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風雜貨鋪 第四章 全村夢遊

    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回想起了那件驚悚的事情，陸重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讓我後怕了很長時間，弄得我是身心俱疲，所以吃完飯後就早早地去睡覺了。本來我是想著，等我第二天到H市後就算遠離了那件事情，說不定很快就能忘記，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可是真沒想到，第二天我起來後就發現，一夜之間整個村子的人就都中邪了。」

    「中邪？」風一對這個詞有些敏感。

    陸重使勁點了點頭：「是的。那天早上我醒來後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問題出在哪兒。我喊我爸媽，他們也不回答我，我去到他們房間一看才發現他們還在睡覺。」

    聽他說到這裡，風一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了一個念頭，可他沒有說出來，靜等著陸重繼續講述當時的情況。

    「要知道我爸媽是那種傳統意義上很勤快的莊戶人，平時基本上天一亮就起來了，可那天都到了八點多鐘還沒起床，而且我怎麼叫也叫不醒他們。那時我心裏面慌得很，同時也一下子意識到了究竟是哪裡不對勁。

    太靜了，整個村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別說沒有村里人說話走路的聲音，甚至連家家戶戶養的雞和狗都一聲不吭。我跑到外面一看，外面起了白茫茫的霧，然後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聽了好一會兒，還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真的太嚇人了，有一瞬間我甚至以為整個村子的人都死了。不過我查看過了我爸媽的情況，雖然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醒不過來，但看起來呼吸很平穩，臉上也看不出有什麼病態，好像就是睡得太沉所以一直叫不醒他們。我猜，其他村民應該也是這個情況，所以村子裡才一點響動都沒有，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當時時候已經不早了，太陽應該已經升起來了，可是那霧太濃了，濃得就像天上的雲層，將我看到的一切都包裹在裡面。我不知道這些霧是哪裡來的，但我相信這應該是和前一天晚上我看到的神秘人有關。我很想去別人家裡看看，可是我不敢，那些霧氣不斷翻湧著，就像有什麼東西藏在大霧裡，這讓我一下子想起了那些怪獸，那些渾身散發著黑氣的怪獸。」

    看到陸重臉上的表情逐漸變得驚恐起來，風一開口問道：「如果就像你說的你們村子裡的人是中邪的話，那麼那些人應該不只是沉睡不醒這麼簡單吧？」

    「沒錯！」陸重身體忍不住又微微顫抖了一下。

    「當時我在家裡躲了好長時間，可是村子裡的大霧就是不散，而且那霧看起來好像還越來越濃了。我一看爸媽也一直叫不醒，村子裡一點動靜也沒有，心裡越來越發毛，最終下定決心要出去探個究竟。

    我一出家門口，就進到了大霧裡。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霧越來越大的緣故，我之前在院子裡還能依稀看到遠處的一些景象，可現在簡直就成了睜眼瞎，那霧就像沒有味道的白煙一樣把我籠罩在裡面，我除了能看清腳下的路，其餘什麼也看不到。

    憑照記憶，我摸索到鄰居家門口，站在那裡聽了一會兒，也是什麼聲音也沒有，連他家那隻平日裡很兇的黑狗也沒有一點動靜。他家大門緊閉著進不去，我也不敢再往村子裡面走，思來想去，我決定到村子外面去。」

    風一敏銳地感覺到陸重的瞳孔微微收縮，知道接下來一定發生了更加詭異的事情。

    果不其然，陸重接下來講述的事情，讓他的聲音都微微顫抖起來。

    「我憑藉自己對村里情況的熟悉，轉身摸索著向村口的方向走去。可是沒等我走出幾步，忽然聽見身後吱嘎的一聲。

    我嚇得心都快炸裂了！

    整個早晨都死氣沉沉的村子裡忽然響起了這個聲音，嚇得我兩腿一軟差點摔倒。不過，雖然我心裡很害怕，但還是第一時間分辨出了那個聲音的來源，那是開門的聲音，我很清楚地記得鄰居邵叔家那扇老式的木大門開門的時候就是這個聲音。

    我清楚地記得那扇門緊閉著推不開，應該是他們家昨晚睡覺之前把門閂上了。那這個聲音是怎麼回事？難道他們家人醒了？那是不是說我爸媽也醒了？

    我呆在原地，腦海中剛閃過這幾個念頭，就聽見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同時周圍的霧氣好像被什麼東西攪動了一樣開始翻騰起來。還沒等我想好要不要跑，一個人影忽然從大霧中冒出來站到了我面前。

