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一直聽說回紇騎兵很強大,畢竟李亨向回紇借兵是拿出了很大的回報。
值得用長安、洛陽的金帛子女來犒賞的必然是精兵,弓馬嫻熟,哪怕戰敗,也很可能憑藉馬速逃離戰場。薛白做好了無法活捉葉護的心理準備。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回紇潰敗、僕固懷恩鳴金之際,竟是有一隊騎兵似利箭般地向葉護的旗幟襲卷而去
「報!雍王,我等不負使命,已大破回紇!」
這邊,安西軍的士卒以洪亮高亢的聲音向薛白稟報完沒多久,那邊王難得麾下已有傳令兵狂奔而來,遠遠地便發出興奮的喊聲。
「報——」
「雍王,王將軍已生擒回紇葉護!」
薛白正在夸慰封常清、李嗣業,尤其是盛讚李嗣業的勇猛,嘴裡還在用著「所向披靡」這樣的成語,王難得的信使已經驅馬湊到了他的面前,目光灼灼,再一次地高聲稟報起來。
「報雍王,王將軍生擒了回紇葉護!」
「好!」
薛白忙於應付,轉頭又誇讚王難得。
他能明顯地感受到王難得見李嗣業勇不可當,心中不服氣,起了較量之意。一個是舊部,一個是新附,都是不可多得的猛將。
好一會兒,王難得斜挎著長槍,押著葉護,晃晃悠悠地回來,他臉上沒有任何的得意之色,依舊是那麼的冷峻平淡,仿佛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於他而言是一件太稀鬆平常的事。
「好!」軍中頓時有人喝彩,「王將軍先挑吐蕃王子,再擒回紇王子!」
「王將軍必讓外虜絕後!」
聽著這些誇耀,王難得卻是不自覺地轉頭向遠處李嗣業的大旗瞥了一眼,之後才迎向薛白。
先是獻上俘虜,有士卒拉過了葉護的戰馬。
薛白見那戰馬長得極是高大,馬背幾乎有一人高,神駿非凡。他雖喜歡,卻是當戰利品給了王難得,這才是物盡其用。
之後,薛白說了他以為回紇人騎術高超,擔心唐軍追不到一事。
王難得傲然道:「大唐滅突厥時,回紇不過是依附突厥之小部落。我輩騎射,豈能輸於回紇?」
薛白這才意識到,這是他與王難得認識的偏差。在此時此刻這一個王難得的心目中,大唐男兒正是以騎射平定四方,豈甘弱於旁人?
大唐男兒的驕傲還未褪去,雄風依舊在。
追殺敗兵、清掃戰場,夜漸漸黑了下來。
營地里點起了熊熊篝火,到處都響著歡呼聲。歡呼的間隙,能聽到風中帶著隱隱的嗚咽,也不知是風吹過了山石還是傷兵在哭,亦或是七月半的鬼魂出來活動了。
葉護被綁在一棵樹下,除了有兩人看守著,許久不見有人來搭理他,漸漸地,他餓得有些難受了。
風吹來時有蟲子掉落在了他的臉上,他抬起頭,擠著表情,努力伸長了舌頭,好不容易才把那還在蠕動的蟲子捲入口中,一口咬破,很苦,但它還算肥美。
他不是一個吃不了苦的人,草原上常有雪災,他連馬腚上的大虱子都吃過。
終於,他看到薛白向他走了過來,於是大聲質問道:「你就不怕挑起回紇與大唐之間的戰亂嗎?」
這態度,仿佛做錯事的是薛白。
薛白不慣著他,抬手就是一巴掌。
「呸。」
葉護吃痛,把嘴裡的蟲汁吐出來。薛白避了一下,落在地上。
「回紇敢勾結叛逆,你阿爺必須給聖人一個交代。」薛白以居高臨下的口吻道。
這完全是對待臣屬的態度,只聽語氣就能感受到薛白代表的是李琮的正統,以及大唐依舊強大到讓回紇臣屬。
