狠地回罵了幾句。
「接著走,不要打擾它們吃飯。」江雪明繼續往前帶路。
「明哥,你不知道,我最恨別人罵我媽!我媽對我可好了!」步流星平復下心情,又問「去哪兒啊?你這一路上不說話,也不和我提前通個氣。」
「boss當初選在這裡建新車站,就是為了地下水資源。我們夢見了一片海。」江雪明解釋著「沿著這條河,找到入海口,去海邊,找洋樓。找你魂牽夢縈的超古代種族小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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