    當時我被嚇愣了，但也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這個人，他就是我鄰居家邵叔。我看到他的第一反應就是，原來邵叔醒了。可我緊接著發現事情還是不對，應該說是越來越不對了。

    邵叔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在霧氣繚繞中就像是一個人形木偶，不動也不說話。而且這時候我才注意到，他面無表情，一直緊閉著眼睛。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的第一反應居然是邵叔夢遊了。

    我們兩個就這麼面對面站著，他不動我也不動，他不說話我也不敢出聲，就這麼僵持了好久。過了一會兒，我聽見身後的霧氣中又傳來了腳步聲。不對，或者說不只是腳步聲，是整個村子都活了過來。

    我不知道這麼形容對不對，但當時的情形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的。我扭頭一看，那是住在村頭的韓木匠，他也像邵叔一樣從大霧裡冒了出來，也一樣閉著眼睛，就這麼晃晃悠悠地從我身邊經過了。同時我聽到周圍傳來了一些嘈雜的聲音，好像不斷有人從我身邊經過，村子裡一下子就熱鬧了起來，這個村子裡的人都一樣，閉著眼睛在村子裡來回遊盪，就像一些西方恐怖電影裡的喪屍一樣，只不過他們沒有攻擊我，或者說他們壓根就不知道我的存在。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一直站在我面前一動不動地邵叔也有了動作，他也像周圍其他村民一樣，開始在村子裡漫無目的、跌跌撞撞地亂走。而且與此同時，我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我在這些夢遊一樣的人群里發現了我爸媽。」

    陸重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直到現在他還在為自己當時的無能為力而自責。不過風一倒是很理解他。畢竟陸重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許天生陰陽眼是一個特別的地方，但是面對這種超出常人認知的事情還是會無能為力。

    況且，說到底，他只是一個二十來歲未經世事的年輕人，遇到當時那種別人一輩子都沒遇見過的事情沒嚇昏過去就已經很不錯了。

    陸重因為心情複雜而一時沒有繼續說下去，風一也不著急，坐在那裡一邊看著窗外樹下的光影斑駁，一邊默默地開始在心裡分析這件事。

    短暫的沉默之後，陸重終於又開口了：

    「不好意思，我接著說。

    當時我一看見我爸媽，心裏面非常難過，我很想衝過去把他們叫醒，可又怕在這種夢遊一樣的狀態下把他們突然叫醒會對他們造成傷害。就是這麼一猶豫，他們兩個就消失在白茫茫的大霧之中了。

    之後我想明白了，我不能一直害怕下去，我必須要到村子外面去尋找辦法！一直待在這大霧裡我怕我會瘋掉。我小心地避開來來回回的人，花了好長時間順著村子裡的路慢慢摸索到了村口，終於走出了村子。

    就像我猜測的那樣，一出村子就等於走出了大霧，我站在村口，那些翻湧的霧氣就在我面前，但卻一點也沒有四處飄散。恍惚間我覺得這些大霧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將整個村子關在了裡面，又像是一張血盆大口想要吞噬一切，讓我不寒而慄。

    之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村子，可一時間也想不到該怎麼辦。我到鎮上報了警，警察到我們村子去轉了一圈後卻說一切正常，根本沒有什麼大霧，甚至還因此懷疑我精神不正常。沒辦法，我只能趁機從派出所溜了出來，想要再另想辦法。」

    聽到陸重講到這裡，風一再次打斷了他的敘述：「等一下，我想知道你們村里是什麼時候出的事？」

    迅速回憶了一下，陸重回答道：「就是前天。」

    「也就是說你是在三天前的晚上遇到了那個神秘人，你們村子裡出事到現在也已經有兩天多了？」風一再一次確認。

    陸重點點頭。

    風一眉頭一皺，心道這事有些不好辦了。

    看到他這副表情，陸重的心底有些忐忑起來。

    不過緊接著他看到風一站起身來，對他說道：「這樣，今天你和我一起抓緊時間回你們村子，一定要在今晚十二點之前把事情解決掉。」

    聞言陸重嚯的一下站起身來，面帶激動地看著他，問道：「你的意思是說，你能幫我？」

    風一點點頭，一邊回身在貨架上取了一點東西，一邊說道：「這件事我大概知道是什麼情況了，現在你們村子裡的人情況很緊急，我們抓緊時間趕過去。」

    將從貨架上取下的一根樹枝一樣的東西小心放到口袋裡，風一補充道：「桌子上那個紙盒裡有吃的，你帶上一點路上吃，順便再和我說一下那幾隻一直纏著你不放的陰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