葉護不由在心裡打鼓,暗忖也許這一戰之後,李琮馬上就要平定各方的叛亂,恢復一個強權的大唐中樞朝廷。
他遂有些心虛起來,道:「我們也是被忠王給騙了,並不知道他是大唐的叛逆。」
也只有到了此刻,把他殺服了、殺怕了,李亨給回紇金帛子女的許諾才算是一筆勾銷,否則怎樣都掰扯不清,仿佛大唐沒了回紇兵就什麼都做不成。
薛白卻還不滿意,反手再一個巴掌。
「若附逆者全都以一句被騙了了事,國家法度何在?」
葉護心頭大怒,偏是淪為俘虜,遇到這種事也只能含血吞下,道:「我奉詔來勤王,是因為我忠於大唐!」
「你現在忠於大唐了,劫掠我百姓時如何不記得?」
葉護從來沒學習怎麼當一個臣子,所以不太會講話,還在頂嘴,道:「我以為那是賞賜!」
「賞賜?」
薛白又賞了他一巴掌。
葉護被打得雙頰通紅,怒火中燒,乾脆低下頭不吭聲。成王敗寇,他信奉強者,這仗打輸了,也沒什麼好說的。
「知道我為何能勝嗎?」薛白問道。
「不知。」
「我有個謀士,李泌。」薛白道,「他給我做了謀劃。」
葉護愣了愣,心想,李泌不是李亨的謀士嗎?這麼快就背叛了嗎?
薛白問道:「你有個弟弟,名叫移地健?」
「是。」
「他準備在你返回回紇的路上派人殺了你,你知道嗎?」
葉護一驚,問道:「真的?你怎麼知道的?!」
薛白並不知道,他只是聽李泌說過,葉護與兄弟感情不睦。這事還是葉護自己與李俶說了,李俶再告訴李泌的。
而薛白知道了此事,就決心要活捉葉護,並將他放回去,讓回紇兄弟相爭。否則,若是讓回紇趁著大唐內亂之際強大起來,必會生窺邊之意。
他怕他們兄弟相爭得不夠激烈,還特意為他們添一把火,挑撥離間。
這是陽謀,葉護哪怕是看出了薛白的心思,也沒有辦法抗拒。
「我自有我的消息。」薛白道:「伱領兵在外這麼久,移地健勢必趁你不在,暗做準備,你覺得,若我放你回去,你對付得了他嗎?」
葉護心中大喜,目光發亮地看著薛白,想點頭,又搖頭。
他迫切地想回答,卻發現這個問題並不太好回答。遂絞盡腦汁地想著一個能讓薛白滿意的答案。
「雍雍王,不能讓移地健搶了我的位置,我對大唐忠心啊!」
戰敗者最後的尊嚴也在這一刻被拋開了,葉護忙著悍衛他的生命與利益,根本顧不得這些。
「我從小仰慕大唐,學詩書禮儀。雍王你看我,文質彬彬。」
葉護努力擺出文質彬彬的表情,渾然忘了自己嘴角還留著蟲子的殘渣。
「移地鍵他不一樣,他野蠻、粗魯,並不臣服於大唐,要是讓他當了回紇可汗,他一定會犯邊的。」
這一番懇切之言,終於說服了薛白。
「有道理。」薛白問道:「若我確定了你的忠誠,我會放你回去。」
「我忠誠,我很忠誠。」
葉護焦急地表達自己的忠誠,很快許願要為薛白收攏潰兵,鞍前馬後,為薛白平叛。
這一戰之後,大部分回紇兵逃散回草原了。可收攏的也許還有數百或千餘人,再加上俘虜,就是一支不俗的戰力。
葉護渴望通過為薛白效力,能帶著兵馬回草原。
當然,薛白是有可能會在利用了他之後,不把兵馬還給他
~~
次日夜,軍中慶功宴。
薛白忙完軍務到時,見有一人站在那,正要叫他坐下,卻發現那是坐著的李嗣業,比普通人站著都要高。
一整個慶功宴,李嗣業話都不多,坐在那悶頭吃,吃了一整隻的烤羊,啃得乾乾淨淨的骨頭在面前堆成小山。
軍中宴飲,免不了要談及當今的天下形勢。
尤其是封常清,很關注范陽叛軍的動向,他之所以選擇轉投李琮,便是希望能儘快安定下來。
「安慶緒還在相州堅守。」薛白回答道,「他出逃洛陽之後狼狽不堪,而當時追擊他的是張巡、王思禮、李晟等等這些名將。後來李光弼也往河北了,甚至,郭子儀如今就在河東。」
話到這裡,他問道:「諸君知道為何這麼多名將,奈何不了一個安慶緒,還使得他重新聚眾數萬?是安慶緒雄才大略、能耐不凡嗎?」
眾人都看向薛白,李嗣業也放下手中的羊腿,吮了吮手上的油。
「糧草?」有將領答道。
「是我們自己停下來了。」薛白道:「很荒唐,可就在殲滅安慶緒的前夕。太上皇一道旨意,不僅斷了糧道,還使諸路大軍互相防備起來。舉個例子,聖人原本讓兩淮供應雍丘糧草,使張巡能過黃河追擊安慶緒,可眼下,張巡沒糧出雍丘不提,還得防備賀蘭進明從寧陵進攻他,如何破賊啊?」
封常清默然。
薛白又道:「聖人派李光弼去主持大局,李亨便遣郭子儀前往,兩個名將在側,安慶緒卻還在相州安然無恙,兩虎相爭,一小兒在後拍手稱快。」
封常清道:「既然已經擊敗了忠王,不如儘快解決內亂,使朝廷令出一門。」
「依封節使之意?」
「遣人使忠王、廣平王投降,如何?」
「招撫郭子儀,李亨自罪退位,回十王宅歇養。」薛白並不廢話,直接提了條件。
他並不是怕與李亨再繼續打下去,而是希望能儘快招撫郭子儀。否則夜長夢多,誰知道郭子儀在東線會打出怎樣的戰果,萬一把長安攻下了呢?
封常清一聽這個條件,有個微微搖頭的動作,認為太苛刻了。
相當於讓李亨現在就放棄皇位,接受被幽禁,且把命運交在旁人手上。
薛白當然也知道,不能只有這硬梆梆的話,還是得修飾一下。
「這是我離開長安之前聖人說的,聖人仁厚,最重視手足之情,要的是李亨知罪能改。李亨只要願意認罪投降,依舊是聖人的兄弟。」
提條件的時候,他態度很硬,說著說著,條件雖然一點也沒變,他的語氣卻寬容柔和了起來。
「都是至親兄弟,能有什麼解不開的結?為了大唐社稷,讓李亨承認長兄的皇位是應該的,很難嗎?莫忘了,他與太上皇出逃時,是聖人一力守著長安,回過頭來,聖人是要寬恕他的,聖人的原話是,『身為長子,守住了家門,只想要阿爺兄弟回來,有這麼難嗎?!』」
聽到李琮這句話,封常清頓時體會到了這個天子的辛酸,不由紅了眼眶。
「陛下仁厚。」
「如此仁厚的陛下。」薛白抬手往涇州方向一指,質問道:「李亨又是如何對聖人的?!」
封常清雖還未朝見天子,心中已浮現出一個仁厚明君的形象。
他不願辜負李琮,也希望時局不要再動盪下去,遂用力一點頭,道:「那便請雍王請一道寬赦忠王的旨意,我亦會遣人儘可能地說服忠王認罪退位,還大唐一個海晏河清。」
「好,還大唐一個海晏河清。」
諸將這才鬆了一口氣,李嗣業方才也在聽薛白與封常清議論,此時才再次拿起刀切著烤羊吃。
這是他面前烤的第二隻羊了,而他還像是沒吃飽的樣子。
王難得一直在看著他,幾次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見李嗣業忙著進食,遂又沉默下去。
倒是薛白過來與李嗣業聊了幾句,把這次大勝的封賞告知,這件事,薛白從不假手於人,都是親自做。
李嗣業謝了,對封官一事反應平靜。至於賞賜,他只是看了一眼以示恭謹,道:「末將終待在軍營里,用不到這些錢財、屋舍田畝,請朝廷收回去賑濟關中百姓吧。」
薛白目光看去,發現李嗣業雖然長得巨大粗獷,眼神卻很乾淨,確實是不看重錢財家業。
「好。」
李嗣業能感受到薛白懂他,遂道:「謝雍王。」
「李將軍有什麼別的想要的?」
「末將喜歡養馬。」李嗣業也不客套,「葉護的座騎是大宛良駒,還是頭公馬,末將想用它配種。」
說罷,他轉頭往王難得的方向看了一眼,道:「今日末將是步戰,否則定能擒來葉護。」
此事倒是有些讓薛白為難了,總不能再把王難得的馬匹要回來。
「把馬牽來。」那邊,王難得已向親兵吩咐道。
薛白這才不覺得尷尬。
然而,王難得大概是不服氣,道:「在戰場上連殺二十餘人,我並非沒有過。」
李嗣業聽了大笑,隨手拿起一個酒罈子丟給王難得,道:「謝王將軍的馬。」
「你的刀也讓我開了眼。」
「哈哈哈!」
這些軍中將領之間還是簡單的。
像高仙芝那樣與同袍常常處不好的,畢竟是少數。
大笑聲中,封常清也端起酒,向坐在角落裡的一個滿臉刀疤、默默無名的將領敬了一杯酒,然後笑了起來,感覺到鬆快不少。
「早點平定了,早點回安西。」他在心裡如是道。
~~
薛白出了帳篷,略有些醉意。
「郎君。」樊牢上前道:「高參求見。」
「他找到沈氏了嗎?」
「找到了。」樊牢有些欲言又止。
薛白能明白,點頭示意自己聽懂了,道:「葉護,他還是李俶的結拜兄弟。」
樊牢最重義氣,掐著小姆指譏道:「他們的義氣。」
不一會兒,高參過來了,各種複雜的心情都寫在臉上。
「雍王,末將」
等了一會,薛白見他不繼續說下去,道:「若依我的建議,待回了長安,封賞了你的戰功,讓你阿娘替你尋一個適合的妻室。」
「末將懇請雍王,能讓末將帶走沈娘子。」高參道,「請朝廷收回末將所有的賞賜就只有這一件事」
「你們倒是都懂得為朝廷省錢財。」
「是。」高參羞愧。
薛白不由罵道:「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是。」
「很多年以後你也許會後悔,自己本可能成為一個功臣名將,因為一個女人耽誤了。」
「末將以後也許會後悔可末將,不後悔。」
這些年,薛白只顧著在意哪些人能成為名將,又是如何成為名將的,現在卻發現,其實大部分人原來都是不那麼有上進心的。
追求都不一樣,人家想要的就不是功成名就。
「也蠻好。」
薛白忽然想到了杜五郎,想必他在這滿是血色的戰場上搏殺時,杜五郎還在長安呼呼大睡。
「你若要帶走沈氏,往後別在軍中了,隱姓埋名地過吧。」
「謝雍王!」高參大喜。
「真不想上進?」
「末將不想再打仗了。能保衛一次長安,不辜負當了那麼多年禁軍,夠了。」高參道:「其實每次血沾在身上,那些胳膊斷在地上手指還能動,末將我都要瘋了,我只想守著沈娘子,不想經歷戰場了。」
薛白對此無話可說,道:「她願意跟你走?」
「是。」高參目露心疼,想了想,又低聲道:「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子,李俶不知珍惜。」
薛白倒是還在思量著幾樁事。比如沈珍珠的兒子,比如馬上就要派人去招降李俶了。
末了,他想到李俶根本就不在乎沈珍珠,此事不影響;至於沈珍珠的兒子往後也許高參帶走?不重要。
「去吧,別讓任何人知道。」
「謝雍王!」
高參拜倒在地,磕了一個頭,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中,走向他自己的生活。
~~
涇州城外,又有幾騎殘兵歸入大營。
僕固懷恩是一個很堅韌的人,經此大敗,還準備整軍再戰。大不了就是退到靈武去,薛白要想滅了他可不容易。
涇州城內,李俶卻感到十分喪氣,在獨孤琴的懷裡大哭了一場。
他不覺得這是窩囊,而是魏晉風骨,是真性情。
「我打了敗仗,在你心裡可還是那個無所不能的李郎?」
「郎君從來就不需要無所不能。」獨孤琴道,「郎君是最好的。」
二人還在甜言蜜語,程元振趕到了門外,小聲稟道:「殿下,聖人發怒了。」
「怪我兵敗?」
「是薛逆遣使來了。」
李俶只好收拾精神過去,到了一看,卻見薛白派來的是魏少游。
魏少游原是朔方水陸轉運使,對李亨有擁立之功,後來隨房琯在咸陽橋戰敗被俘,因他的家僕曾救過薛白,也就降了。
「叛徒,你竟還敢來?」
「廣平王息怒。」
出乎李俶意料的是,魏少游的態度並不強硬,不像是來招降的,倒像是趁機偷逃回來的。
當然,上一個回來的仆固玢已經被僕固懷恩砍殺了,魏少游也很害怕,說話語氣輕柔,一副為李俶盡心竭力的樣子。
「薛白派你來做什麼?」
「雍王希望忠王與廣平王能迷途知返」
待魏少游把薛白的條件說了,李俶也是勃然大怒,明白了李亨為什麼差點要斬殺魏少游。
「豈有此理?逆賊欲篡我大唐社稷,還想讓我束手就擒?!」
魏少游道:「臣此來,實為廣平王考慮。不提大唐社稷安穩,臣只問一個問題,這仗若想繼續打下去,錢糧從何而來?」
李俶道:「自是從蜀郡、江淮運來!」
「臣是朔方轉運使,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鳳翔既失,關中道路不通,蜀郡、江淮即便運糧,又如何運來?」
「郭子儀自當拿下河東,甚至不用運糧,已收復長安。」
魏少游問道:「廣平王可知,此番是為何敗了?」
「為何?」
「告知廣平王也無妨。」魏少游道:「有李先生出謀劃策,雍王如何能不勝?」
李俶訝道:「誰?」
「李泌李長源。」
「不可能。」李俶一向能忍,此時變了臉色,道:「先生不會背叛我。」
「恕臣直言,李先生忠的是大唐社稷,而非」
「我們才是正統,先生絕不可能支持一個叛逆。」李俶徑直打斷道:「別以為我不知,你這是離間計。薛白想收服先生,但他做不到。」
「雍王所為,一直都是在彌補忠王、廣平王犯下的錯誤。李先生豈能看不明白?」
「我們守大唐正朔,還能是犯錯?」李俶譏笑。
這種事情,彼此心中都明白,嘴上又不可能承認,魏少游也就不肯多說了,答道:「封常清之所以歸附,正是因李先生出面。」
李俶變了眼神,想要反駁,可他確實想不到除此之外的理由。封常清總不能是為了大唐社稷安定才選擇附逆的吧?
那麼,李泌真成了薛白的謀士?
此事莫名給了他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魏少游放低了聲音,道:「臣真是為廣平王考慮,以大局為重歸降,聲望自是不低,足保你在長安享清福,豈不好過在朔方吃黃沙?」
說著,他補充道:「這正是李泌與封常清出於私誼,為你勸說雍王的結果。」
李俶不信,甚至想要殺魏少游,卻偏能從與他的談判中看出一些東西來。
魏少游又道:「如今歸降,猶是皇子皇孫。等到身邊諸將士都背叛出走了,到時可就晚了。」
李俶敏銳地捕捉到,魏少游這句話是極篤定的,像是薛白又要招降他這邊哪個大將,不,這又是離間計。
可萬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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